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喜歡童宇哥哥?”童鎮長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建民,你看這倆孩子年紀差得也不多,要不我們兩家定個娃娃親吧?”
葉建民倒是巴不得跟鎮長家里結親。
童宇不樂意:“爸,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跟媽商量嗎?”
葉建珍沒出嫁之前,葉建民覺得母老虎應該就她那樣了,不會再有人比她更兇,直至見到鎮長夫人……
童鎮長尷尬地呵呵地笑了兩聲,“還是小宇考慮周全,這事兒等我回去跟內人商量商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鎮長也不例外,葉建民表示理解,笑著轉了其他話題:“馬上開席了,鎮長,還請上座。”
童鎮長也不客氣,“走吧,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葉建民媳婦跟自己姑子對賭,童鎮長當時也在場,她們鬧得越兇,他就越好奇葉建珍廚藝到底怎么樣?
“童宇哥哥,我們也過去吧。”葉薇突然伸手牽住童宇。
童宇愣了一下,紅著臉把人甩開了,“你干什么?”
葉薇嚇到,沒想到童宇反應這么大,眼睛刷地就紅了,委屈又可憐,“童宇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要矜持,你媽沒教你啊。”長大后的童宇才是暖水壺,現在較為稚嫩。
葉薇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從眼角滑落,“童宇哥哥,我媽死了好多年了。”
“……”童宇不好意思,又拉不下臉,哼地一聲,轉身走了。
葉薇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后面,開始回想前世跟童宇的點點滴滴,到底是哪兒出了錯才讓小時候的童宇這般抵觸她?
想來想去,葉薇覺得就是云小九的錯,是她先惹童宇不高興,童宇才把氣都撒她身上。
整十二點正式開席,炒菜一盤接著一盤地端上桌,熱騰騰,香噴噴,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自從葉建珍和王淑華上午那么一鬧,賓客們對今天的酒席就沒抱多大的希望了,都等著吃完飯看熱鬧。
沒想到……這一桌的美味佳肴!
在座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這是那個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會的葉建珍炒的菜嗎?
坐在主桌的王淑華硬著頭皮拿起筷子,“有些東西也只是好看而已。”
最后端上來的是一盤紅燒肉,色澤紅亮,肥瘦相間,點綴一些芝麻粒,與其說是一道菜,更像一件藝術品。
童鎮長夾了一塊放嘴里,入口即化,還沒嘗出個味兒,已經咽了下去,只留一嘴清香,立馬夾了第二塊,香甜松軟,肥而不膩。
眼睛越睜越大,這絕妙的滋味!比他在鎮上飯店里吃的紅燒肉還要好吃。
“建民,不得了了,你家妹妹廚藝原來這么好呀!”童鎮長一點不吝嗇夸贊,“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紅燒肉了。”
鎮長都說話了,其他賓客立馬接上:“太厲害了,不僅紅燒肉好吃,其他菜也一樣美味。”
邊夸邊往自己碗里夾菜,就怕慢一步得不到吃,似乎都忘了之前怎么不看好葉建珍。
大伙吃得高興,葉建民跟著高興,站起身,舉起杯中酒,“都是些家常便飯,承蒙鄉親們不嫌棄,大家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得開心。”
賓客們遙遙舉杯,因為飯菜太好吃,每個人都流露出幸福到極點的表情,只有王淑華垮著一張臉,飯桌下面踢了葉建民一腳。
葉建民當然知道她鬧脾氣,但一想到她之前的對賭決定,分明就沒把自己當葉家人,別說安慰了,理都不想理她。
王淑華更氣了,但壽星太爺爺和童鎮長都在,她也不好當眾發作,吃了幾口就下了桌。
“建婷,你跟我來一下。”
葉建婷吃得正香,從飯碗里抬起頭,“大嫂,我還沒吃完呢。”
王淑華壓低聲音,不耐煩:“吃,就知道吃,你是豬啊,快點過來!”
葉建婷舍不得下桌,又不敢惹王淑華,往嘴里夾了幾口菜,跟著王淑華去了村委會的辦公室。
“怎么回事?!”王淑華把門一關,大聲質問道:“你不是說葉建珍不會做飯嗎?我讓你去盯著她,你是不是沒有去!?”
葉建婷包了一嘴的菜,說話含糊不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淑華氣恨難忍,一巴掌拍辦公桌上,“等會兒葉建珍要錢,你給她五十塊!”
葉建婷嚇一飽嗝,不滿地小聲嘀咕:“大嫂,我哪有錢給她,又不是我打的賭。”
“不是你說她不會做飯,我能傻到跟她打賭嗎?”王淑華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忍不住破口大罵:“葉建婷,那是五十塊,不是五塊錢,你大哥每個月工資才多少?你要我們一大家子接下來兩個月都喝西北風啊,我供你吃供你住,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還幫著葉建珍那個賤人,要不你也嫁去云家算了!”
葉建婷無語死了,又不是她逼王淑華跟人打賭,到頭來什么都推到她頭上,跟她有一毛錢關系嗎?
“大嫂,你先冷靜冷靜,錢不是還沒給出去,一定還有法子解決的。”
王淑華撫著胸口大呼幾口氣,“還能有什么辦法?”
葉建婷湊到王淑華耳邊,“要不這樣……”
吃完酒席,鄉親們也不急著離開,都坐在壩子里等著看好戲。
看到王淑華和葉建婷從辦公室出來,立馬停止了說話,挪了挪腳,將最里面人露出來。
云老太抱著云小九坐在長板凳上,葉建珍站她身后。
祖孫三代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看得王淑華就來氣,穿過人群走了上去,“云嬸子,好大的陣仗,不知情的還以為你過大壽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云老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伸手過去,“錢準備好了嗎?”
“什么錢?云嬸子,你是不是誤會了?”王淑華裝糊涂。
云老太冷笑一聲,就知道王淑華會耍賴,不過老話也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就一個不講理的老東西,還怕她不成?
真是可笑。
老太太胸有成竹地看著她:“什么誤會?你說。”
我就聽聽,肯定不真當。
“我是葉家的媳婦,建珍是葉家的閨女,雖然平時走動不多,但我打心底當她自家妹妹,是真正為了她好,”王淑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如火純情,臉不紅心不跳,表情還特坦誠,“上午之所以跟她對賭,就是想給她一點壓力,不然她也不會把菜炒得這么好吃不是?”
葉建珍只覺得王淑華可笑至極,為了耍賴,什么話都說得出口,“那我還得謝謝嫂子了?”
王淑華笑著擺手,“都是一家人,應該互幫互助的,你說對吧?建珍,即便你嫁人了,但骨子里還流的葉家的血,今天爺爺過大壽,你幫忙炒菜也算敬一份孝心了。”
感情牌也許會遲到,但一定會來。
“說到底就不想給錢是吧?”云老太冷冷地睨過去,笑,“找了這么多借口,難怪蹲里面憋這么久。”
“這可不是借口,云嬸子可以問問在場鄉親們,我說的哪個字不在理了?”王淑華把握十足。
在農村孝順為面子上的頭等大事,就算做不到,嘴上也得掛著。
“其實葉嫂子說得也沒錯,怎么說葉建珍也姓葉,給自己爺爺酒席炒個菜還要錢,確實說不大過去。”一村民開口,其他人跟著點頭。
葉建珍剛要反駁,被云老太一把拉住,將云小九抱給她的同時,使了個眼色。
這種事,還是由她出面比較好,不然以王淑華的尿性,不管葉建珍說什么,都會被扣一頂不肖子孫的高帽子。
“我看你們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上午我兒媳婦炒菜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你們在干什么?有說有笑,東家長西家短,辛苦賺來的血汗錢,我們憑什么不要?至于孝心,我們云家過來吃酒席可是隨了禮的,建珍也自己掏腰包給老爺子做了新衣裳,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午那個對賭是我們招來的嗎?是我拿刀架在王淑華脖子上逼她了?你們睜著這么大的一雙牛眼睛,難道都沒看到?”
“我看有些人就是不要臉,耍賴不認賬,或者說……”云老太故意提了提聲兒,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她出不起那五十塊錢。”
“誰出不起了?你不要胡說八道,我男人是村長,家里怎么可能連五十塊錢都沒有!”王淑華一張臉難看至極,她就知道老太婆不好對付,還好葉建婷給她想了其他說辭,“云嬸子,要不這樣吧?建珍今天的工錢,我們照算,另外再給她五塊錢,就當是炒菜的辛苦費,你可要知道李大廚工錢也才八塊呢。”
這語氣???每個字都是施舍的調調。
云老太板著臉,難得跟她廢話,“誰要你的辛苦費,我兒媳婦答應了李大廚的事兒,自然不會多拿一分錢,但對賭的五十塊錢少一分都不行。”
五十塊變五塊錢,你倒是想得美哦。
“云嬸子,咱講點道理行不?”
“道理就是愿賭服輸,說話算話,趕緊的,把錢拿出來!”云老太擼起袖子,躍躍欲試,“不然別怪我老婆子當這么多人的面對你不客氣。”
上午遭了一波扯頭發,這會兒還隱隱作痛,王淑華縮了縮脖子,討好地扯了扯嘴角,“云嬸子,要不先欠著好不好?我給你寫一張欠條。”
“別跟我來這套,”云老太已經上手,一把揪住王淑華的衣服,“今兒你要不把錢給了,我老婆子跟你沒完!”
“云嬸子,這么多人看著,咱說話好好說……”王淑華丟不起這個臉,更舍不得五十塊錢。
“這是干嘛呢?大喜的日子,怎么還打一塊了?”童鎮長和葉建民突然出現,看樣子是童宇拉過來的。
一到地兒,童宇放開自己老爸的手,腳下一轉,走向了云小九,笑吟吟地對她說:“小妹妹不怕,我爸爸會幫你奶主持公道的。”
是好意,也是臭顯擺。
云小九看他一小會兒,傲嬌地哼了一聲,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她奶最厲害了,就算鎮長不幫忙,壞舅媽也不是奶的對手!
耽誤她看好戲,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云家欠童宇的人情。
“童鎮長,您來得正好,上午王淑華跟我兒媳婦對賭,大伙都是親眼所見,現在輸了,她還想耍賴不給錢?”云老太松開王淑華,說哭就嚎起來,“我可憐見的三兒子前年走了,三房就剩他們孤兒寡母的,就算是村長媳婦,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這天下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童鎮長喝得有點多,兩腿發軟,本就站不太穩,云老太突然一嚎,嚇他一激靈,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幸好葉建民眼疾手快將人扶住。
“沒事兒,沒事兒……”童鎮長面色潮紅地拍著葉建民的手,“我是沒事兒了,但建民啊,你家媳婦有問題,上午他們對賭的時候,我也看到了,咱輸了就是輸了,咱輸得起不是?快快把錢給了,別叫鄉親們看了笑話。”
“鎮長說得對,堵得起,那就必須輸得起,”葉建民看向王淑華,一雙眼睛通紅,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在想什么,“快把錢拿給云嬸子。”
既然鎮長和自家男人都發話了,王淑華就算十萬個不愿意,還不是從衣服里兜里拿出了五張大團結。
云老太生怕她后悔,一把扯了過去,笑瞇瞇地數了數,“不愧是村長家,真是有錢,隨便對賭五十塊。”
王淑華一張臉青白交替,恨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云老太還往她傷口上撒鹽,抱過云小九教她:“快謝謝舅媽,讓你媽多賺了五十塊錢,可以給我們小乖寶買好多好吃的呢。”
云小九歪著小腦袋,一臉的軟萌乖巧,小奶音:“謝,舅,媽。”
再多說一個字,王淑華就能氣得當場暴斃。
拿去買耗子藥吃死你一家子算了,王淑華在心里暗暗咒罵道。
錢要到手,云家一家就要離開,這時,童鎮長突然開口:“葉家妹妹……葉建珍同志,麻煩留一下。”
葉建珍不明所以,但基本禮貌還是有的,往回退了兩步。
“葉建珍同志高就何處?”童鎮長一喝多,說話就文縐縐。
“跟著李大廚打點零工,談不上高就。”葉建珍回道。
“既然這樣,不知道葉建珍同志有沒有意愿到我單位食堂炒個菜?不是免費,每個月有工資。”童鎮長對葉建珍的廚藝非常滿意,尤其是那盤紅燒肉,他吃得可不少,但仍是意猶未盡,就想把人挖去食堂,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童鎮長這話一出,眾人都驚呆了。
今兒云家走什么狗屎運呢?祖墳冒青煙了吧!
李大廚突然摔斷了手,葉建珍應急頂上一顯身手,莫名其妙賭贏了五十塊錢,現在居然連鎮長都……
那可是鎮政府單位,就算是食堂的廚師,那也是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去的地方,一旦聘用,鐵飯碗跑不掉了。
這是什么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怎么都落到云家頭上了?
一時間,鄉親們羨慕又嫉妒。
以此同時,所有人都看向了葉建珍。
然后,葉建珍居然拒絕了:“童鎮長,對不起,我不能去。”
眾人:“……”
都覺得她多少有點不識好歹。
云老太也頗感意外,不管怎么說,鎮政府上班都是一份好工作,但兒媳婦既然這樣決定了,便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可以回去問,絕不會當這么多人掃她的面。
唯有云小九覺得她媽這個決定非常正確,如果葉建珍接受了童鎮長的好意,他們云家就再次欠了童家一份人情,以后她媽在鎮政府上班,更是免不了跟童家接觸。
她不是原主,不想跟男主童宇有任何牽扯,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童鎮長激動地從板凳上站起來,“為什么不能去?葉建珍同志,你盡管放心好了,工資一定少不了……”
“童鎮長,您怎么能趁我不在挖人墻角呢?”李大廚從鎮長醫院處理完傷口回來,右手打了石膏綁了繃帶掛在脖子上,看著傷得不輕,不過臉上倒是笑瞇瞇的,很好說話的樣子。
“李大哥,你沒事兒吧?”葉建珍之前找工作碰了不少壁,最后是李大廚收了她,還教了她不少東西,這些葉建珍都記在心里,對他很感激,把他當自己哥哥一樣。
“大問題沒有,就是好幾個月不能炒菜,這個比較麻煩。”李大廚也把葉建珍當自家妹子。
葉建珍皺了皺眉,確實比較麻煩,過完年辦酒席的人家多,李大廚已經預定到了四月份。
“所以還得麻煩你幫我多炒兩個月,”李大廚誠心誠意,也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找不到其他人,他也不會耽誤葉建珍往高處走,“等我手好些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絕不攔你。”
鎮政府那么好的工作,可遇不可求,傻子才會選鄉廚吧?眾人都覺得葉建珍應該拒絕李大廚才對。
葉建珍卻想都沒想到直接答應:“李大哥跟我還客氣什么,我幫你多炒兩個月就是了。”
“謝謝你,建珍。”李大廚感動的同時,小聲地補充了一句:“還有對不起。”
他強留葉建珍,主要還是不想因為他個人原因,影響了團隊其他人的收入,他們跟了他這么多年,大過年不回家到處接活,已經夠辛苦了。
“李大哥說這話就真的見外了。”葉建珍看著沒心肝,其實很重情義,不然也不會守著兒子和女兒,一心一意地等著丈夫回來。
“往后兩個月你就是葉大廚,之前談好的價錢,我一分不拿都給你。”李大廚生怕葉建珍推拒,立馬轉過頭跟童鎮長說道,“童鎮長,您看我這情況也是不得已,您就多給葉建珍兩個月時間怎么樣?”
“行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對,是紅燒肉。”童鎮長倒也好說話,從頭到尾沒甩過臉,“我就再等兩個月好了。”
眾人咋舌,葉建珍上輩子究竟做了什么大好事,不但能賺兩個月的外快,又保住了鎮政府的工作。
其實葉建珍對童鎮長的提議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對方那么好說話,剛還幫著他們要回了五十塊錢,她實在不好意思又拒絕他一次,只能過些日子親自登門道歉了。
童鎮長喝高了,葉建民把人扶回葉家休息,云小九被家里人抱回去了,童宇閑得沒事兒就跟去了葉家。
葉薇緊隨其后,想了半天終于想明白,為什么中午那會兒在童宇那里總是熱臉貼冷屁股。
童宇雖然年紀小,但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捧著,偶爾有個人對他愛答不理,他就會莫名地激起斗志,所以才對云小九那么感興趣。
狐貍精重生一次變聰明了。
不過這招既然被狐貍精用了,她就不能依葫蘆畫瓢,不然童宇只會更加覺得她厭煩。
葉薇坐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看到王淑華從灶房里出來,手里端了一碗溫白開,她抿了抿唇,走了上去。
“媽,我來吧,”葉薇對著王淑華虛偽地笑了笑,“你剛肯定氣壞了,還是回屋躺會兒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淑華覺得葉薇故意幸災樂禍,心頭火氣刷地冒出三丈高,碗里的溫白開全數潑她身上,冬天穿得厚,但有些還是濺進了脖子里。
“啊!”葉薇驚呼一聲兒。
童宇跟葉建民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
葉薇眼角余光瞥到,立馬哭著扯開衣服領子,露出被燙得通紅的脖子。
葉建民一張臉沉到谷底,呵斥道:“王淑華,你又在干嘛?!”
“我能干嘛?還不是這死丫頭自個兒沖過來撞到我的!”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王淑華非常淡定。
葉薇捂住脖子,豆大的眼淚簌簌而下,一臉委屈和無辜,“爸,我只是想幫媽端水進屋,也不知道說錯了什么,媽突然就把開水潑到我身上。”
故意強調了“開水”兩個字。
“哎呦,你這死丫頭還學會血口噴人了!”王淑華揚手就想一巴掌甩過去。
這時,童宇沖過去擋在了葉薇的前面,義憤填膺地仰起頭:“嬸嬸,你潑完人開水,不道歉就算了,怎么還想打人啊?”
葉薇盯著童宇的后腦勺,往下的唇角偷偷地勾了勾。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太清楚童宇了,受人捧習慣了,就養成了英雄主義,總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可以像鎮長爸爸一樣幫人支持公道。
況且,示弱才是女孩子最有利的武器,童宇上輩子不也是因為這個才跟她才一起的嗎?
他回去跟云小九退婚說的第一句話:“小薇太可憐了,那么柔弱,不像你,家里還有那么多哥哥可以依靠,她就我一個人,離開我她會死的。”
怎么可能離開誰就會死呢?
她只不過嘴上說說而已,他卻像個傻子一樣當真了。
小少年就像老母雞似的護在葉薇前面,要不是顧及到他是鎮長家的孩子,王淑華蒲扇大的巴掌能一下把人扇飛。
“水都灑了,還愣著干嘛?快去重新倒一碗,童鎮長口渴了。”葉建民誰也不幫,一心念著他的頂頭領導。
王淑華最后瞪了眼葉薇,罵罵咧咧地走開了,跟她媽一樣,騷賤蹄子,這么小就學會裝可憐讓男孩子保護了。
“葉叔叔,你們家有紅藥水嗎?給小薇擦點吧。”童宇牽著葉薇跑去找葉建民。
葉建民跟葉薇同時看向童宇,各懷心思。
“還是小宇想得周到,女孩子留了疤就不好了,我這就去屋里拿。”鎮長夫人雖然兇悍,卻極其疼愛兒子,如果是童宇有意,這門娃娃親也算是八字有一撇了。
很快,葉建民拿了紅藥水出來,“小宇,你爸喝得有點多,我擔心他等會兒吐,我在屋里守著比較好,你幫我給小薇擦藥好不好?”
童宇點頭,“好。”
葉建民回了屋子,王淑華立馬將人拉到邊上,眼睛往院子里瞥,不滿:“你什么意思?”
葉建民笑呵呵,“跟鎮長家結親不好嗎?”
王淑華當然也想攀高枝,只是不愿看到小騷賤蹄子高她一頭,“我們女兒不行嗎?哪兒點比不上葉薇了?”
“這能怪我啊?小妞妞天天跟著云家那幾個臭小子瘋跑,小宇今天連她人都沒見到,”葉建民安慰王淑華,“再說葉薇也是我們女兒,她以后要是嫁好了,我們不也跟著享福嗎?”
“那是最好。”王淑華翻了個白眼。
葉建民就是偏心,不過六歲大的小姑娘,她還能明天就嫁人?等她跟鎮長家搞好關系,小妞妞也好有機會跟童宇多接觸。
小騷賤蹄子怎么能跟她的女兒相提并論?
云小九由云老太抱著站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遠遠地可以看到坐在葉家門口的童宇和葉薇。
兩人關系近了不少,擠在一塊有說有笑。
也不知道葉薇講了什么,童宇小臉一紅,還怪害羞的。
云小九看得高興,就希望男主跟女主好好在一起,別再去霍霍其他人了,尤其是他們云家的人。
云老太也往葉家那邊看了眼,連連搖頭,轉身進了院子,跟葉建珍說道:“你哥也是有想法的人,葉薇才多小,就想借女兒巴結領導了。”
葉建珍正在晾云小九的尿布,冬天的井水雖然帶點溫度,但一雙手還是凍得通紅,“他們家的事,我管不了,也難得管。”
云小九盯著葉建珍的手看了一會兒,心疼地湊過去吹了吹,軟軟地喊了一聲:“媽媽~”
葉建珍怔在原地,不敢相信,手足無措,心潮澎湃……
女兒喊她媽媽了!!!
葉建珍感動,這份感動是兒子比不了的。
云小九伸出小手撲進葉建珍懷里,圈住她的脖子,小腦袋往她胸口鉆了鉆,撒嬌,“媽媽,冷。”
葉建珍以為女兒冷,立馬將小家伙往懷里帶了帶,摟得更緊了,“好些嗎?”
“小九,不冷,”云小九小手捂住葉建珍的大手,然后笨拙地搓了搓,“媽媽,冷。”
女兒這哪兒是搓手,分明是把她心都捂熱了。
葉建珍用額頭蹭了蹭云小九的小額頭,“媽媽的小九是世界上最貼心的的小棉襖。”
“也是奶的小棉襖,”云老太有些吃味,不忘補充一句,“小乖寶喊的第一個人是我。”
葉建珍笑了笑,打心底感激云老太,“說明我們小九有心,知道誰對她最好了。”
云老太跟著笑,所以說她三兒媳明事理呢。
“媽,這錢您必須拿著,”葉建珍再次把那五張大團結塞給云老太,“這是小九之前喝羊奶的錢,是我們欠您的。”
云老太往外推,“什么欠我的?小乖寶是老云家唯一的寶貝孫女,疼她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快把錢收回去,存起來以后給小乖寶買好吃的。”
“媽,李大廚說的話,您剛也聽到了,錢,我會再賺,您把這個收好了,至于用來干嘛?我絕不干涉。”
云老太想了想,捏了捏云小九的小臉蛋,“那好吧,我自個兒存起來給小乖寶買吃的。”
一聽到有好吃的,云小九眼睛都亮了,口水也流了下來。
葉建珍點她的小鼻子:“小饞貓。”
“你幫完李大廚就去鎮上上班嗎?”在村委會沒答應,云老太就知道葉建珍有其他想法。
果不其然,葉建珍搖了搖頭,“媽,我想自己做點小生意。”
雖然風險大,但后期回報多,只有這樣,她才養得起云小九。
“我知道你一心為了孩子著想,但是自己做生意的話,你一個人會很累的。”要是國明在就好了,就算沒多大用處,至少能幫忙出分力。
“為了小九,一點不累。”懷里的小糯米團子就是葉建珍前進的最大動力。
云小九聽到這兒,感動得稀里嘩啦,大眼睛氤氳出一層水光,小可憐見的。
這可把葉建珍和云老太嚇壞了,異口同聲地問道:“小九(小乖寶)又餓了?”
“……”云小九抱緊葉建珍,抽搭著一字一頓地說:“愛,媽媽,小九愛媽媽。”
葉建珍沒忍住,眼淚跟著掉下來,用力地親了親云小九的小臉蛋,“媽媽也愛小九。”
女兒這么暖心,還要什么兒子!還要什么丈夫!
云老太跟著紅了眼眶,輕輕地拍著葉建珍的后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頓了頓,又道,“要不我也去買兩只小豬仔回來養?”
今年云家沒殺過年豬,臘月里,云老太抱著云小九去別家看熱鬧,小家伙興奮慘了,盯著大肥豬直流口水。
別人家孩子有的,他們家小乖寶也必須有。
今年就安排上。
“同村其他家的小豬仔都預定出去了,就剩下葉家那一窩……”葉建珍有點擔心,皺眉:“我就怕王淑華因為今天的事情為難您。”
“她還能為難到我?”云老太不屑地笑,“放心吧,她不賣,我還不想買,萬一跟她家狗一樣咬人怎么辦?到時候去鎮上拖兩只回來也行。”
葉建珍點頭,低頭看到云小九的小腳丫,因為之前不會走路,穿的都是小襪子,今兒個突然下地,小襪子弄得臟兮兮的,“媽,小九走路是不是太早了?要不帶她去醫院看看?”
“沒事兒,我們小乖寶只是太聰明了,又不是毛病,送什么醫院?”云老太抱過云小九,用手握住她的小腳丫,老太太也沒想到寶貝孫女走路這么早,之前做的都是一歲以后的鞋子,“晚上奶就給小乖寶做一雙新鞋子,明兒個我們就可以到處玩了。”
葉建珍接下掌勺工作,自然要比以前忙多了,有時候大半夜才回家,不過好在云小九八個多月,不用完全依賴母乳,云老太每天都會給她吃點其他東西,米粉糊糊,還有蒸蛋羹。
因為還沒有長牙,只能吃這些不用咀嚼的。
這天,云林放學回來得早,陪云小九在院子里玩,云老太去后院喂雞去了。
“奶!快來看呀,妹妹發芽了!”云林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喊一聲。
云老太聞聲趕來,著急:“你妹是人,又不是種子,怎么會發芽?”
云林撓著腦袋瓜傻笑,“是長牙了。”
云老太一巴掌呼過去,“你想嚇死老婆子我啊。”
“誰長牙了?是妹妹嗎?”云鵬和云勇從院子外面跑進來。
“小八都長牙好久了,妹妹也終于長了!”云勇湊過去,云老太正在檢查云小九剛冒出來的小門牙,小小的,嫩嫩的,白白的,跟米粒一樣,“奶,妹妹怎么先長下面的門牙?”
“都一樣,過幾天上面也會長出來,”云老太抱起云小九,“還有我跟你們說,就算妹妹長牙了,也別什么東西都喂給她吃知不知道?”
“奶,”云小九摸了摸自己的小門牙,心里激動得不得了,又去拉拉云老太的衣服,嘴饞地抿了抿小嘴,“肉肉,小九想吃肉肉。”
終于讓她等到了!!!
小家伙忽閃著大眼睛,一臉渴望。
云老太噗嗤地笑出聲,摸摸她的小腦袋瓜,“等門牙都長齊了,奶就給小乖寶煮肉吃好不好?”
云小九重重點頭,小嘴甜得跟抹了蜂蜜似的,“奶最好了。”
云鵬云勇回屋寫作業,云老太去灶房煮飯,云林就牽著他妹去院子外面玩,云小九小小的一只,云林每次牽她老費勁兒了,整個后背都得彎下去,不過他卻樂此不疲,覺得妹妹小短腿走起路來特別可愛。
“妹妹終于長牙牙了,恭喜喜。”只要是兩個人單獨相處,云林就用疊詞跟云小九說話。
很幼稚。
云小九貼墻而站,小手扶著院門,傲嬌地抬起下巴,“小九要長很多牙齒,追上小六。”
“不是小六,是哥哥。”云林糾正道。
“是小六。”云小九氣鼓鼓地堅持道。
“好,妹妹說什么就是什么。”云林雖然年紀小,卻也是稱職的好哥哥。
云小九如是想。
“妹妹長牙牙了,我們慶祝一下好不好?”云林突然提議。
云小九有點懵,不知道她哥要怎么慶祝,還沒反應過來,一聲巨響拔地而起,事情發生得突然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后就感覺褲、襠濕噠噠的。
嚇尿了!
她作為作為上古兇獸,不要面子的嗎?
太羞羞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剛才還說云林是個稱職的好哥哥,果然是她想早了。
云小九一哭,大白鵝跑得最快,脖子伸得老長,一邊叫一邊追著云林的屁股叼。
云老太后面趕來,一把抱起云小九,心肝寶貝地哄了好久。
云小九這才緩下來,將臉埋在云老太的懷里,小聲地抽泣。
“小乖寶這是怎么了?”云老太耐心地問道。
“奶,小九怕怕,”云小九小手指向云林,委屈極了,“小六嚇人。”
“小乖寶不怕,奶等會兒收拾他。”云老太帶云小九回屋換完尿布,將云林拽到跟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云林,瞧你干的好事兒?一天不闖禍你就皮癢癢是吧?”
云林屁股被大白鵝叼了兩嘴,這會兒火辣辣的疼,卻不敢吭聲,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嚇到妹妹,心里很愧疚。
云小九乖巧地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云鵬和云勇喂她吃蒸蛋羹。
以前這活都是云林這個親哥哥包攬了,要不是他犯錯,哪兒輪得到小五和小七。
云鵬和云勇一人一勺地喂著云小九,都非常得意地沖云林擠眉弄眼。
云林氣哼哼地轉過臉。
云老太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做錯了事還有脾氣?今天我不給你點教訓,你就不知道家里誰最大!”
“奶最大。”云林忙討好。
“錯,”云老太站起身,“你妹最大,你敢惹哭她,不吃點苦頭怎么行?”
“奶……”云林皮慣了,三天兩頭挨他媽的揍,但云老太的話,他還是很虛,畢竟他奶跟他媽不一樣,他媽流于表面,實實在在地打,他奶總能變著花兒地懲治他。
來自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