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越過云霞,跳出海岸線,霞光浸染,初生時光線刺眼,漸漸的越來越柔和,海面上波光粼粼,仿如撒上了一把碎金。
漁民大叔經驗豐富,回程時,他們滿載而歸。
一趟行程池夏還好,倒是最興奮的周延回程的時候就暈了船,吐的昏天黑地。
好在一切順利,下午只剩下簡單的收尾工作。
周延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發白,生無可戀:“本來我還打算結束之后去逛逛呢,聽說海邊黃昏特好看。”
折騰了大半天池夏也有點累,聞言給了他一瓶水,見他這樣了還念叨著玩,不由得說道:“那不是隨便哪個海邊都可以么,干嘛非要今天在這里看。”
趙哥氣定神閑,仿佛這兩天折騰的都是小兒科,他看了看明顯身體素質不怎么樣的兩人,推了推眼鏡嚴肅道:“你們回去之后應該練一練體能,看看現在成什么樣子。”
相處時間久了,池夏和周延已經不像之前那么怕趙哥了,不過聞言還是調整了一下姿勢,老老實實的挨訓。
“就你們現在,挨揍的時候都跑不掉。”趙哥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慢條斯理的說。
面對兩雙求知的眼睛,趙哥也一改嚴肅的樣子,給他們講起了之前做記者跑新聞的事兒。
趙哥做這行十幾年,遇到過不少事,遠比現在危險,他曾經為了拍內幕還去做過‘臥底’,那時候傳播方式不發達,蹲新聞就靠人力,一個新聞有時候一蹲就是好幾天。
“現在你們這代可是輕松了不少。”最后,趙哥感嘆道。
池夏和周延都跟著點頭,一臉恍然。還好現在科技進步了,不過回去是不是應該鍛煉一下?畢竟如果現在遇到趙哥那種被追著打的事兒,以她(他)現在的水平肯定跑不掉。
下午采訪完最后一位當地居民,趙哥宣布正式手工。
大家正忙著收拾設備準備好好休息的時候,池夏跑去找到趙哥。
趙哥正拿著相機檢查有沒有需要補拍的地方,聽到池夏的請求有些奇怪,他推了推眼鏡:“你想提前走?”
池夏點點頭。她之前倒是沒想過,只是這次行程很順利,大家比預計的提前了半天收工,她剛剛采訪時問了一下居民,從縣城到D市還有最后一趟車。
縣城是沒有動車站的,只能先到D市中轉,在選擇是飛機或是動車回A市。趙哥定的就是明天D市的車票。
“這個時間你到D市要快天黑,在回A市太晚了吧。”趙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有些不贊同。
雖然工作時間之外的事他管不到,但是池夏的安全他必須保證。
池夏好說歹說,又證明了自己真的有人接,這才讓趙哥點了頭。
“到了D市和A市之后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
客車有些顛簸,池夏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后的小姑娘一直都在嘰嘰喳喳,拿著手機朝外面拍照。
路程不算近,一陣陣困意上涌,快要睡過去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來。
她捂著臉打了個哈欠,眼角濕潤了一瞬,拿起手機看去。
是江聽瀾發來的。
江醫生:【工作結束了嗎?】
池夏摸了摸自己隨身攜帶的包,里面裝著給他的禮物,出發那天鬼使神差的裝在了行李箱里,沒想到竟然還真的用得上。
她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敲了敲,忍住沒有和他說自己已經在回去的路上,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池夏到達D市時天已經黑了,D市有東西兩個車站,池夏要從東向西,因為從來沒有來過這里,擔心時間有些緊,她便有些匆忙。
最近的一趟動車還要近一小時,池夏便先在車站附近一家咖啡館休息一會兒。
店里放著舒緩的音樂,窗外是急匆匆的人群,池夏想了想一會兒江聽瀾見到她時的表情,就覺得有些雀躍。
他應該會很驚訝吧?
眼看著快到檢票時間,池夏便匆匆去往車站里,剛剛過了安檢,便接到了江聽瀾的電話。
她接起來,隱隱約約聽到的喇叭的聲音,他應該是在車上。
“怎么沒回消息?”他低聲問道。
池夏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去看微信,這才發現江聽瀾剛剛給她發了好幾條,不過那時她正在排隊過安檢所以沒有接到。
“啊,剛剛沒看到……”說完,她才仔細去看他發來的內容,是問她住的地址。
池夏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江聽瀾又問了一遍。
池夏抱著電話一時有些啞口無言。此時,車站的廣播忽然響了起來,親切的女聲開始播報檢票時間,兩個人隔著電話一時都沉默了。
“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他沉默了片刻低聲問。池夏感覺到他語氣里似乎隱隱壓制著什么,盡量控制情緒平靜說道。
“……車站。”
“哪個車站。”
“就是D市的車站……西邊的。”
“現在去把位置共享打開,在那等著別亂跑。”他言簡意賅的說道,末了,又輕嘆了口氣:“你可真是厲害了。”
池夏一時都欲哭無淚了,D市到A市的檢票口排滿了要回去的人,她抱著手機無所適從。
“……你在哪呀?”
江聽瀾從得知消息便輕蹙著眉,此時聽著她聲音都有些發顫,要哭不哭的,嘆了口氣緩和了些:“如果你不接電話,再過一個小時我就到了。”
池夏走之前便有些悶悶不樂的,正好最近不算忙,他今天下午交了班便驅車趕過來,本來是打算到了再告訴她,結果她不回消息,她又不知道池夏具體地址,這才打電話問了。
不過也還好他提前問了,不然一會兒等他們都到了,還是一個在A市一個在D市可真是……
不過池夏真是膽子大了,這么大的事兒都敢瞞著,天都黑了她自己一個人這么跨地來回可真是氣死人了。
一心想著一會兒見面了要好好教訓一下的江聽瀾急匆匆趕到車站時,一眼就見到站在車站門口的池夏。
她小小一個人兒垂著頭站在那兒,周圍都是腳步急促的旅人,顯得可憐又無助。
他壓下內心的焦躁大步走去,本來意想中的嚴厲責備也變成了有些柔軟的:“怎么不去旁邊店里等?”
池夏抬起頭看他,眉心輕輕皺著,眼尾低垂,長長的睫毛也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來,更是可憐兮兮。
她鼓了鼓臉,看著面前的人,踮了踮腳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聞聲細語的委屈道:“……好累。”
江聽瀾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微微用力捏了捏,感覺到她瑟縮了一下,他咬著牙湊到她耳邊,有些氣悶的說:“膽子這么大,嗯?”
池夏抽噎了一下,頭在他脖頸處蹭了蹭,委屈道:“我錯啦……我就是想回去找你嘛。”
她披散下的長發幾縷垂在他頸間,隨著她的動作帶起微微的癢意,江聽瀾握著她的肩輕輕把她從懷里挖起來,看了她一會兒后,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
沒辦法,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只能這樣了。
“那怎么不提前和我說?”看著池夏吃痛的伸手捂住,隱隱的泛起紅,他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你明知道如果告訴我了,我是不會同意的,是不是?”
池夏一時無言,因為她確實是這么想的。如果告訴江聽瀾的話,他肯定不會放心自己一個人坐車回去,所以這才先斬后奏。
“你是不是想讓我擔心死。”江聽瀾抬手給她揉了揉額頭,低聲說。
他剛剛掛斷電話之后,看著屏幕中地圖上池夏那個位置的時候,真是很著急,天這么黑,她自己在一個陌生城市里,真的要擔心死了。
池夏像是被針戳了一下的氣球,頓時癟了下去,她委屈巴巴的垂著頭,伸手去扯他的衣服:“……對不起哦,又讓你擔心了。”
剛剛在等他來的時候,看著地圖上兩個頭像越來越近,最后重合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意識到自己這樣是有一些欠妥。
周圍有些吵鬧,站前廣場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在地面上留下一個一個圓形的光圈。池夏站的位置卻有些隱蔽,因此并不在光亮的范圍內。
江聽瀾嘆了口氣,一直緊緊皺著的眉目也緩和了些,他略有些無奈的伸手把她抱在懷里,摸了摸她的后腦:“以后不要這樣了,就等著我來找你。”
池夏在他懷里發出小動物一般的‘嗚嗚’聲,努力點了點頭。
在沒有燈光照射到的角落里,兩個人抱在一處,江聽瀾把下巴輕抵著她的發頂,距離很近,時隔幾天又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在懷里,他目光落在不遠處,有些滿足的嘆了口氣。
被他牽著回到車上,池夏系好安全帶,看著江聽瀾在手機上搜索了什么便擰動鑰匙驅車離開車站。
她有些好奇的抓著方向盤,看著奔流不息的車流問:“我們要去哪里?”
江聽瀾偏過頭看她一眼,緩慢吐出兩個字:“開房。”
池夏瞪了下眼睛,有些僵硬地轉過臉。
街邊的霓虹閃爍,五彩斑斕的暖光透過車窗投射到他的臉上,明暗交錯間顯得棱角分明。
他表情淡定的很,仿佛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池夏一時緊張的心跳加快,又不敢繼續追問怕他說出更加驚世駭俗的話來,只好吞了吞口水僵硬的把頭轉過來。表面淡定,心里卻有些抓狂。
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話!
江聽瀾本也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有真想做什么,只是事情似乎朝著著不受控制的地方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