黑死牟看破了實彌和行冥的攻擊軌跡,一記月輪狀刀氣落下,實彌的手指被斬斷兩根。
他們連避開黑死牟的攻擊都要使出渾身解數,更別說碰到黑死牟分毫。
黑死牟緊接著使出的拾之型·穿面斬·葉縫殘月,兩道回旋行進的巨型圓月輪狀劍氣打到了實彌的身體上。實彌背部被砍中,血流不止,他的動作變得遲緩,而那進化的鬼之刃直接朝他的脖子處劈過來。
時透無一郎趕來抱住實彌滾到一邊,躲開了攻擊。
“不能讓你死?!睍r透無一郎在鬼殺隊的日子里,實彌就像哥哥一樣照顧著他,他當初沒有救得了有一郎,現在一定要讓還能戰斗的實彌活下來。
時透愿用凡體之軀,換同伴生機,換人類勝利的希望。
行冥那邊及時引走了黑死牟的注意力,讓他無暇顧及這邊,使得風柱暫時得以喘息。
行冥不斷出招,每次必中的攻擊都在最后關頭被閃躲過去。他在想這只鬼究竟看到了什么,為什么在他發起攻擊之前就被看穿了動作。
忽然,行冥瞎了的眼似有所感,他好像也看到了一些東西——一個通透世界。
鬼的行動似乎慢了下來,行冥也可以看清鬼即將做出的動作。
風柱被時透無一郎救了下來后,不敢耽擱,這次三人同時對黑死牟發起了進攻。
沒有別的辦法了,一個柱根本不是黑死牟的對手。
黑死牟的劍招多不勝數,他們三人都已經負傷累累,而黑死牟卻只是衣服碎裂、頭發削落這等皮肉傷都算不上的損失。
黑死牟看著沖上來的三人,使出了拾肆之型·兇變·天滿纖月。鬼之刃釋放出巨大的弦月形刃風,巨型圓月刃再次出現。
日月同息,在月色下,月之呼吸的戰斗力令天地失色。
但沒有人敢止步,他們必須上前。
時透無一郎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左手已斷,他的速度跟不上黑死牟。他必須貼身進入黑死牟的攻擊范圍之內,才能確保自己的攻擊得以命中。
冒著神形俱滅的危險,時透無一郎舍命穿過黑死牟攻擊的空隙之中。
他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機會。
隨著不斷地逼近,刀影在身前身后閃爍,寒意貼著臉頰,一個安靜的世界出現。時透無一郎也開了通透的世界,他能看清黑死牟的動作了。
時透無一郎來到黑死牟面前,用日輪刀貫穿了他的腹部,但是也付出了相應代價,左腿被黑死牟的月之呼吸拾肆斬斷。
碧綠的日輪刀上殘留著他的血,又混雜著這所謂先輩的鬼血。
血脈的混合,并沒有血緣的羈絆。
一方站在光里,一方躲在暗處。霞終究不是月。
行冥配合地用流星錘打掉了黑死牟的一只手臂。玄彌也通過吞食黑死牟的頭發和斷刀,完成了愈合,他用鬼化的槍射擊黑死牟。子彈在黑死牟體內生成樹枝,破體而出,徹底困住了黑死牟。
這般舍命的圍攻和牽制,讓黑死牟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作為人類的他們,通過消耗生命的方式,獲得與鬼一搏的資格。而自己居然被區區四個人類快逼入絕境了。
黑死牟感到屈辱。絕境之際,他迅速完成了手臂的再生,也不再用劍術,直接發動了他往日最不屑使用的血鬼術,從體內生出了無數尖銳刀刃向四方延展,圓月斬擊瘋狂落下。
他不能容忍輸掉,徹底不能容忍再一次輸掉。
血鬼術釋放出刃風,直接腰斬了近身刺中黑死牟的時透無一郎,一旁發動血鬼術操縱黑死牟體內樹木的玄彌也從腦袋中間被劈成了兩段。
實彌和行冥勉強躲過了黑死牟爆體而出的攻擊。他們只能眼睜睜時透和玄彌遭受了這酷刑一般的殘殺,卻無能無力。
時透無一郎還沒有松手,他握緊了日輪刀,喊道:“不能一起犧牲,不要猶豫?!?br/>
少年的云路斑紋熱烈,眼眸前所未有的堅定。他不是弱者,他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這話讓活著戰斗的同伴無不動容。
實彌哭著大喊:“絕對不能浪費時透和玄彌的性命?!?br/>
時透無一郎已經快忘了疼痛的滋味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分離死去。綠色斑紋有了灰暗下去的跡象,變得黝黑。
時透無一郎牙關緊閉,還要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同伴才能活下來。時透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
時透腦中不斷回想著有一郎和伊織的聲音:因為無一郎的無是無限的無,而無一郎就是希望本身。
時透無一郎終于在瀕死之際覺醒了赫刀,綠色的刀變得赤紅,自愈中的黑死牟被這赫刀灼燒的嚎叫出來。
日之呼吸的赫刀為何霞之呼吸使用者也會有。
黑死牟沒空再去想清楚原因了,因為玄彌操縱黑死牟體內的子彈再次生成樹木,血液被這樹木吸取,導致黑死牟枯竭的鬼血無法發動血鬼術。實彌的日輪刀和行冥的鐵球正從兩側瞄向自己的脖子。
慌亂之下,黑死牟用刀刃先擋下了行冥的鐵球,脖子沒有被斬斷。可緊接著,實彌從天而降,日輪刀砍在了行冥的鐵球上,他用刀刃為行冥的鐵球疊加了力量,摧枯拉朽般的風巖巨力,黑死牟的頭顱掉在了地上。
腦袋的六目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跟上弦一的戰斗結束了,時透無一郎也在慢慢松開握日輪刀的手。
可下一瞬,在黑死牟脖子處的斷口,居然長出了另外的腦袋,變得更加猙獰恐怖。利齒凹處,獠牙流涎。
時透無一郎什么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僅存的右手臂被粗暴扯斷,整個人像枯葉被拋了出去。
脖子已經不是鬼的弱點了,時透無一郎睜著沉重的眼望著黑死牟,絕望的氣氛彌漫。
但是風柱并沒有放棄,兩個弟弟被黑死牟虐殺在這,絕對不能讓他們白死,他揮著日輪刀喊叫著繼續沖過去。
實彌的日輪刀就如他本人,凌厲潔亮,誓要掃蕩世間一切污穢。
但預想中的死戰卻戛然而止,黑死牟的身體在眼前迅速崩毀。
黑死牟嘆道:“茍活之辱,虛妄可嘆?!彼吹搅俗约撼舐哪樱S后那怪物般的身軀倒地不起,如同見了太陽一樣散去。
鴟鸮初啼,月消靜寂。
他們四人終于擊敗了上弦一。
時透無一郎安心地合上了眼,實彌大哭的聲音傳來,面對兩個瀕死的人,活著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漸亡的吶喊聲在時透無一郎耳邊震蕩,他輕輕說道:“抱歉,我不能再跟你們一起戰斗了?!?br/>
行冥將僧袍蓋在時透無一郎身上,悲傷地摸著時透染血的黑發,說道:“彼世再見?!?br/>
時透是個溫柔的好孩子,此生磨難已足,愿他還有彼世,來生無憂。
時透無一郎微笑著,聽實彌和行冥的足音走遠。他們還要負重去消滅鬼王無慘,自己只能與他們走到這了。
白晝溺沉,夢景疊聚,意識混沌。
時透無一郎在沉浮中看到有一郎站在河之彼岸,怒瞪著他:“別來這里,快回去。”
時透無一郎站著挪不動腳,他好像回不去了。
自己要死了。
時透無一郎望著哥哥、父母還有朔,喃喃說到:“我已經很努力活著了。”
他對塵世無留念,自從獨活于世后,一直孤身一人,他戰斗到了最后一刻,從未逃避。
可是萬物嘆息,他死于先輩手下,算是洗清了這骯臟血脈。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這般朦朧而沉重,好像忘了重要的人。
時透無一郎踏入河流中,往家人那邊蹚去。忽閃忽滅的靈魂,被一只手拽住。
馥郁的暮色遮不住少女的靈動雙眸,她的身影像曙光驅散了時透浸入死亡之流的寒冷,所有的悲傷都漸漸不復存留。
“我怎么能把你忘掉了。”時透遺憾地嘆道,夢幽的眼眸純粹干凈。
無限城上升到了地面,伊織迎著光亮跑來,奔赴到時透無一郎身邊,她顫巍地捧住時透無一郎的臉,又為沾上的鮮血瑟縮,清淚斷了線一樣掉到了時透無一郎的臉上。
伊織摟著時透無一郎殘缺冰涼的身體,低泣道:“我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