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番外阮家</br> 那日阮老太爺,阮大老爺并阮禮敘得了阮覓的明示之后就回了阮府。</br> 阮覓做事情很仔細。</br> 雖然她當日就被驗出了有身孕,還跟皇帝鬧了一場,但這也不妨礙她第二日就派了人上了阮家門,把具體想要阮家上繳的產業還有家財都跟阮老太爺等人清算了一遍......那產業和家產門兒清的,聽得阮老太爺和阮大老爺額角直跳,簡直像是家里出了內賊。</br> 再想到阮覓就是阮家女,可不就是內賊嗎?</br> 他們心里痛得滴血,可是阮覓軟硬皆施,他們也一點辦法也沒有。</br> 清點產業再到交接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正好是阮覓的立后大典完之后,阮老太爺和阮大老爺再心痛,三個月后也還是讓阮禮敘當著滿朝文武把阮家產業另兩百萬紋銀上交給了朝廷。</br> 皇帝自然圣心大悅,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就冊封了阮禮敘為可承襲三代的二等侯“福安侯”。</br> 不是承恩侯,而是意喻“福州安定”的“福安侯”。</br> 要知道承恩侯是因為皇后的父兄而冊封的爵位,就是個表面風光的爵位,一般來說,是不能傳承的。</br> 眾臣都覺得這恩寵也太過了。</br> 可是他們心里再有意見,也都知道,現如今國庫空虛,不管是北邊南邊的戰事,還是南邊擴建水師,都需要巨額費用,阮家捐出數百萬的家財,還有阮家商號那個能下金蛋的雞,就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br> 你眼紅這個,你也奉一奉這樣的家財?</br> 更何況皇后現在還有了身孕。</br> 現在誰不知道,皇后娘娘那就是皇帝的心尖子,眼珠子,這個時候,就算有人心里再不服氣,也沒人敢上前自找晦氣。</br> 大臣們眼紅。</br> 阮老太爺和阮老太太還覺得肉疼。</br> 不過還有比肉疼更甚的,有人簡直覺得是被人敲了骨挖了心。</br>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阮覓的繼母,阮大老爺的繼室戚氏。</br> 一開始這事阮老太爺和阮大老爺還瞞著全家,至少是瞞著女眷。</br> 阮老太爺是怕事成之前家里鬧騰鬧出什么笑話出來,那可真是錢財也沒了,名聲也沒了,爵位都可能飛了。</br> 阮大老爺則是逃避。</br> 這事,他當真不知道怎么跟戚氏說。</br> 所以一直到皇帝冊封阮禮敘為“福安侯”的圣旨下來,戚氏還有她的那一對兒女都還被蒙在了鼓里。</br> 冊封圣旨下來,戚氏心里一個勁冒酸水,回到房間就跟阮大老爺嘀咕,陰陽怪氣道:“娘娘可真是看重她這個兄長,我記得這皇后娘家的爵位應該是冊封給皇后的父親才是的吧,哪有父親還在,就把爵位冊封給兄長的,這不是當你......”</br> 說著瞅了一眼自家老爺黑得不能再黑的臉,沒說出那個晦氣的“死”字。</br> 她心里實在不高興啊。</br> 若是阮大老爺封了侯,那她也是侯夫人了!</br> 哪怕沒有皇后娘娘,她在京里走動也不丟人了,可現在這算是怎么回事?連個夫人都稱不上,還只能被人喚作“阮大太太”!</br> 可兒媳婦卻是侯夫人了,那本就是個有心機的,自己以后還要怎么挾制她?</br> 還有自己女兒,若是自家老爺封侯,女兒就是侯府千金了!</br> 說親的時候就不會被人嫌棄是商戶女。</br> 現在雖然也算是,但總歸是不一樣的!</br> 戚氏真是越說越酸,越說越氣。</br> 她道,“老爺,您問過了沒有,那康郡王府到底有沒有牽涉到什么溫家謀反啊,還只是那丫頭......皇后娘娘她一向不喜我們玥姐兒,不想她嫁得好,所以就這樣恐嚇我們啊?”</br> “要說起來,溫家的那些事情早已平息,該坐監的坐監,該流放的流放,沒得再翻起舊事的。就是四皇子,陛下他不是照樣給他封了個平王,過著好日子嗎?康老郡王畢竟在宗室輩分大,威信高,那些舊事陛下早就揭過去了吧?”</br> 實在不是戚氏不知道怕。</br> 她一開始聽老太太回來那么說,心里也怕得不行。</br> 可是這一去數月,人家康郡王府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府,過得風風光光的,見他們答不了話,聽說已經在相看別家的姑娘了。</br> 可來阮家說親的人家,不是庶子就是家里窮得叮當響,這有對比,戚氏哪里還能看得上?</br> 阮大老爺本就心煩,被她碎碎念得更加心煩意亂。</br> 然后他聽到戚氏又道:“不過老爺,還有一事,就是家里的產業,本來家里的產業應該是嫡長子繼承七成,大頭都在大公子那里,可現在大公子已經有了侯爵位,老爺您也看見了,皇后娘娘親近大公子,卻十分厭惡玥姐兒和業哥兒,想來大公子將來肯定是前途無量的,只有玥姐兒和業哥兒,老爺......”</br> 又說產業。</br> 阮大老爺頭疼欲裂,他“砰”得一下站了起來,道,“產業,產業,產業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們阮家的所有產業,包括錢莊還有家中的現銀,除了二弟京中他自己的產業,已經全部都上交朝廷了,所以陛下他才會特別恩旨,冊封禮敘為可承襲三代的福安侯。別說什么產業,父親已經說了,就是玥姐兒的嫁妝,也不能厚過普通的官員之家。”</br> 阮家是真的被掏空了。</br> 但阮玥嫁妝不能太過之事,卻不是因為阮家被掏空的緣故,而是大理寺卿提點,阮家被參劾,阮家獻上家財算是暫時解了參劾之困,但卻還是有不少人盯著阮家,若阮家嫁娶之事太過奢華,必會有人舊事重提,再作參劾。</br> 戚氏像是被重雷劈到,不敢置信的看向阮大老爺,抖著嘴唇,道:“你,你說什么?”</br> 說完就嘶聲尖叫了一聲,道,“老爺!”</br> 阮大老爺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被刺聾了。</br> 他知道這一晚戚氏肯定要發瘋,便不想再繼續留在房里,拔腿就走。</br> 可是戚氏聽得這一重耗,還沒把狀況搞清楚,如何肯放讓他走?</br> 她一把拖住了他,道:“老爺,您可要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家中所有產業,甚至錢莊和家里的現言都交給了朝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換了大公子的爵位......可這家里的產業和銀子可不是大公子一人的,憑什么用家中的產業換了他的前程?家中的產業都沒了,這以后玥姐兒還有業哥兒怎么辦?還連玥姐兒的嫁妝都要管?”</br> 說著她就嚎啕大哭道,“這還讓人怎么活?娘娘她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br> 她清楚得很,京中那些人家求娶她家的玥姐兒,除了沖著宮里的那位,同時看中的還有阮家的巨額嫁妝。</br> 可現在,可現在......</br> 她心慌意亂的,又悲又怒,鼻涕眼淚都一把滾下來。</br> 阮大老爺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升起一股厭憎。</br> 他知道,長子長女不喜他,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爹......他以前不覺得有什么,可是現在他爹娘怪他,長子長女看他的眼神除了輕視還是蔑視,就是外面的人,他也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都帶著嘲笑一般。</br> 這都是因為他當年豬油蒙了心,被這個女人勾-引,娶了這個女人。</br> 他記得長子也曾仰慕過他這個爹,長女小時候也曾軟軟的叫過他“爹”。</br> 如果,如果當年他不曾為了這個賤人......</br> 他一把抽過袖子,一腳踢開了戚氏,道:“什么怎么活?家中再怎么樣也餓不死他們,至于你,我們阮家就算是把家財都捐給了朝廷,手指縫里漏下的,也比你們戚家強不知多少,這些年,你往戚家搬的東西還少嗎?”</br>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若不是你想謀覓姐兒......皇后娘娘的嫁妝,想把她嫁給你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娘家侄兒,不成之后又心懷怨憤,謀害覓姐兒想將她送給那個周見深為妾,覓姐兒如何會對你深惡痛絕,甚至連累阮家遭她厭棄?”</br> 戚氏呆住。</br> 隨即心中一股巨大的憤怒襲來,她尖叫道:“阮伯承,你沒有良心。當年是誰跟我說,你厭惡藍氏性格嬌縱霸道,身體差不能跟你行房還不許你納妾,你早就想休掉她了......”</br> 阮大老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漲紅了臉就怒罵道:“你這賤人,胡說八道什么,你是想死嗎?”m.</br> *****</br> 阮家吵得不可開交。</br> 阮覓有孕之后經常會招大嫂朱氏還有二嬸全氏進宮來說話,阮家那些亂糟糟的事她們本也不敢跟阮覓多說,可是她們不說,她們身邊的下人卻會跟阮覓身邊的丫鬟說,所以阮覓還是都全知道了。</br> 皇帝這晚處理完政事回到央和宮就見到自己的皇后正在認真地翻著各地的輿圖,不時還要比對一下旁邊的地方志,凝眉思索一下什么。</br> 皇帝有舊日心病,一看到她翻輿圖就不安,更何況還是這么認真的看?</br> 他上前柔聲道:“這大晚上的,怎么還在看書?太醫不是說了,不能太過傷神嗎?而且朕還聽太醫說,有了身子后若是用眼過度可能會影響以后視物,你要解悶,就讓人給你說說話好了。”</br> 阮覓掃了他一眼,笑道:“我有那么無聊嗎?”</br> 說完就收了笑意,用很認真的語氣跟皇帝道,“我是在琢磨著一件事情,都說窮山惡水治惡人,所以我是在琢磨個什么地方,能把我父親和戚氏送過去......我父親不是一直想當官嗎?陛下,有沒有什么衙門是能給他謀個職位的嗎?”</br> 趙允煊不太懂她的意思。</br> 不過最近阮家發生的雞飛狗跳的事情他也都知道,所以他猜她是實在厭惡了那兩人,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就想把他們打發走,所以就道:“只是想謀個職位有何難處,其實你父親他也頗有些經商的才能。朕要開海貿,在福州會成立一個海務司,沿海多個地方也都會成立分司,你父親多年經營商號,對海務有很豐富的經驗,給他在海務司安排一個位置應還能發揮他的長處。”</br> 阮覓眨了眨眼,道:“這個主意也不錯。不過福州就算了,陛下你跟臣妾說說那些分司的地方,讓臣妾好好挑上一挑吧。”</br> 她送他們過去可不是讓他們去作威作福,威風八面的。</br> 而是他們是她的父親和繼母,就算他們做了惡事,明面上她和她大哥都不能去懲治他們,所以只能想著別的法子讓他們好好享受惡果罷了。</br> 說完又道,“不過以我爹和戚氏的性子,若是為官,難不準他們會想出什么謀錢的手段,陛下一定要派個能制住他們的人,好好約束著他們,不要讓他們行了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