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節(jié) 地下室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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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晚飯前。  碧云寺，伙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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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伙房是臨時搭建的，周圍有才被火燒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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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伙房后面便是柴房，那柴房更為簡陋，也看得出是新建的。  柴房旁，有一對農(nóng)家夫婦正挑著滿滿兩擔(dān)柴往里送。  天氣并不太熱，但這對夫婦一路將極重的柴火擔(dān)上山來，卻也累得大汗淋漓。  卸下柴火，那面色漆黑的農(nóng)婦便對同樣黑得只看得見牙齒的農(nóng)夫道：“當(dāng)家的，我渴得不行，歇會兒，喝口水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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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我也口渴得不行，老婆子，你累了吧？反正今天天色還早，我們在寺里討口水喝了再去吧！”那農(nóng)夫一邊擦汗一邊舔著嘴唇，向伙房行來，農(nóng)婦步履蹣跚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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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伙房前坐著一個懶洋洋的胖和尚，正在摘菜，見他們來喝水，也不在意，只是指了指伙房里，“水缸在角落里，自己去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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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謝大師父！”那農(nóng)婦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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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慢吞吞進了伙房，四下一看：伙房里沒有別人，灶臺上，一鍋煮好的飯熱氣騰騰，冒著撲鼻的香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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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農(nóng)婦無神的眼睛里忽然放出光來，向那慢吞吞的農(nóng)夫使了個眼色，那農(nóng)夫立刻變得身手敏捷，身子一閃便到了門口，黝黑的臉上兩只眼睛炯炯有神，警覺地看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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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肥胖的大和尚還在門外擇菜，嘴里哼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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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農(nóng)夫回頭來，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雖然滿臉漆黑。  黑得幾乎看不見五官，但這一笑，立刻便似閃過一束燦爛地陽光。  只見他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嘴邊隱隱是兩個深深的酒窩，極為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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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農(nóng)婦回了一笑，出人意料的是，一個鄉(xiāng)野農(nóng)婦。  笑容也是異常甜美。  更奇怪的是，她在水缸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  舀起水來攪動了幾下，卻并不喝水，接著又圍著米飯轉(zhuǎn)悠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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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片刻后，夫婦倆出了伙房，衣服的前襟都被水打濕了，那農(nóng)夫滿意地打了兩個嗝，向胖和尚笑道：“大師父。  多謝你！我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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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和尚并不抬頭，仍舊繼續(xù)擇他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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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出了寺廟，在僻靜處，農(nóng)夫農(nóng)婦將外面衣服一脫，在臉上抹了幾把，立刻就變成蕭勁和婉兒。  原來蕭勁在下山時走在后面，碰巧聽到那對路旁砍柴地夫婦說話，他們砍的柴正是要送入碧云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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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于是婉兒便用一兩銀子買了那對夫婦的柴火和他們身上的衣著。  和蕭勁冒充他們混入寺中來。  一兩銀子可以買十堆這樣的柴火，十套新衣服，那對夫婦自然歡喜不盡，連忙就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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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萬事俱備，只待開飯！黃昏時分，來了幾個僧人。  從伙房里端出了一盆又一盆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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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夜幕降臨，寺廟里驟然熱鬧起來，只見一撥又一撥的人往后院跑。  跑的姿勢相同，都是踉蹌而急亂的，跑地地方也是一個地方。  并且，還有很多在那個地方外守候，雙手提著褲子，急得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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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排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有的竟是剛走了又回來，這一下那地方擁擠得不能再擁擠。  簡直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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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饒是如此。  還有一大堆沒有能夠熬到排隊的，便四散在草叢里。  樹陰下，盛況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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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盛況空前！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寨主的巴豆袋子都空了！婉兒得意洋洋想。  其時她正躺在碧云寺最高處——藏經(jīng)閣的屋頂，蹺著二郎腿，享受著涼爽的晚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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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呃！好吧！她承認(rèn)，這晚風(fēng)雖然涼爽，但是已經(jīng)不值得享受了！豈止是不能享受，簡直是受罪。  可是觀看倭寇一窩蜂跑，總是件有趣的是罷！——雖然里面有不少碧云寺地僧人！而且，她很不好意思地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敬愛的李先生和神仙似的一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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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心里連連道歉：要不是為了一視同仁欺騙倭寇，我怎么忍心對你們下手！——難道那巴豆不要錢嗎？十兩銀子一小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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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瞅個空趁一莫故作鎮(zhèn)定，故作端莊地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婉兒在路旁出現(xiàn)，一把將他拽進旁邊的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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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莫猝不及防，一下子便靠近了一個溫軟的身子，靠得那么近，他立刻聞到了一股幽幽地香味。  這香味很特別，不是他經(jīng)常聞到的寺廟內(nèi)熟悉的熏香，而是，而是他那天扶著婉兒出寺廟的時候從她身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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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莫的心一下子慌亂起來，這才感覺到還有幾縷柔軟的發(fā)絲在臉上飄拂，癢癢的，似乎不只是在拂動他的肌膚，而是拂動他敬獻佛祖的心。  一莫本能地便要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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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婉兒那里允許，一把將他拉得更近，嘴巴幾乎要貼到他地耳朵上，“關(guān)在哪里？”她著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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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莫驚恐地抬起頭來，正對上那雙烏溜溜地大眼睛，在黑夜里，星光下，那雙眼睛亮得出奇。  平生第一次，逍遙如一莫，淡泊如一莫，也心慌意亂，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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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既然知道，快告訴我大哥被關(guān)在哪里了？”婉兒著急之至，只顧催問，哪里注意到一莫的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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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藏經(jīng)閣地地下室！”一莫好不容易穩(wěn)定心神，緩緩道，同時向后挪了挪，想要避遠一點。  豈知他話音剛落，身邊的人已經(jīng)一閃而沒，竟不用再擔(dān)心什么。  一莫的心中忽地又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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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藏經(jīng)閣的門口靜悄悄，看來人都已經(jīng)全盤出動。  一路上并無人阻擋，婉兒和蕭勁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地下室前。  剛一進去，便聽見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忙往暗處一閃，就見一個倭寇忙不迭地提著褲子跑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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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向蕭勁使了個眼色，手中一揚，一顆小石子忽地飛進去，砸到了墻面啪的一聲響，接著咕嚕咕嚕在地上滾動，卻沒人出言詢問，想來里面的確已無人看守。  婉兒將身一閃便躍了進去，蕭勁緊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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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地下室的木門虛掩著，門前空無一人，輕輕推開那沉重的木門，里面燈光昏暗，角落里有一堆亂草，依稀看見一個人影伏在上面，見他們進來并無反應(yīng)，似是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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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哥！”婉兒沖過去，一把抱住那黑影，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