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慢慢向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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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臨近城門，就看見城門上貼著幾幅畫像，畫像上的人都是面目猙獰，黑臉厚唇，頭上梳著攪屎棍發型。婉兒不由暗自發笑，——薛重樓做得還真像，表面上擺出嚴厲追查牢里逃脫的倭寇的樣子，以蒙蔽杜海天父子；結果卻找了人畫了這么四不像的畫像，哪里找得到，只可憐城門的軍士眼睛都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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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到城門張貼的畫像，幾個假和尚先是一驚，掩掩藏藏看了看畫像，接著臉上就是一喜，顯然看到畫像根本不像，臉上立刻就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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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城門外不遠處，一個小茶攤上，坐著杜府的精瘦家丁，假裝在喝茶，眼睛一直瞟著城門口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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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一切自然盡收婉兒一行人的眼底，婉兒不動聲色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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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支車隊一左一右到了檢查的軍士面前，人群擁擠，后面的不斷在催促前面的：“快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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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美貌的少年僧人止住腳步，似乎要等候婉兒一行人先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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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雙掌合十笑道：“小師父是佛門弟子，我等也是信佛的，小師父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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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樣子很恭敬，表情很嚴肅，心里悄悄道：你先說到哪里，我們才好跟著去哩，反正跟你是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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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微微一頜首，率隊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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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師父哪里來，到哪里去？”守門的軍士先前對眾人皆是粗聲大氣，及至少年僧人，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臉上也帶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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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宣了一聲佛號，雙掌合十，淡定道：“貧僧乃是武夷山碧云寺僧人，到寧德采購寺內所需香油、香燭等佛家用品！”語氣不緊不慢，聲音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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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武夷山！上官赫飛和婉兒迅速交換眼神，婉兒心領神會，附耳過去悄聲道：“武夷山再往前走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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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分水關！”上官赫飛低聲道。他早已把福建地圖看得滾瓜爛熟，不必細想便知道所有地名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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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守門軍士道：“雖然是佛門子弟，奈何上頭有令，所有出城者一路嚴加盤查，還請師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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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也不言語，站到畫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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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守門軍士笑了，“您這般神仙風格的人物哪里用得著對比畫像，只叫后面的來對照就行，也不過是走個程序！”粗粗看了后面排隊的僧人一眼，便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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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來人長得漂亮果然到處都是通行證啊！婉兒感慨地想，她更明白倭寇為什么要裝和尚了，只是更不明白這么脫俗的少年為什么要和倭寇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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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少年僧人一行還剩兩個在四不像畫像下面對比的時候，城門口的另一個軍士檢查完了另一組人，婉兒等人趕緊驅馬前進。婉兒大聲道：“我家公子有一批貨物要送往分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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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先讓倭寇一行和杜海天的家丁知道我們的去處，免得他看到同路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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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果然那少年僧人往這邊望了幾眼，沒有言語，神色中也并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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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他看過來，婉兒笑道：“小師父去武夷山，我們竟是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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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見婉兒容貌俊美不凡，笑意盈盈，且又禮讓在先，也生出好感來，微微頜首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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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此我們倒可以結伴而行，途中也好互相照應。”婉兒笑道，眼珠微微一轉，怕那少年僧人拒絕又給他加個大誘餌：“我家少爺一向信奉佛教，逢寺必入，逢廟必拜，而且最喜歡給寺廟募捐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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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反正錢不是我的，隨便說說也無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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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話說到此處，旁邊的陸汝吟趕緊配合地笑了笑，笑得文雅之極，心中卻暗暗感嘆：可惡的小丫頭，一定要把我的錢袋掏空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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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武夷山本是天下名山，碧云寺，聽名字就知定在山間縹緲中，汝吟不禁心向往之！”陸汝吟輕輕晃動折扇，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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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瑩潤如玉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來，“碧云寺初建于唐高宗年代，寺廟雖不大卻是香火鼎盛……”說到這里忽然眼神一暗，笑容頓失，片刻后緩緩道：“碧云寺近日有施主操辦法事，不方便歡迎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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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的神色變化不大，卻已被婉兒一行完完全全看在眼底，陸汝吟微微笑道：“我等行程匆匆，恐也沒有時間前去參觀仙山廟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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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婉兒忙接口，“只是我們對這條線路實在不熟，不如我們結伴而行，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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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聽到這里，后面的一個假和尚抬起頭來，眼睛望向少年僧人，似乎想說點什么，那少年僧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眼里是平靜的不屑。轉頭向陸汝吟道：“既是同路，便一起行走，貧僧愿意為檀越辨識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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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大喜，臉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陸汝吟也淡淡笑道：“多謝師父！”上官赫飛本就不喜言語，更是面無表情。只有麻煩忍不住笑出聲來：“嘿嘿！”嫣然笑了笑，輕聲道：“麻煩！”聲音略帶嗔怪，麻煩本欲再說點什么，這一來竟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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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他們已經出了城門。杜海天手下的精瘦家丁見他們安全出城，不由長長呼出一口氣，擲出一個銅板，“老兒，茶錢！”起身樂顛顛回杜府報信去了。城門處人山人海，再加之喧鬧不已，所以他并沒有注意到婉兒一行和少年僧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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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出得城門，外面赫然開朗，沒有擁擠和吵鬧。陸汝吟在馬上微微傾了傾身，微笑向少年僧人道：“還沒請教師父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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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僧人身姿筆挺，宣了聲佛號，淡淡道：“貧僧一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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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莫師父！在下陸汝吟，這兩位是我家鏢師，赫飛，赫虎！”陸汝吟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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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和上官赫飛以鏢師的風度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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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實是上官赫飛以鏢師慣有的沉默、矜持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而且眼光還稍帶不滿地看了看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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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時婉兒正揚起手來向一莫揮動，并且把師父上升了一個高度：“一莫大師，幸會幸會！”笑容甜美嬌媚，烏溜溜的眼睛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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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本來是極其普通的一個招呼，上官赫飛卻突然覺得心里莫名地冒出一絲不愉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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