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被這個意識震的出了神,甚至忘了動作,只能跟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越到山上氣溫越低,到底不是夏天,池夏一路上來也只是有些熱,此時這幾部路程,她卻覺得背后微微有些發汗。
江聽瀾留神注意著她的情況,見她背脊有些僵硬,呼吸似乎也放輕了,但還是乖乖的被他帶著走,指尖揪著衣角,大半的力量靠在他身上,有種無聲的信賴。他低低的笑了笑。
自從池夏長大,他們之間鮮少有如此近距離的時候,不過江聽瀾沒什么旖旎的心思,小心的扶著她走,只覺得心有些軟,更加小心翼翼,對于她的每一件事,他都如此。
扶著她坐好,江聽瀾適時收手,趁著她喘息的時間,打開包拿出帶上來的保溫杯。
十指修長的手輕易便旋開了蓋子,遞過來,杯子里氤氳的散發著熱氣,白色的蒸汽晃晃悠悠,融進空氣里。
池夏接過來喝了一口,意外的抬起頭。
知道她想問什么,江聽瀾適時補充:“加了點兒蜂蜜,甜嗎?”
唇齒間留下香甜,心里也有淡淡的暖流涌過,有淡淡的甜意蔓延在心間,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杯子,用力的點了點頭,笑了起來。
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糟糟,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十分生動。
江聽瀾喜歡她靈動的樣子,也跟著笑了笑。
補充了糖分,又休息了片刻之后,池夏流失的體力才慢慢的恢復了些。不過在想要繼續爬上去是不行了,索性就在山腰處欣賞風景。怕江聽瀾真的要把她拎上去,池夏抬手指了指山頂,仰著頭示弱:“真的沒有力氣了。”
江聽瀾倒是一直沒有坐下來,站在她面前,擋住了有些寒涼的風。池夏抬頭看去,他身姿挺拔,呼吸勻稱,似乎半程山路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與她弱柳扶風的樣子實在是差距過大。
“你都不累的嗎?”她有些好奇,想了想便主動問道。
江聽瀾平時工作那么忙,竟然還有時間健身嗎?
他臉色不變,不疾不徐的說道:“平時偶爾會跑步。”
山風獵獵,他身上的運動衫被風吹的扭曲了形狀,其實有些滑稽,但他站在那里,身影頎長筆直,風度絲毫不減。
“所以。”見她默默點頭,他又一字一句補充,每個字都伴著風吹到她耳邊來:“我體力其實還不錯。”
“.…..”池夏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盡。誰能想到呢,他竟然這么記仇!天知道她只是隨口一說的。
“天好藍啊。”池夏頓時采取消極不抵抗政策,主動轉移話題。
她胳膊搭在木制的圍欄上,下巴枕著手臂,望向遠處,陽光刺目,她瞇了瞇眼睛感嘆道。
“小心些。”江聽瀾見她整個上半身都往前傾著,頓時皺了皺眉叮囑道。
“哦。”她乖巧的應了,身子向后仰了仰。
本是為了轉移話題,但真切的看出去,倒還真見到了好風景。
這處能成為觀景臺自然是有理由的,視野之內除了城市一隅,還有附近聯袂的群山,高低錯落,蒙著幽深的綠。仔細看還能看到某處的花樹伸展著枝丫。
“山頂都看不到這里。”她抬手指向不遠處的花樹。風將發絲吹著向后,江聽瀾的目光留在她身上出神,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從前每次都是被拎到山頂,基本上每次都是耗盡體力,哪有心思欣賞什么風景呢。不過池夏倒是記得從山頂瞭望時,泰半城市都盡收眼底的壯麗。只是如今站在山藥,卻也能發現不一樣的風景,這么想來,倒也不用非要登頂。
“每個地方都有它獨有的景色,倒不必拘泥于山頂。”沒想到他和她竟然想到了一處,池夏先是一愣而后又笑開。
“對呀,所以以后都不要去山頂了。”她眼神始終清亮,讓人看到心情便能不自覺地變好。此時又多了一份狡黠。
“好。”他垂了下頭,隨即揚唇笑了起來。山頂或是半山腰,我都可以陪你。
“誒?!”池夏忽然看到圍欄下方長著朵野花,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摘,腳下卻一滑,身子向前傾去。
沒等她伸手去抓圍欄,江聽瀾的反應要比她快,立時便伸出手去。
池夏只覺得腰間一緊,身后一暖。
若說剛剛被他扶著的時候只是距離近些,現在確實結結實實的撞了個滿懷。她因著慣性向后仰,抵在他身前,慣性不小,江聽瀾也借著力直接向后挪了半步,帶她離開危險區域。
池夏見過很多次他的手臂,不論是夏天穿著短袖或是他在廚房里將衣袖挽到手肘,卻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接觸,和她想象的不同,他的手臂修長有力,輕而易舉的就將她牢牢掌控。
明明穿的不薄,但那份熱意似乎輕而易舉的透過衣料,從皮膚傳遞到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到臉上。
池夏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紅了,想要抬手去捂卻又怕更加引起他的注意,定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聽瀾的手在她站穩之后便松開,也沒有說話。
良久,池夏有些忐忑的偷偷去看他的臉色。
江聽瀾也正在看她,視線撞到一起,他楞了一下先是側過臉,而后輕輕咳了咳,難得的有些無言。
“別去那里了,危險。”半晌,他說道。
池夏不敢再看他,垂著頭盯著地面,抬手摸了摸耳朵,果然滾燙,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道:“我是看到那開了朵花,想摘來看看。”
江聽瀾視線掃過她剛剛站的地方,確是有一朵開在腳下,他看了眼不抬頭裝小鵪鶉的池夏,留下一句:“等著。”
他步伐平穩,幾步走過去,彎腰摘了下來,轉身放到她手里。
池夏捏著綠色的莖稈,黃色的花瓣隨著風飄動,被吹的彎了腰,可等到風暫時停下,它又頑強的直起了身子。
池夏曾經也收到過很多次花,它們無一例外的都是大大的一束,每一朵都飽滿又柔弱,被精致的包裝紙圍著,美麗的花團錦簇,可是她向來并不感冒。可這一支開在山間不知名的花,并不如何美麗,也很單薄,只是卻出乎意料的讓她心緒波動。
或許是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人,便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許久,她抬眼,目光澄澈的正視他,笑瞇瞇的說道:“很好看。”
江聽瀾同她對視,片刻,也點了點頭。
下山的路就要輕松很多,雖然免不了被從山頂下來的大人們念上幾句,池夏倒還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甚至還哼了兩句不知名的調調。搞得池父不住的看她,又朝池母使眼神,示意她去看。
要知道以往的話池夏被念叨了肯定會反駁上兩句,今天怎么這副心情尚好的樣子,早上出門的時候可沒發現呢。
一路有說有笑的走到山下,倒是不覺得如何辛苦,腳踏到實地上,池夏回頭去看,山脈依然高聳著,難以想象她是怎么爬上去的,雖然只是山腰,也是挑戰她的極限了。
“夏夏,你手里拿的什么?”上車時,池父注意到她手里還捏著什么,有些好奇的出聲問道。
池夏捏著莖稈轉了轉,轉過神來笑著和他展示:“好看吧?”
池父仔仔細細看了半晌,確認了這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野花而已,不過他可不好打斷女兒的好興致,只好敷衍道:“好看好看。”
心里想的卻是回去之后要不要給女兒買點花花草草陶冶情操?一朵野花都高興成這樣可怎么辦?
池夏不知道自家老父親已經開始質疑她的審美,美滋滋的轉回身,心情頗好。給花兒拍了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我爬到了半、山、腰!】加配圖。
一刷新,就看到姚思佳秒贊。
她‘咦’了一聲。姚思佳最近一直在忙,連出門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今天竟然在網上沖浪?
正想著,姚思佳已經敲來了私聊。
【夏夏你竟然去爬山哈哈哈!】
三個哈哈哈裹挾著她的嘲笑襲來,作為朋友,她是最知道的,池夏最不喜歡運動了,大學時的體側800米他們兩個可是在車尾吊了整整三年。
池夏輕哼一聲,很是不服氣的回復【士別三日!】
不出所料,姚思佳果然不信,反而直接問道【是和家里人一起吧{斜眼}】
池夏莞爾,順手回了一個中年人最愛的微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