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搞錯?”黑衣鬼氣急敗壞地追在時透無一郎身后。他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通。
時透無一郎踩在枯葉上,步履矯健,直奔泉邊而去。這分明不是在與黑衣鬼開玩笑。
伊織也趕緊跟上。
黑衣鬼見時透居然真的去斬殺自己,氣勢也冷下來。他不斷發(fā)動周遭的銀杏樹阻攔。數(shù)人合抱粗的銀杏樹轟然倒地,攔在時透面前。殘葉席卷,勁風撲面,逼得人寸步難行。
但這也針對得了普通人伊織。
時透是那個與天地共息之人,從雪山火海中走過,都面不改色。只有日輪刀刀刃的滴血滑落,才能打破平靜的時空。
颶風形成的渦旋在時透身后一滯,他的白發(fā)被風捧起,又莊重放下。
伊織在背后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霞……柱好像又變強了。
黑衣鬼雖為虛象,但不意味著就沒有任何弱點。
伊織看著被釘在樹干上痛苦呻|吟的黑衣鬼,難以置信。黑衣鬼臉上的黑色紋路發(fā)出灼燒過的青煙,紫藤花的毒素注入,身體結(jié)構(gòu)在迅速崩壞。整個鬼身不能再輕易的抽身而出。
分|身的痛過渡到本體,留在這邊的神志被摧毀。黑衣鬼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
時透偏頭止步,等待伊織跟上,精致的面龐沐在月色中,神圣俊美,連臉上可怖的傷都不能掩蓋半分。
他宛若神之子。
高高在上地蔑視人間,人或鬼在他眼中并無區(qū)別,他不審判,他凌于一切之上,超脫臨世。
伊織爬過路中間的樹,姿態(tài)狼狽,但好歹站在了時透無一郎身邊,與他并肩站著。
伊織心跳加速,時透無一郎的強大讓人汗顏,愈發(fā)襯托得自己像個廢物。
“他……”伊織言指黑衣鬼:“真的要殺了他嗎?”
黑衣鬼跟時透無一郎長得一樣,好像還跟他是舊識。伊織怎么都覺得于心不忍。
時透無一郎的瞳孔整個呈現(xiàn)一種淺綠,比最珍貴的琥珀還要純潔透亮:“嗯。”
簡單一語,算是他的回答。
伊織相信時透的決斷和選擇,重重點頭。
兩人一齊往泉邊而去。
···
到了泉邊,未見其人就先聞其聲。
——快跑,不要回頭。
瞬時,時透無一郎耳邊嗡鳴,感知不到外界任何的聲源,蟬鳴、風嘯與葉落亂成一鍋粥。
越靠近,越麻木。
時透的身邊浮現(xiàn)薄霧,他靈魂仿佛在被撕裂。
“無一郎君,你怎么了?無一郎,無一郎。”伊織攙扶住猛然搖晃了一下的時透無一郎,一臉焦急。
時透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人搖搖欲墜,有血從鼻子處流出。
時透無一郎在伊織的呼喊中,勉強擺脫那種踩在云霧上的懸空感,找回了站在實地上的感覺。
他用指腹拭去鼻血,痛咳了兩聲,說道:“沒事。”讓伊織不用擔心。
“帶我過去。”時透把手遞給了伊織,只能讓伊織帶著自己靠近,他才能從那痛感中抽身,保持住清醒。
不止是身體,他的精神也受到摧毀。
伊織可以站在這無事,但他不行,那邊一定有對他而言近乎是禁忌的存在。
伊織讓時透圈著自己的肩膀,她的手從背后護著時透的腰,擔憂說道:“我?guī)氵^去,但你不要逞強。受不住了,我馬上帶你離開。”
霞柱確實很強,但是他在這的精神狀況很不穩(wěn)定,出了幾次大問題。
伊織清楚自己能力有限,但時透需要她幫忙時,她絕對不會拒絕。
時透點頭,伊織帶著他慢慢靠近泉邊,漸漸能看到白衣時透,也就是鬼的本體了。
白衣時透仍跪坐在泉水邊,不知疲倦地把手放在清澈的泉水中。
他似是感知到有人來了,這一次沒有漠然不理,而是回過頭來。
臉上遍布細碎的傷痕,皮肉翻滾,整張臉圣潔又哀傷。
白衣的時透泣血的眼眸灼傷了時透無一郎的眼,那張臉上突然洋溢起一抹微笑。
“你回來了。”空靈的聲音無所附著。
時透無一郎喃喃低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