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十六節 兵圍戴云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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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上官赫飛的眼睛緊緊盯在她的臉上，眼里有太多復雜的東西，是受傷，是憤怒？婉兒不敢對視，扭頭閉了開去，只是手中匕首絲毫不敢松開，引得特使殺豬般地叫：“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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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赫飛！”身后傳來胡大帥焦急的聲音，顯然是顧忌特使和自己侄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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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咳咳！上官將軍，特使在我手上……”婉兒連連咳嗽幾聲，忍下心里翻騰不已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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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身形一閃，眼前的人影已閃開，婉兒抓住機會一夾馬腹，雪兔迎風疾馳。  她的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氣，有一絲說不出的僥幸，又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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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身后馬蹄聲疾，卻是一隊人馬緊隨追來，婉兒隨手收回匕首，輕聲笑道：“特使大人，委曲一下！” 在他的胸前輕輕一戳，特使立刻垂了頭，死豬一樣橫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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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后面的人，你們再窮追不舍，莫非想讓我把特使大人卸成幾塊還給你們么？”她揚聲大笑，刷地撕下特使一大片衣襟，輕飄飄扔在地上。  “這一次是衣服，下一次就是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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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后面的馬蹄聲驟停，婉兒心中暗喜。  前面就是一片樹林，她驅動雪兔奔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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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子外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木，夜幕下，樹影重重，林中光線不好，婉兒乍一馳進去，立刻眼前一暗。  就在這時，一支箭無聲無息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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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嗤”那只箭射中她的肩胛骨，從后背穿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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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劇痛入心。  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x下大地搖晃，雪兔忽地一聲長嘶，后蹄下陷，接著就是天旋地轉，頭頂上方有數張網密密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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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千鈞一發，婉兒再也顧不得其他，身子一擰從馬背上躍出。  頭上已有網覆蓋，所幸網上并沒有荊棘。  想來是怕同時傷了特使，婉兒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立刻揮動匕首向網上削去，那匕首吹毛斷發，立刻就在網上拉開一條大口子，婉兒從洞里疾速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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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等到婉兒越網而出。  林中忽然響起唿哨，接著便是滿天箭雨，直向著她地方向如蝗般射來。  婉兒大驚，和地一滾，堪堪避到樹后，還沒站穩腳跟，寒光一閃，又是一把劍迅雷般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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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正是半夜。  月光皎潔，然而林子里的光線卻異常陰暗，只是在樹枝間投下斑駁的月光來，借著這月光，婉兒看清了來劍的人，全副戎裝。  顯然是軍營里的軍士，她側身一閃避開，隨即抽出寶劍“咣啷”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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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來我往，接連數下，那兵士便落了下風，婉兒再刺出一劍，那兵士踉踉蹌蹌退后好幾步，婉兒趁機扭頭一看。  這一看不由叫苦不迭。  先前陷入的坑中，已有幾名軍士救起特使，其中一個虎背熊腰。  正是公孫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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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見他在特使的背上輕輕一拍。  那特使咳咳數聲，終于緩過氣來。  “本使，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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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大人，你沒事吧？”公孫俊雖然也不喜歡依仗聲勢地特使，卻還是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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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特使眨巴著眼睛，眨巴半天，終于看清來人，立刻緊緊抓住公孫俊的鎧甲，“你是上官赫飛地手下？你救了我？”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特使愣了半天，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成功脫險，忽然他的頭轉向婉兒和那名軍士打斗的方向，似乎清醒過來。  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特使全身一抖，忽然神經質跳起來，手指顫抖，直指向婉兒 ，大叫道：“殺了他，殺了他，將這山賊碎尸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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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激動萬分，用力過猛，忽然腳下一閃，也不知公孫俊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等到他伸出手來，特使大人已經臉朝下，直接撲在泥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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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子的另一邊，婉兒見勢不好，連連揮劍擊退那軍士，瞅了個空襲往樹上一掠，借著樹枝的遮擋凌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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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時特使已掙扎爬起，不停吐著口中地土塊。  他個子矮小肥胖，此刻又不停向外吐泥塊，周圍的軍士一看，特使大人現在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癩蛤蟆，不由個個心里發笑，但又不敢笑出來。  特使呸呸吐了一陣，顧不得嘴里還有泥土，跳著腳叫道：“追，還不快追，把那小子抓回來！”隨即看見旁邊的弓箭，又跳著腳叫起來，“射箭，射箭，把那小子給我活活射死，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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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幾名軍士先前看著自己營中的兵士在和婉兒纏斗，都紛紛放下了弓箭，唯恐射傷自己人。  此刻見婉兒已逃走，紛紛舉起箭來，眼睛卻望向公孫俊。  誰知此刻的公孫俊心里卻正復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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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先前為了救下特使，他放了第一箭射中婉兒，心里已有些隱隱的內疚。  “胡副將”來到營中，雖與他沒有多少交情，但好歹也共事一場，而且“胡副將”活潑聰明，也為軍營立下不少功勞——智擒倭寇，和上官赫飛追擊倭寇。  雖然時間不久，但他看得出上官將軍對這位“胡副將”相當滿意，相當欣賞，就是公孫俊自己，也非常喜歡這位“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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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今晚風云突變，“胡副將”忽然變成山賊，并且還劫持了特使，公孫俊雖然奉了上官赫飛的命令來林中伏擊，但心里只是想救下特使，生擒“胡副將”，并不是想要將他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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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至于上官將軍，臨行發布命令時也只說了——救特使，擒山賊！沒有叫他開殺戒，公孫俊跟隨上官赫飛多年，對他地命令自然理解的比較透徹，根據這簡短的六個字，他判斷上官將軍的意思也是并不愿意殺掉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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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快追，快射箭……”特使還在跳著腳聲嘶力竭叫，逼到公孫俊身邊，厲聲道：“為什么不下令追擊？本使回去可要如實告訴胡大帥！”奪過旁邊一個兵士手中的弓箭，使出吃奶的力奮力拉拽，那弓箭卻紋絲不動，只聽得“撲通”，特使大人地身子再次和大地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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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在林間穿梭，耳朵里只聽見后面越來越遙遠的呼罵聲，肩上的箭傷痛徹入骨，她一咬牙回身揮動匕首斬下外面的箭桿，腳不沾地繼續飛掠前行。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嗖嗖嗖”的射箭聲，卻是公孫俊實在不敢違抗特使的命令，同時也估摸著婉兒已走遠，箭的威力大大減小，于是下令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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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幸好這時婉兒已進入林子深處，箭雨射來，被橫生枝節的樹枝擋去不少，剩下寥寥幾支已是強弩之末，到了身后被婉兒舉劍一擋便跌落地上。  但這一來她前行的速度便受了影響，腳下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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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肩上的傷口也牽扯得厲害，婉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加速前進，出了林子就是戴云山地地界了，她只要跑上山，便可以擺脫身后地追兵，她強忍下劇痛，腳下加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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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便在此時，眼前忽然寒光一閃，她本能地閃過，正欲舉劍反擊，那人卻從暗處走出，高大的身影，靜默肅立，渾身散發出一陣不怒自威地氣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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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哥……”婉兒便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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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夜色暗沉，他的表情看不清楚，只覺得他的身上散發出巨大的壓力，壓得婉兒快透不過氣來，話說了一半便停住，她該對他說什么，解釋，辯解，謊話……大腦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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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跟我回去！”他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千年玄冰，凜凜地吹過她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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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么說，他是要將她抓了回去，交給胡大帥或者那肥胖的特使吳大人處理。  她忽然笑了起來，官兵抓賊，從來天經地義，自己當初為什么那么天真，以為可以讓他喜歡了她，愛了她，從而轉移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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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多少次夢里隱隱夢見他拿劍指著她，毫不留情地指著她，每次夢醒都罵自己杞人憂天，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他的劍，就橫在她身前幾公分，就是那么隨便一舉，便將她前后左右的路封死，她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決計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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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將軍！”她輕笑起來，肩上的傷口很痛，眼前忽然有些迷離，但她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  仿佛她是在一個美麗的花園里，一片翠綠的草地上，一個最閑暇最舒適的地方，和最熟悉的人談話。  然而她的話題是沉重的，“你要將戴云寨寨主岳婉兒擒拿歸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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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跟我回去！”他上前一步，后面的追兵已經相距不遠了，他隱隱可以聽到他們的跑步聲，盔甲的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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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婉兒緩緩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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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要你交出真正的胡虎和銀子，我會向大帥求情，免除你的……”他終于忍不住說出心中所想，然而他看到那個瘦小的，將自己抹成黑炭的人再次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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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銀子已經花光了！胡虎呢，他也從山寨跑掉了，被人殺死在路邊，大將軍，我投不了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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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么，你，你……”神勇無敵的鐵金剛上官赫飛頭一次遇到戰場上最兇狠的敵手了，這個敵手就是他自己。  他是軍人，他奉命剿滅戴云寨，他必須將匪首岳婉兒捉拿歸案，然而，他的劍為什么這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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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不要逼我！”他聲音一沉，寶劍上散發出凌厲的劍氣，漫天蓋地，將婉兒完全籠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