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成雙福滿堂 ！
    第一百六十二章丫頭
    林旭坐在青帷馬車上，想著很快就能見到大哥了，心里臉上滿滿的都是抑制不住地歡喜。大哥離家多久了？再過一個多月就整整三年了。
    大哥走的時候，剛剛過完年，元宵節(jié)都沒過，正月初九就背著簡單鋪蓋去了鎮(zhèn)上，跟鎮(zhèn)上一起被征夫的人會合后，再去程家店與本縣、本府的其他征夫集合，然后隨隊(duì)一起北上。
    他記得很清楚，大哥走的時候，天也像今兒似的陰沉的厲害，大嫂含著淚給大哥穿上最厚的棉襖……果然，大哥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天上就飄起了雪花。不知大哥就憑兩只腳，是怎么頂著大雪一路北上的……那條路，他今年也走過，坐著馬車還走了半個月啊……
    一陣風(fēng)刮過來，細(xì)細(xì)密密的雪粒子被風(fēng)裹挾著，兜頭撲臉地落下來。
    車轅上坐著的韓留緊了緊衣領(lǐng)子，回頭對車廂里的林旭道：“二爺，您落下簾子吧，下雪啦！”
    林旭笑笑，卻沒有把車簾子放下，而是問道：“大哥貴姓？”
    “二爺，您這話小的可不敢當(dāng)！小的姓韓，名留，您叫韓留，留子都成啊！”韓留本來就善談，聽林旭說的客氣，也就笑嘻嘻地搭起話來。
    “哦，是韓大哥。不知韓大哥是什么時候跟的我的大哥？”林旭坐在車廂里朝著韓留拱手致意，滿臉誠摯。
    “嘿嘿，小的運(yùn)氣好，在北邊兒遇上了大人，蒙大人帶著入了軍戶……”韓留很有些自豪地介紹著自己的經(jīng)歷，隨即又指了指雖在馬車兩旁的六名護(hù)衛(wèi)，“他們六個，也是從北邊兒就跟了大人的，如今，又跟著大人來了安陽府……都是一起上過沙場的老兄弟了。”
    林旭滿臉笑容對六名護(hù)衛(wèi)拱手施禮：“這一向，多虧了諸位兄長幫襯我大哥，旭在此有禮了。”
    馬上六人連忙抱拳躬身還禮，一個個軍戶莽漢雖覺得林旭有些讀書人的酸氣，但心里卻熨帖的很。
    在林旭主動結(jié)識之后，彼此間的交流漸漸順暢、親近起來。林旭想要知道大哥離家三年的經(jīng)歷，韓留幾人也是在軍隊(duì)里粗豪慣了的，特別是韓留，善言談，口才又好，把他結(jié)識呼延尋一年多來經(jīng)歷的戰(zhàn)事、危機(jī)，講的驚險(xiǎn)曲折、跌宕起伏。
    雖然早就知道，‘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卻也讀過‘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fēng)頭如刀面如割。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野戰(zhàn)格斗死，敗馬號鳴向天悲。烏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更何況，林旭親歷了燕云山谷之中的一場遭遇戰(zhàn)……讓他清楚地知道馬上功名得來的不易，但此時聽了韓留詳細(xì)的描述，仍舊讓林旭感到驚心動魄、感佩不已。
    大哥能有今日，固然有大哥驍勇善戰(zhàn)、箭法如神，但也多次受傷流血，多次命懸一線……真真是得來不易！
    在韓留繪聲繪色地講述中，在林旭的感嘆中，細(xì)密的雪粒子，漸漸變成了片狀的雪花，先是細(xì)細(xì)碎碎的，很快，就變成了一片、一朵、一團(tuán)，仿佛誰家扯亂的棉絮隨風(fēng)四散，旋轉(zhuǎn)著飛舞著，簌簌地落在地上、車上、馬上，也落在行人的頭頂、肩膀。
    自從雪下大了，韓留就不肯讓林旭再挑著車簾了，仔仔細(xì)細(xì)地替他放了簾子，又周到的從車下的暗格里取了炭盆點(diǎn)燃，放在車廂的角落取暖。
    從縣城到府城，路程比回劉家岙還稍近些，又都是寬闊平坦的官路，剛剛過了酉時，林旭一行就進(jìn)了安陽府。又行了約摸小半個時辰，馬車才終于到了府衙前街上的一個府邸院落。
    馬車未停，林旭只聽得韓留對門子說了幾聲，很快，馬車就徑直駛進(jìn)了大門，一直駛到車馬轎廳，這才停下。
    “二爺，到了！”韓留聲音響起的同時，車簾子已經(jīng)被打起來。
    就要見到大哥了！林旭滿心激動地隨口應(yīng)了一聲，有些迫不及待地從車廂里走出來。滿懷期盼歡喜地抬眼往車下望去，尋找大哥的身影，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名容貌嬌艷，體態(tài)風(fēng)流的年輕女子，裹著白狐皮大紅緞面斗篷，帶著白狐皮臥兔兒，仰著一張如花笑靨，裊裊娜娜地走上前來。
    “可是二爺？這一路風(fēng)雪，二爺定是又冷又累了，妾身已經(jīng)命人燒旺了火盆，烘暖了屋子，還備了熱湯……還請二爺下車，快些進(jìn)屋暖和暖和吧！”
    女子?jì)甥愜浥吹穆曇簦鹑绾嗣厶且话闾鹋矗中褚荒樀南＜綒g喜，卻僵在了臉上。
    “我這里不用丫頭伺候，都打發(fā)下去吧！”他扶著車廂門框，臉色沉了下來，冷聲說完，就轉(zhuǎn)開目光，對垂手立在車旁的韓留道，“韓大哥，我大哥呢？你帶我去見大哥吧！”
    一聲‘丫頭’，成功讓那婦人的如花笑靨瞬時凍住，臉色瞬間漲紅起來。
    韓留也一臉尷尬，習(xí)慣地想笑，又覺得不是時候，只能往前靠了靠，壓低了聲音替林旭介紹：“二爺，這位是大人新娶的側(cè)室，照理，二爺也該叫聲嫂嫂……”
    一路上對韓留恭敬客氣的林旭，此時卻完全不客氣，冷冷地瞥了一眼旁邊青白著一張臉，泫然欲泣模樣的嬌媚女子，冷聲打斷道：“韓大哥此言不妥，納妾怎可不經(jīng)正室？再說，妾同婢，不過是等級高些的奴才罷了，哪里能當(dāng)?shù)闷稹┥郑课掖笊┖煤玫卦诩依飵е业闹秲褐杜亍?br/>     說到這里，林旭聲音更冷，厲聲呵斥道：“說了，我這里不要人伺候，還不退下！”
    那女子自從跟了呼延尋，因未有正室主持中饋，家里上下大小事宜都是她一手把持，丫頭奴仆們都是以‘太太’稱之，如今卻被林旭毫不留情地一而再地呵斥，還直呼‘丫頭’，那張笑靨如花的嬌媚臉兒，這會兒哪里還有一絲笑意，紅了白，白了青……
    終是受不住，一手提了斗篷，一手捂著嘴嗚咽著疾奔而去，她身后兩名小丫頭也急急地一曲膝追著去了。
    林旭這才冷著臉下了車，對韓留道：“韓大哥？大哥在何處？可帶我去見大哥！”
    韓留連忙拱手道：“二爺，剛剛門子說，府臺大人有請，大人過府議事，怕是要過會子才能回轉(zhuǎn)了。”
    這是公事，林旭知道輕重，于是緩了臉色道：“好，那且等大哥歸來再說吧！”
    這位二公子看著文質(zhì)彬彬的，也不知是不是讀書讀迂了，居然進(jìn)門就給了姨太太一頓排頭吃。本來韓留還暗暗擔(dān)心他不肯進(jìn)屋等候，堅(jiān)持要去見大人呢，沒想到正事兒上還是很明白的。
    韓留暗暗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又恭敬了幾分，引著林旭進(jìn)了外院備好的客房。屋子里點(diǎn)了幾個燒得旺旺的火盆，一進(jìn)門就有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想必是姨太太著人備好的，想著給初見的小叔子一個好印象的，卻沒想到，甫一見面，就被厲聲呵斥下去，反倒賺了個大大的沒臉！
    伺候著林旭脫了外邊的灰鼠斗篷，搭在官帽架上，另有小廝快手快腳地送了熱茶和熱水上來。這些近身伺候的活兒，韓留自知不熟，往后退了一步，恭聲道：“二公子且洗漱了在此歇息，小的去安排下車馬，再去府衙門口候著，一見到大人出來，定會立刻回稟大人，二爺?shù)搅恕！?br/>     林旭早已經(jīng)緩了臉色，聽韓留如此說，立即拱手道謝：“有勞韓大哥受累了。”
    “什么勞不勞的，二爺切莫如此說，小的可受不起……這本就是小的該做的本分……二爺，小的告退！”躬身又施一禮，韓留這才退了出來。
    房門外幾個護(hù)衛(wèi)見他出來，都是面面相覷，神色精彩，韓留揮揮手，“兄弟們散了歇著吧，我去府衙候著！”
    一個黑瘦漢子擠鼻子弄眼地湊近韓留，低聲道：“這位，怎地一點(diǎn)兒臉面都不給留？那個怎么說，也是他哥哥的人……”
    韓留橫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沒聽說妾同婢嗎？更何況，還未經(jīng)正室認(rèn)可，這‘妾’都不算數(shù)呢！”
    說到這里，見幾個兄弟仍舊一臉不明白，韓留又道：“咱們大人離家三年，據(jù)說都是那位夫人在家?guī)е雍托∩贍斝⌒〗愣热铡L嫂如母，這情分可不比跟咱大人淺吶！”
    六名護(hù)衛(wèi)這才一臉恍然，亂七八糟地點(diǎn)著頭，道：“這倒是！”
    “一個婦人帶著大小三個孩子度日……想來也是真不容易……”
    “只是，家里那個生兒育女，又在農(nóng)家操勞，想必這模樣上……就不如人了……”
    “這話也是你能說的？”韓留喝止了那個一臉感嘆的護(hù)衛(wèi)，一回出了府門，攆著護(hù)衛(wèi)們把馬匹車輛帶下去，他自己也上馬直奔府衙而去。
    這一回，呼延尋被府臺請了去說的是年節(jié)前后的綏靖事宜。今年北邊安妥，民心安定，但臨近年關(guān)，也是宵小大盜密集出沒作案之時，雖說普通的緝盜辦案都是地方衙門的事情，但呼延尋既然是駐守安陽府，地方綏靖自然也有脫不開的責(zé)任。呼延尋又是新官上任，府臺大人給面子，特意請他過府議事，呼延尋自然也滿口答應(yīng)，全力配合。當(dāng)然了，還要尊著府臺大人為主，他甘愿聽從調(diào)度。
    一般邊軍里靠軍功升遷上來的武將，大都粗豪爽直，卻也多桀驁不馴，呼延尋如此年輕，卻能夠如此謙遜，著實(shí)讓安陽府臺云大人很是滿意，兩人相談甚歡，云知府又留了呼延尋用過晚宴，一直盤桓到戌時末，方才放呼延尋回府。
    韓留坐在云家門房里等了近兩個時辰，喝了兩壺差，府臺門房還給送了一份飯過來吃了，好不容易才看到云府臺親自送自家大人出來，韓留連忙從門房里出來，招呼呼延尋跟著的護(hù)衛(wèi)牽過馬來，在門口一旁候著。
    呼延尋客氣地讓云知府在門內(nèi)止步，兩人又你來我往地客套了一回，呼延尋這才出門上馬，又在馬上向云知府拱手做辭，這才一抖馬韁，離了云府。
    走出一射之地，韓留就越過幾名護(hù)衛(wèi)，來到了呼延尋的側(cè)后方。
    “可是二弟已到？”呼延尋是經(jīng)歷過沙場拼殺之人，幾杯酒尚不在話下，雖然離開云府之時目光迷離，似有酒意，但離了云府諸人視線之后，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平靜的神色。
    “回大人話，二公子申時末進(jìn)城，已經(jīng)在府里安置妥當(dāng)……”韓留恭聲回答著，覷了呼延尋的臉色，斟酌道，“二公子一見屬下人等，知道是大人派人相接，二話沒說，就把家里的馬車打發(fā)了回去，一路上，二公子也是歡喜的很……”
    聽著韓留回話的呼延尋，聽著韓留突然住了嘴，發(fā)出一聲不虞地催促聲：“嗯？”
    “回大人，二公子一路歡喜，只是進(jìn)府之后，看到姨太太有些不快……”韓留的話很有些保留，也沒將細(xì)節(jié)具體描述。那些話，二公子可以說，他作為屬下，別說自己說，學(xué)話學(xué)出來都有逾越之嫌。
    呼延尋原本大好的心情，因?yàn)轫n留的回報(bào)變得不快起來。
    旭弟是他從小帶大，脾性品格他最了解，最是純善和氣的，從小別說跟人打架，連吵嘴都不會的。今兒一到，居然就看眉兒不順眼……這定是那婦人挑撥教唆的！
    善妒可是在七出之條的！那婦人不但善妒，還惡毒地挑撥兄弟們的關(guān)系……其心可誅！
    當(dāng)初，只看她柔順溫婉，勤儉持家，才娶了她過門……怎么就沒看出，原來居然是這般惡毒善妒的婦人！
    陰著臉，呼延尋用力一夾馬腹，五六匹馬就在深夜靜寂的街道上疾奔起來。衛(wèi)指揮僉事府和云府，一個在府衙前街，一個在府衙后街，本就相隔不遠(yuǎn)，打馬疾馳，不過一刻鐘，已經(jīng)回到了僉事府門前。
    呼延尋跳下馬，拎著馬鞭，也不理會快步迎上來問候的護(hù)衛(wèi)，大踏步徑直進(jìn)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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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消了食，孩子們都聚在炕上讀書寫字，邱晨跟楊樹勇楊樹猛也拿了白天的出入賬目核對。其實(shí)，核對賬目不是目的，主要的是讓楊樹勇楊樹猛識字，看賬、記賬。
    楊樹猛還好些，心思快，如今一般的賬務(wù)都能記下來了。楊樹勇年齡大了，學(xué)起來就特別吃力，但學(xué)的很認(rèn)真，每晚都會挑著不認(rèn)識的字寫上滿滿兩大張大字，會認(rèn)會讀會寫了，這才罷手。
    邱晨跟99999兩個哥哥看賬之后，也會陪著練上幾張大字。只是，練字這種事真的要看天分，也要看專注力；她總是靜不下心來，不是惦記著這個，就是想著那個……是以，練了許久的字，也就能稱得上一個‘工整’，至于‘風(fēng)骨’，甚至‘風(fēng)格’，邱晨是想都不敢想的。
    戌時末，一家人的晚功課做完，楊樹勇和楊樹猛帶著俊文兄弟和成子一起回前院。
    邱晨也要去前院看看情況，就囑咐了青杏玉鳳帶著阿福阿滿洗漱，她披了斗篷，跟著哥哥侄子們出了屋門。
    本該黑沉沉的夜，今兒一出門卻覺得格外亮堂，廊檐下燈籠的光暈，映著白白的雪，散發(fā)出瑩瑩的光來。
    一看到蓋滿了屋脊院落的雪層，楊樹勇和楊樹猛都快活起來。
    “嗬，這回可下場大雪了！”楊樹猛首先笑呵呵地感慨。
    楊樹勇也笑著應(yīng)和道：“打入了冬，就下了幾場小雪，眼瞅著麥子要旱了，天公作美就下下這場大雪來……嘿嘿，大學(xué)當(dāng)棉被，來年枕著饅頭睡……有了這場好雪，明年麥秋的好收成就算有了五成了！”
    不管如今林家的日子多么火騰，但莊戶人家最高興的仍舊莫過于莊稼的豐收在望！是以，楊樹勇和楊樹猛這么一說，孩子們和邱晨都跟著歡喜起來。
    阿福阿滿在屋里聽到門口說話說得熱鬧，趁著青杏和玉鳳一個不注意，阿滿就像小泥鰍似的溜了出來，也沒穿大衣，也沒戴帽子，看著滿院子滿房頂白皚皚的雪，就拍著巴掌歡呼起來：“下大雪嘍，下大雪嘍……”
    俊言偷偷地從欄桿上摸了一把雪，悄沒生息地塞進(jìn)了阿滿的衣領(lǐng)中－－“哎喲……好涼！”
    阿滿一露頭，邱晨就回頭想來捉拿小丫頭，可沒等她將小丫頭捉拿押解回屋呢，突變驟生，俊言一小撮雪戳了馬蜂窩，阿滿小丫頭驚呼一聲，很快反應(yīng)過來，跑去廊檐下捧起一捧雪，兜頭兜臉地?fù)P到了俊言身上……呃，阿滿個頭太小，沒能兜頭兜臉，只將雪揚(yáng)了俊言一身。
    小丫頭這還不夠，甩著小辮兒又再二再三地捧了雪，要往俊言的衣服里塞……
    俊言這會子也慌了神，扯著俊章、成子替他擋了兩回，實(shí)在擋不住了，干脆越過楊樹勇兄弟，一馬當(dāng)先朝著前院跑去。
    阿滿還不罷休，又捧了一捧雪，追著俊言也忘外跑，終于在臺階處被楊樹勇一把抱住：“噯，滿兒乖，行了，行了，別稀得搭理你四哥，你四哥不懂事，舅舅待會兒去前院打他替咱家滿兒出氣哈……嘖嘖，瞧瞧這小手兒涼的，快，伸進(jìn)舅舅的襖領(lǐng)子里暖暖……”
    楊樹勇一邊哄著阿滿，一邊將她小手里的雪抖落了，也不管兩只小手兒濕漉漉冰涼涼的，就直接塞進(jìn)了棉襖里替阿滿取暖。
    邱晨看著不像樣，連忙將阿滿接了過來，笑著捏了捏阿滿的鼻尖兒，笑道：“嗬，你四哥跟你鬧玩，你都還了好幾下了，還不散伙啊？你這小丫頭，還真是一點(diǎn)兒虧都不吃了！”
    阿滿本就憋著一肚子氣沒出來，被娘親這么一說，更是惱的慌，把著邱晨的脖子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噯，噯，是俊言那小子不懂事欺負(fù)妹妹，海棠別數(shù)落滿兒……”滿兒一哭，楊樹勇首先心疼起來，也不急著回前院了，伸手又把阿滿從邱晨懷里搶了過去，抱在懷里，一邊笨手笨腳地替滿兒擦著開閘般的淚水，一邊心急火燎地哄起來：“哦，滿兒不哭哈，舅舅回去狠狠打你四哥，明兒再讓你四哥過來給滿兒賠不是哈……咱們這回就讓他長長記性，再不敢欺負(fù)滿兒啦……噢，滿兒不哭，不哭哈……”
    楊樹猛也跟在旁邊心疼不已，朝著俊章幾個一通發(fā)火：“你跟老四在一塊，咋就不知道攔著他，這么冷的天，萬一把你妹妹激病了咋辦？……”
    看著兩個哥哥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勁兒地寵著滿兒小丫頭，邱晨真是哭笑不得。
    俊言是愛惹阿滿，可阿滿小丫頭這股厲害勁兒，哪回真吃過虧？兩個哥哥還口口聲聲說俊言欺負(fù)妹妹，連帶著俊章、俊書俊文都受了牽連……如此下去，還不把阿滿小丫頭慣成一代女霸王？不然，也會把這丫頭的脾氣慣得無法無天了？！
    苦笑著，邱晨上前，拿著帕子，給滿兒擦著滿臉的眼淚鼻涕，一邊兒道：“呵呵，你這丫頭，平時里最喜歡幾個哥哥不是？你看看，因?yàn)槟悖愦蟾缍缛纾€有成子哥哥都挨訓(xùn)了，你不心疼啊？”
    滿兒漸漸收了聲，眨巴著一雙淚眼，看看正朝她笑的幾個哥哥，一陣慚愧，一陣懊惱，撲進(jìn)邱晨懷里，把小臉兒埋進(jìn)邱晨懷里當(dāng)起了小鴕鳥。
    邱晨無奈地笑著，拍拍小丫頭的背，笑道：“這會兒知道害羞了？知道不對了？那還不快向哥哥們道歉？你這一哭，你的幾個哥哥可都挨了一頓好訓(xùn)！”
    “娘……”阿滿緊緊地?fù)е癯康牟弊樱岩粡埿∧槻氐脟?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悶悶地撒著嬌。
    一看小外甥女兒雨轉(zhuǎn)晴天，楊樹勇和楊樹猛都跟著歡喜起來。
    楊樹勇伸過手來摸摸阿滿的小辮子，笑道：“行了，你趕緊抱著孩子進(jìn)屋吧，連件大衣都沒穿，廊檐下穿堂風(fēng)最厲害了，看別吹著孩子……”
    “噯，我這就抱她進(jìn)去！”邱晨笑著應(yīng)了，又連忙囑咐楊樹勇道，“大哥，俊言就是跟滿兒鬧玩兒，你可別真嚇唬孩子，更不能打孩子哈……”
    “哎，那小子就是欠揍了！”楊樹勇又瞪了瞪眼，見邱晨還要繼續(xù)嘮叨，連忙擺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不打他！你快進(jìn)去吧！”
    說著，招呼一大群人沿著游廊往前院走去。
    邱晨也不敢在門口多留，抱著阿滿進(jìn)了屋門。玉鳳剛才聽到阿滿哭就緊趕著走了出來，此時就垂著手站在門口，見邱晨抱了孩子進(jìn)門，她才緊跟著進(jìn)屋。
    進(jìn)了里屋，邱晨將阿滿放在炕上，伸手解開阿滿的棉衣扣子，從后領(lǐng)子一看，小丫頭的棉衣里濕了巴掌大小的一塊。這會兒雪是早化沒影兒了，但觸手那片浸濕的地方，卻仍舊有些冰。
    “夫人，都是奴婢沒看好小小姐！”玉鳳看著邱晨查看阿滿的棉衣，看到后心那么大一塊濕濕的，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正在旁邊伺候阿福的青杏也放了阿福，跟著玉鳳一起跪下去，伏身請罪。
    邱晨皺皺眉，擺擺手道：“你們倆這會兒就別添亂了。知道沒照顧好小小姐，這會兒還不趕緊去熬姜湯，燒熱水？”
    說完這些，看著玉鳳和青杏顫顫地起了身，邱晨才緩了語氣道：“孩子們亂動亂跳，哪有一點(diǎn)兒沒差錯的。這事兒我也不怨你們，你們趕緊燒熱水來，給小小姐泡個熱水澡，發(fā)出薄汗來，再蓋上被子熱熱地睡一覺就好了！”
    聽得邱晨說不怨她們，玉鳳和青杏才放了心，卻更覺愧疚，抹著淚連連答應(yīng)著各自去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邱晨也沒辦法立即去前院了。將阿滿的濕棉襖脫了，敞開自己的斗篷將阿滿裹在自己懷里揣著……不大會兒，玉鳳就拎了一桶熱水來，倒入一只大木盆里。
    邱晨伸手試了水溫，這才將阿滿身上的衣服脫了，放進(jìn)熱水中，把小身子和手腳全部進(jìn)入水中，只留小腦袋邱晨用手托著，慢慢地揉搓著阿滿的手心腳心，把個小丫頭癢的，還紅著眼圈兒呢，就咯咯咯地笑起來。
    片刻，玉鳳又沖了一碗紅糖姜水過來，邱晨試著溫度，熱熱地讓阿滿喝了，又給澡盆里添了些熱水，很快，阿滿的額頭和鼻尖兒上就見了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兒。
    汗出即可，大汗傷津，反而容易感染風(fēng)寒。邱晨喚了一聲，玉鳳已經(jīng)拿著大布巾子張開來等著了。
    用大布巾子將滿兒小丫頭裹住，擦干了，就著熱乎勁兒塞進(jìn)炕頭熱熱的被窩里。阿福也由青杏伺候著進(jìn)了被窩，邱晨坐在炕邊，哄著兩個孩子睡下，這才重新收拾了衣裳，戴好兜帽，讓玉鳳守著兩個孩子，青杏打了燈籠，一起去了前院。
    一出屋門，一陣?yán)滹L(fēng)夾著雪花吹過來，邱晨就腦門兒、脖頸子一涼，生生打了個寒顫，連忙把斗篷裹緊了。剛剛在屋里就顧著給阿滿預(yù)防受涼感冒了，卻沒注意她自己也出了一身汗沒退下去，就出了門！
    或許是麻沸散的藥效徹底退去，也或許是白天睡得多了，邱晨進(jìn)了前院西里間的時候，秦錚倒是正好醒著。
    邱晨照例詢問過秦禮后，很自然地就伸手撫在秦錚的額頭查探體溫，察覺到體溫仍舊只是稍稍有一點(diǎn)點(diǎn)高，沒有高燒起來，邱晨點(diǎn)點(diǎn)頭，垂首對秦錚道：“秦將軍，今兒你的情況很好，你醒著，盡量地多喝糖鹽水，要堅(jiān)持按時進(jìn)食服藥……明兒一天，后兒一天，都不發(fā)燒，你的傷就沒有大礙了。只等著慢慢收了口，把縫合的線拆了，就徹底可以放心了！”
    邱晨自然熟稔地查體溫動作，秦禮看了幾回，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秦錚這回才算是真正完全清醒轉(zhuǎn)臺下的第一回，眼看著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撫在自己額頭上，他竟愕然地瞪著眼睛，失了神。
    那只手微微有一點(diǎn)兒涼，柔軟，卻并不柔膩，蓋在額頭上，猶如三伏天喝下去一碗井水，沁涼醒神，讓人舒爽愉悅不已。那一會兒，當(dāng)那只手離開他的額頭，他竟有一種伸手按住那只手，不讓它離開的沖動。
    結(jié)果，秦錚沒有冒失，他的手指只是微微顫了顫，隨著那只手拿開，他瞪大的眼睛也隨即半垂了下來，適時地掩住了眼眸中的情緒。
    邱晨把話說完，秦錚微微抬了抬眼簾，目光深沉地看向邱晨，聲音略略有些黯啞道：“我，信你！”
    勾起唇角，邱晨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多謝將軍信任。最重要的一步咱們已經(jīng)走了，接下來，有唐公子在，我再在旁邊協(xié)助著，相信將軍很快就能康復(fù)起來的。”
    說著，邱晨這才轉(zhuǎn)眸看向角落里的唐文庸，向他打了個眼色，然后辭過秦錚，從西里間里退了出來。
    唐文庸也隨之走了出來。
    “我看將軍的情況不錯……有秦禮秦義值守，我們倆也分分工吧！……你盯夜班，我盯白天，怎樣？”邱晨笑瞇瞇地一口氣把話說完，根本沒給唐文庸思考的機(jī)會。
    唐文庸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懊惱地白了邱晨一眼，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了。
    邱晨看著晃動的門簾子微微一笑，到底是囑咐了秦禮一聲，夜里有事盡管去后院叫她，這才心情愉快、腳步輕松地招呼著青杏回了后院。
    回來后，邱晨為防萬一，讓青杏也跟著她一起喝了碗姜湯，這才打發(fā)兩個丫頭回她們房間歇息去了。
    一夜好眠，邱晨醒了幾回，摸著阿滿的小腦門兒都涼沁沁的，心中漸次安穩(wěn)下來。
    即使她手握無數(shù)完美的藥物配方，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受到制劑條件技術(shù)的限制，不能制作；還有一部分則因?yàn)槿狈μ峒兙珶捈夹g(shù)，不能發(fā)揮最好的療效；是以，她能夠拿出來用的藥物配方，其實(shí)還不到她掌握配方總數(shù)的一半，而且，只能制作成湯劑、散劑、膏劑、酊劑……別說注射劑，連方便服用的片劑都制作不出來。
    是以，她一直很小心，小心地呵護(hù)著孩子們，特別是年紀(jì)最小的阿福阿滿兄妹倆，不受風(fēng)寒侵襲，不受細(xì)菌傷害……
    在這個世界極其低的醫(yī)療水平下，孩子們的夭折率太高了。拉個肚子、患個傷風(fēng)感冒，都可能成為要命的病！
    一覺醒來，窗紙上透過來的天光已經(jīng)發(fā)白。
    邱晨再次伸手摸了摸阿滿阿福兩個孩子，確定孩子們都好，這才安心地起身，穿衣下炕。
    走到東耳房里方便了，邱晨轉(zhuǎn)身洗漱，才詫異地想起，一貫早起伺候著的玉鳳、青杏兩個丫頭，今兒居然一直沒出現(xiàn)！
    －－－－－－題外話－－－－－－
    寫到林旭兄弟相見，莫名其妙地卡了……
    林旭無疑是深愛著自己的兄長的，同樣，三年艱苦日子相依為命，加上邱晨對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照，他對‘大嫂’同樣也是非常敬愛的……如此，他面對呼延尋和邱晨的沖突，就很有些兩難……這個度好難把握……
    汗，說的好像給自己開脫……
    不說了，親們自己看吧。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