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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結(jié)篇五

    第125章結(jié)篇五</br>  阮覓驚愕地看著他。</br>  下意識,她竟然真的就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在了他的床前。</br>  然后她看到他眼中瞬間迸出強(qiáng)烈的光芒,小心翼翼的伸手,然后一把抓住了她......抓住了她!</br>  阮覓大驚,猛地甩手,可是他明明看似小心翼翼,但握著的手卻猶如鐵鉗,哪里甩得脫?</br>  他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抓住了她。</br>  驚愕之后就是狂喜,眼神中的光芒簡直令阮覓不忍直視。</br>  他手上滾燙,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然后不管不顧地就掙扎著坐起了身。</br>  他身上還有重傷,這樣一起身,血就從胸前包扎的布條中滲出來,可他卻毫不在意。</br>  阮覓看到心卻會發(fā)抖。</br>  她不忍再掙扎,再者就是她自己也想弄清楚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便不再試圖睜開他,雖然心驚膽戰(zhàn),但還是順著他的力道坐到了床前。</br>  “覓覓。”</br>  他柔聲喚道,語氣溫柔又小心,好像怕大聲點(diǎn)就會驚走這個幻夢似的。</br>  阮覓張了張嘴。</br>  她想說,你怎么會看到我?</br>  可是她又有些不敢出聲。</br>  好像怕出了聲,這一切就都變成了真的。</br>  她已經(jīng)在這里太久,久到她害怕會永遠(yuǎn)留在這個世界里,再也出不去。</br>  “覓覓,”</br>  他又道,“真的是你嗎?是你回來了我身邊?”</br>  阮覓不出聲,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出聲......或者即使她不出聲已經(jīng)讓他滿足,也或者怕她一出聲這一切都會幻滅。</br>  他盯著她的眼神炙熱又癡迷,低聲道,“我一直看到你,每一次我在血光中都會看到你,尤其是在我出征受傷之時,總是能看到你到我身邊,看著我......所以我不停地出征,不停地受傷,只是想看到你,或許這只是你在懲罰我,可是我不在乎,這是我欠你的,只要你能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阮覓聽言面色卻是大變。</br>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撕開......是,她是曾怨恨他,可是她在自己的那一世,本就已經(jīng)走出了那個怨恨,重新接受了他,更何況在這個世界,她一路看著他的這一生,那些怨恨更是早就被消磨......你看到一個人,這樣折磨著他自己,而原來這些折磨只是因?yàn)樗胍娔阋幻妫呐率莻€幻影,也甘之如飴,你怎么可能無動于衷?</br>  她的眼淚滴了下來。</br>  順著臉頰滴到了他的手上。</br>  他的手像是被灼傷般一抖,然后不敢置信的看了自己手上一眼,再抬眼看她,像是確認(rèn)般低聲喚道:“覓覓?”</br>  阮覓終于嗚咽出聲。</br>  她道:“趙允煊,你沒有必要這么做,你不欠我的......就算欠,也已經(jīng)還清了......”</br>  她吸了口氣,搖了搖頭,竭力控制著接近奔潰的心神,道,“趙允煊,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這件事情便了結(jié)吧......把我徹底忘了,以后,好好做一個皇帝。”</br>  他唯一的錯便是瞞了身份娶了她,其他的雖是因之而起,但卻不能把那些都堆到他身上。</br>  更何況他娶她,也有緣由在。</br>  這一切,哪里算得清楚?</br>  可是她這般說著,他卻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極力壓抑著,擠出聲音道:“覓覓,你是想要離開嗎?”</br>  她告別的語氣實(shí)在太過明顯。</br>  他喘著氣,道,“覓覓,你不要走,我欠你的,是你的命,是這世上最寶貴的東西,無論我怎么做,也都還不清......我也不需要你原諒我。”</br>  如果還清了就是再也見不到她,他也永遠(yuǎn)不愿意還清。</br>  阮覓看著他胸前的血不停地漫開來,看到他近乎瘋狂卻盛滿了哀求的眼神,心如刀絞。</br>  她泣道:“趙允煊,你何必,又何必這樣?我們不過就是偶然有了一段緣分,在我死后,在你好好撫養(yǎng)玄凌之后,其實(shí)緣分就已盡了。”</br>  她是曾經(jīng)怨恨他。</br>  但她從不是耽于怨恨之人,在明白這所有前緣和后繼,在知道他并不是有心要欺騙她之時,便已放開。</br>  他又何必如此?</br>  她搖頭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的女子,絕色的,善良的,純潔的,你是大周天子,只要你愿意,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呢,何必執(zhí)拗于過去......”</br>  日日夜夜的折磨著自己。</br>  明明他并沒有那么愛她。</br>  明明她對他其實(shí)根本沒有那么重要......她又不是傻子,當(dāng)年他對她到底有多少心,她會不知道嗎?</br>  怎么她死了,就變得這么重要了?</br>  重要到他不惜十?dāng)?shù)年如一日的折磨著自己,把他自己逼成一個瘋子。</br>  她是真的不懂。</br>  “那些人,跟我何干?”</br>  他看著她搖頭,淚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不停地滴到他的手上,潤澤他的皮膚,也灼燒著他的皮膚,灼燒到骨子里再到心里。</br>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br>  “了結(jié),要怎么了結(jié)?覓覓,你跟我說,扎進(jìn)心里的人,真的能取出來嗎?取出來了,還能活得下去嗎?”</br>  他的聲音像是魔咒一樣吐出來。</br>  他看到她聽見自己的話茫然的眼神,心頭像是被滾燙的沙礫一把一把磨著。</br>  其實(shí)當(dāng)年他也不知道她對自己那么重要。</br>  不,就是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重要,只知道,沒有了她,他身上的暴戾好像日趨漸長,每日都在身體里叫囂著,直至再也控制不住......每日都行走在昏暗的沙礫中,空寂無人,一走十?dāng)?shù)年。</br>  他看著她,笑道,“你想要離開了?”</br>  阮覓緊咬著唇,不出聲,也不讓自己哭出聲。</br>  他用另一只手從身邊摸出了一把匕首。</br>  那匕首阮覓認(rèn)得,是他們訂下親事后不久,他送她的,她死后,他回到京城,便將這匕首日日都帶在了自己身上。</br>  他把匕首遞給她,道,“覓覓,原本我就是行走在黑暗之中,被詛咒之人,原本我就配不上你,但我太過貪婪,明知道不配,卻還是要將你強(qiáng)行鎖在了我身邊。”</br>  可是若是再重頭來過,他很清晰的知道,他還是不愿意放過她。</br>  一直在黑暗中的人,怎么能抗拒得了那一點(diǎn)光亮的誘惑呢?</br>  他把匕首塞到她手中,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茫然中,低聲笑道,“覓覓,我欠你的,我還不了,下輩子,下輩子再還你,好不好......”</br>  阮覓愣住。</br>  本能地,她想說,若是有下輩子,她根本不想再遇見他,遇見了,也決計(jì)不肯嫁給他......這是死了的那個自己的答案。</br>  可是偏偏她想到了在這夢外的那一世,兩人應(yīng)該會繼續(xù)糾纏下去的那一世,那算是下輩子嗎?</br>  她茫然中,卻不想他握著她的手猛地往下按過去,直刺他的心口。</br>  阮覓大驚。</br>  她聽到那匕首刺進(jìn)血肉的聲音,也感覺到那溫?zé)岬难獓姷阶约旱氖稚希X子一陣“嗡嗡”,只覺得心神俱碎......瘋子,這個瘋子!</br>  她全身發(fā)抖。</br>  他卻不以為意,只看著她笑道,“覓覓,我把我的命也給你,好不好?可是這不是我要還你的,我欠你的根本還不了,只是你把我的命拿去,下輩子,還握著它吧。”</br>  阮覓只覺得頭痛欲裂,已經(jīng)完全喘不了氣......</br>  瘋子,瘋子,誰要握著你的命?</br>  誰要握著你的命?!</br>  “覓覓,覓覓!”</br>  阮覓猛地醒了過來,大口地喘著氣。</br>  她聽到喚聲,滿面驚恐地往喚她的那個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了趙允煊狂喜中又帶著擔(dān)心和焦急的神情。</br>  阮覓怔了一怔,幾乎是瞬間就伸手猛地把他一把推開了。</br>  趙允煊一愣,但他也顧不上去想她醒來看到自己為何是這樣一副滿是驚恐和排斥的表情,只柔聲道,“覓覓,你怎么了,是不是做什么噩夢了?”</br>  阮覓蹬著腳連著往后退了好一截,按著床欄喘了好幾口氣,聽到他的聲音傳入耳中,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br>  這個趙允煊好像不是那個趙允煊......這里也不是充斥著殺戮之氣和血腥味的營帳。</br>  她轉(zhuǎn)過頭來,帶著些心有余悸,謹(jǐn)慎和防備地看了他一眼,再轉(zhuǎn)頭看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素色的織錦帳幔,青色的錦被,還有空氣中淡淡地梅花香味,依稀熟悉,才終于確認(rèn),她好像已經(jīng)出來了。</br>  她終于離開了那個幻夢。</br>  長到她以為永遠(yuǎn)都走不出去的一個幻夢。</br>  眼淚一下子又滾了下來。</br>  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終于離開了那個幻夢,還是為了那個幻夢中的趙允煊。</br>  她手抓著錦被,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好一會兒,情緒才慢慢平穩(wěn)了一些下來,也慢慢醒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好像很虛弱,一陣陣的暈眩......此刻亦沒有什么需要她強(qiáng)撐下去的,便像是泄了一口氣般直接躺了下去。</br>  一只手伸了過來,小心翼翼地?fù)芰藫芩念^發(fā),然后抹了抹她臉上的淚水,道,“覓覓,你已經(jīng)昏睡三天了,我喂你喝點(diǎn)參湯吧,不然,你身體受不住的。”</br>  三天?</br>  阮覓轉(zhuǎn)頭看向說話的趙允煊。</br>  看了他一眼,可是這一眼腦中立刻閃過那幻夢中那個趙允煊渾身是血,瘋癲的樣子,她呼吸一滯,猛地垂下眼來,伸手按住心口,那里剛剛好不容易緩下來的心跳又急促地跳了起來,還伴隨著一陣一陣尖銳的刺痛。</br>  她想她怕是要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想再面對他了。</br>  慢慢地緩著氣,好一會兒她才“嗯”了一聲,道:“陛下,冬青呢?讓冬青過來服侍我吧。”</br>  趙允煊放在錦被上的手就是一滯。</br>  若說她剛醒來時推開自己的動作是因?yàn)椴恢雷隽耸裁簇瑝簦瑹o需太過深究,但現(xiàn)在她明明已經(jīng)醒了過來,卻在眼神一觸到自己時就又是驚懼又是逃避,甚至想要支開自己,這就有很大的問題了。</br>  這幾日因?yàn)樗了恍眩揪蜐M心擔(dān)心焦慮,幾乎未闔過眼。</br>  現(xiàn)在她一醒來又是這般,他心里更是焦躁。</br>  只是她才醒,他自不敢有稍微逼迫于她,是以雖然心如火燎,但還是強(qiáng)行克制住了自己站起了身,看著她柔聲道:“好,那你先用點(diǎn)藥歇息一下,我去外面等你。”</br>  說完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歡喜的冬青一眼,就大踏步走了出去。</br>  外面是漫天的白雪,寂靜得令人耳鳴。</br>  他未著大氅,只著了單衣,凜冽的寒風(fēng)吹過,裹起一陣陣的寒意,可即使如此,也撫不平他滿心的燥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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