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他的新同桌的事,宋明望了解到了不少傳聞。
有聽說他是豪門私生子,又有聽說他是根正苗紅的二代,還有更離譜的說他是某道上的太子爺。
但是宋明望覺得這些傳言一個比一個離譜,都是學校里的女生幻想出來的形象。
反正他不喜歡他的新同桌,雖然他可能也不喜歡自己。
宋明望從小就是聽著“天才”這兩個字長大的。
這次成績還是他天才人生的第一次滑鐵盧。
于是他偷偷躲起來用手機給他媽打了電話。
手機是她媽特意給他買的,因為擔心自己的兒子在學校里被欺負,所以讓他在學校里也帶著。
“喂?!彼蚊魍行┪奈宋亲?。
電話接通時那頭宋媽媽在機場,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不禁擔心起來,“望望啊,怎么啊,別哭別哭,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宋明望癟著嘴,悶聲道:“有件事我想說,你做好心理準備?!?br/>
宋媽媽以為出了什么事,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怎么了?”
“我數學沒考滿分。”宋明望忍著恥辱,委屈巴巴開口。
“……哦,我還以為什么事?!?br/>
“你不說些什么嗎?”宋明望不滿她的反應。
“不是滿分就不是滿分,這有什么的,你就是把成績看的太重了,你呀,別整天想著成為什么破基絲坦,多交交朋友,學學別人怎么說話的,我就心滿意足了?!?br/>
“是愛因斯坦!”宋明望不允許有人侮辱他的偶像。
“好好好,隨便什么斯坦,比起那些,你不如多交交朋友,學學別人怎么說話的?!?br/>
宋媽媽提起這個可以說是有一肚子話說不完。
外面親戚朋友見她就夸,說誰不知道宋家閨女福氣好,生了個兒子簡直是文曲星下凡,什么書都過目不忘。
其實最開始她都還沒有發(fā)現自己兒子和別人不一樣,聽見別人夸自己小孩聰明都一笑而過,以為都是表面的奉承話,畢竟三四歲的小孩能聰明到哪里去。
直到有一天她隨便拿了本童話書想給他將睡前故事,講到一半被打斷了。
當時才四歲的宋明望奶聲奶氣的說媽媽你講錯了,然后一字不落的把后面的故事讀完時,她這才真切意識到,自己生了個不得了的兒子
去了醫(yī)院測試果然智商高了一大截,在和宋明望單獨相處了大半天后,出來后醫(yī)生臉色鐵青。
只含糊其辭的告訴她撫養(yǎng)天才兒童本來就不是什么輕松活,更何況你兒子這種極端的,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她當時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個極端法,等到后來她才知道為什么那個醫(yī)生的臉怎么那么青。
多半是氣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宋明望的智商越來越高,對應的,情商也越來越低,低到她都情愿自己生的兒子是個啞巴。
更要命的是因為是單親家庭,她一個撫養(yǎng)孩子,在她老母雞護崽似的圈養(yǎng)教育下,宋明望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在家自學,沒有去讀過書。
所以導致雖然現在十六歲了,心性還是和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對了,媽媽已經出差回來了,現在在機場,還沒問你,在新學校過的怎么樣?”
提起這個宋明望就來氣,“一點都不好?!?br/>
“怎么不好了?”宋媽媽又揪起心。
“我的同桌是個笨蛋?!?br/>
“……”
“而且老師還不給我換座位!”宋明望恨恨的強調,“太過分了?!?br/>
“……望望告訴媽媽,這些話你沒有當面說給你同桌聽吧?!?br/>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宋媽媽終于松了口氣,但是還是不放心道:“算了,還是不行,望望你周末不要去補習班了,去練練跆拳道拳擊散打之類的什么都好?!?br/>
“為什么?”宋明望梗著脖子抗議,“我喜歡去補習班放松?!?br/>
“乖,聽話,學那些沒用,還不如學點這些實用的來自衛(wèi)?!彼螊寢屵€是沒有把那句“因為媽媽怕你會被打”說出來。
掛了電話后宋明望心情更糟了,剛準備走,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動靜。
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男生正在低頭在墻上捻滅煙頭,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目光淡淡的朝他望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到那人似乎還懶洋洋的勾了勾唇。
宋明望盯著他看了他片刻,嘴里蹦出幾個字,“你是誰?”
這話一出,那個男生抖煙的手頓了頓,歪頭看著他。
“你說呢?”
宋明望皺眉又仔細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眼熟。
他還有一個毛病,就是臉盲,非常嚴重的那種,即使他能過目不忘任何數字圖形,但是對于人臉,他好像天生缺乏識別能力。
至少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記住人的臉。
最后還是對上那人的眼睛,腦海里閃過之前在教室里看到的那雙黝黑深沉的眼。
這才猶如醍醐灌頂。
“我記起來了!你是程妄對不對。”他的語氣有些得意,因為這是頭一次他把只見過一次的人認了出來。
他頓了頓,最后還不忘繼續(xù)補充正確答案,“我的同桌。”
“答對了,需不需要給你獎勵。”程妄嘴角露出一絲諷意。
宋明望情商難得上線一回,拉下臉問:“你在嘲諷我?”
說完后又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程妄一直在這里,就意味著他剛才打電話他都聽的一清二楚,包括他說他是笨蛋。
程妄當然聽到了全過程,只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抽煙,結果就聽到有人打電話。
至于他說自己的話,他根本懶得提
程妄漫不經心的抖了抖煙灰,視線不經意下移,落在宋明望手里握著的手機上。
察覺到他的視線所落處,宋明望這下反應的快,觸電似的趕緊把手往后面藏,神情警惕。
他特意跑到天臺打電話,就是害怕有人發(fā)現他帶手機,三中的校規(guī)十分嚴格,明確不允許帶手機,被抓到就沒收手機然后大喇叭通報處理。
以他的性子,要是以違規(guī)違紀的理由出現在大喇叭里,他寧愿去死。
想到這里他臉色青白交替,似是在艱難的做著什么斗爭。
程妄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著他臉色覺得挺好玩的,于是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幾秒,宋明望天人交戰(zhàn)完畢,一臉壯士斷腕似的決絕表情。
“你不要告訴老師我?guī)謾C,我也不會給老師說你抽煙了?!?br/>
他原本是想舉報像他這種違規(guī)違紀的不良行為,可是沒想到自己也成了和他一樣的“同伙”,都互相有把柄在對方手里。
雖然他是被迫違反校規(guī),因為是他媽不顧他的反對擅自把手機放在他書包里。
程妄的表情隱沒在陰影里,宋明望看不真切,但估摸著是害怕了,畢竟連話都不敢說了。
這樣想著他背脊不由挺直了些,下巴也不由自主微微揚起。
終于陰影里的人動了動,只見他將煙丟在地上輕輕用腳碾了碾,然后不急不緩的朝自己走來。
走到自己面前宋明望這下真切的察覺到他有多高,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即使遲鈍如他,也覺得有些壓迫感,于是不舒服的動了動脖子。
程妄微微垂下眼,看著宋明望。
若是有第二個人在場,恐怕早已經嚇得腿軟。
但是一根筋絲毫不會看眼色的宋明望完全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么寫,甚至搞不懂他為什么盯著自己看。
程妄當然不會把這么可笑的話當威脅,更何況他根本不害怕這種威脅。
他就是覺得好笑,從來沒見過這么傻逼的人。
于是他懶得再搭理他,抬腳就往樓梯走。
中午宋明望在食堂里差點被擠的升天,一片烏泱泱的腦袋朝著打飯的地方涌動。
他被擠在中間,可憐巴巴的被來回推動,氣的他臉色緋紅,惡狠狠的踩了踩那個擠自己人的腳。
“是你?”
被踩的是個胖胖的男生,非但沒有生氣,還一臉驚喜的就要拉著他往里面擠。
“走!人多力量大,我們一起往里面擠。”
宋明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拉著擠進去了。
等他出來后,命也差不多丟了半條。
“你是誰……”他吭哧吭哧喘著氣。
胖胖的男生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同班同學!你之前還和我說過話!”
宋明望有了印象,恍然大悟,“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br/>
“田猛猛?!彼麕缀跏且а狼旋X回答。
宋明望哦了一聲,然后小聲嘟嚷,“這個名字怪怪的?!?br/>
田猛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媽取得,我樂意?!睆男〉酱笮@個名字的人不少,所以他倒沒有真那么憤怒,何況眼前人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像是就單純的覺得奇怪。
宋明望以為他是在害臊,于是難得的安慰起了人。
“沒事沒事,我以前的小名也很奇怪,叫啾啾,也是我媽給我取的?!?br/>
田猛猛的臉色果然好了許多,心想傻是傻,但是心眼不壞,最重要的是啾啾好像真的比他的名字奇怪。
兩人坐下后便也聊開了。
“你們學校為什么打飯不排隊?!?br/>
“只是那個窗口特殊,你不看看你打的飯什么待遇,為了這個,一群人不要命的擠,就是校長來都不管用?!?br/>
“…哦?!?br/>
“你是叫宋明望是吧,你是真牛逼,我認你做大哥,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敢把妄哥桌子當垃圾場的人?!?br/>
也是第一個沒被妄哥揍的人,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我不要做你大哥?!彼蚊魍麚u搖腦袋,一板一正的回答:“我媽只有我一個兒子?!?br/>
“……”
田猛猛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反正為了你好,你不要和妄哥再有什么接觸,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我真的不想去醫(yī)院看你。”
說到最后,他語重心長的拍上了宋明望的胳膊。
“為什么?”
“反正你記住就好了?!碧锩兔秃磺逄氯豢赡馨涯氵@人欠揍說出來吧。
“可我剛才已經和他說話了?。俊?br/>
“在哪里?”
“天臺?!?br/>
“你們說什么了?”
其實兩個人并沒有說什么,對話不超過五句,但是宋明望想到程妄最后看自己的眼神,覺得有些不痛快。
“我說他是笨蛋。”
田猛猛:“……”你為什么還沒少胳膊少腿。
回到教室后,宋明望發(fā)現自從自己進去后氣氛就很怪,連他那么粗神經都發(fā)現了,由此可見班上人眼神有多露骨。
他發(fā)現旁邊自己座位旁的桌子上趴著個人,似是不喜亮光,用校服外套蓋住了上半身,一只手放在課桌上枕著腦袋。
宋明望輕哼了聲,他已經意識到是誰了。
他走過去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準備看會物理期刊,結果發(fā)現之前模擬的英語卷子發(fā)下來了,只不過不巧的是自己旁邊的人剛好壓住了自己卷子的一角。
他皺眉,嘗試扯了扯,結果扯不動。
只能推了推睡著的人,不滿道:“你把我卷子壓住了,起來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