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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張家口堡去往宣府城的時候。虎威營非但沒有花出去銀子，反倒是進帳許多，繳獲的牛馬除卻那些上等貨色之外，有些不適合做軍馬的就地發(fā)賣，張家口那邊的不少有錢人家都來買。
    雖說市面上不缺馬匹，可虎威營定的價錢比市面要便宜一成半到兩成，眼看就是春耕的時候，正是用牲口的時節(jié)，買來總歸不虧。
    萬全右衛(wèi)和萬全左衛(wèi)距離張家口堡都是一天不到的路程，有便宜牛馬賣的消息傳開的很快。
    虎威營從張家口堡到宣府城的這一段路上走的很慢，原因無他，大批買牲畜的人蜂擁跟上。
    原本王通還疑惑，這宣府境內(nèi)，又是靠近邊境的軍鎮(zhèn)之地，怎么有這么多人需要牲畜，而且看那個架勢，都不是買軍馬騎乘用的，倒像是用來耕地，身邊有歷韜和幾個宣府的土著在，自然很快就明白。
    宣府各個衛(wèi)所都有大量的田地耕種，自然需要大量的牲畜。這邊是桑干河和洋河的交匯流域，大部分田地都不缺灌溉，這年頭是不是良田主要是看附近有沒有提供灌溉的水源，宣府這些水澆地自然就是良田。
    從衛(wèi)指揮到下面的 千戶、百戶，與其說是一級一級的軍將，倒不如說是驅(qū)使軍戶民壯耕田勞作的大小地主，這么多田地，這么多地主，手中不缺銀子，王通這邊又有這么多的便宜牛馬，自然過來買賣。
    快到宣府城的時候，萬全左衛(wèi)、萬全右衛(wèi)和懷安衛(wèi)的人都已經(jīng)過來買過，更離譜的是，在大同鎮(zhèn)靠近宣府鎮(zhèn)這邊的天成衛(wèi)也有人得了消息，而在宣府西部的懷來衛(wèi)，龍門衛(wèi)的人正在趕來。
    王通繳獲的牛沒到宣府城的時候就已經(jīng)賣完，馬匹也賣出去千余匹，專門騰出了幾輛大車來裝載買賣收獲的銀錢。
    監(jiān)軍蔡楠跟隨虎威營北上，這一路上不過是操心下后勤，在戰(zhàn)時支派下民夫丁壯，一直沒有用武之地。
    沒曾想回到宣府后，他這邊卻忙得不可開交，整日里在那里收支計算，記賬收錢，又恢復(fù)了當(dāng)年在天津衛(wèi)所做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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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宣府副總兵歷云勝是到城門口親迎的，按照官場規(guī)矩來說，派一名游擊過來已經(jīng)算是大禮了。
    那張家口堡廖全忠先派出信使說虎威營在塞外出了事。聽到這個消息后，歷云勝兩眼一黑差點沒有暈過去，全家也是哭成了一團。
    剛要派人出門，第二個信使緊接著到了，說虎威營和少爺他們從塞外大勝而歸，這大悲大喜的，讓歷家也不心里不把握了，親兵家丁一個個的派了出去，快馬往來，消息漸漸全面，這才安穩(wěn)下心思來。
    可自家孩子，總要親眼看到才放心，歷云勝也顧不得官場禮節(jié)，直接領(lǐng)人出城迎接了，看到自家兒子歷韜在馬上志氣高昂的，這才放下心。
    王通這邊少不得過來見禮，彼此客套一番，那邊又是父子相見，到了宣府城，自然不必?fù)?dān)心這糧秣的問題，不過是歷副總兵一句話而已、
    不用虎威營開口。就有專門的人過來引路安排，兵卒們和裝載軍需武器的大車自然是停駐在他們安排的地方，可裝著金銀和首級的十幾輛大車卻必須進城。
    歷云勝這次出城，一來是親眼看孩子的平安，二來則是確認(rèn)一樁事，歷威回到宣府后，已經(jīng)通過信使給他快馬傳遞了消息。
    “這就是裝著首級的大車？”
    歷韜帶著王通他們?nèi)プ约遥沁厹?zhǔn)備好了筵席款待，歷云勝卻站在城門那邊有幾輛大車走過，里面的氣味刺鼻難聞，可歷云勝卻立刻知道是什么了，他這一問，邊上的歷威連忙躬身回答：
    “老爺，這些就是，小的親眼見到，各個都是韃子戰(zhàn)兵的腦袋，，每個人的牌子都已經(jīng)取下來，但都放在監(jiān)軍那邊保管。”
    “我還聽說，火勒部那邊幾千個腦袋，直接丟在那里了？”
    “那王通說首級太多太扎眼，所以不讓手下們砍……”
    歷威連忙回答，歷云勝冷笑了一聲，皺著眉頭惋惜說道：
    “真是少年人不知道輕重，這些腦袋可都是前程錢財，他就這么丟了，敗家子，敗家子！！”
    “老爺，要不快馬讓廖全忠那邊去火勒部收拾收拾？”
    “還收拾個鬼。早讓狼叼干凈了，現(xiàn)在出去，萬一俺答那邊派人過來查問怎么辦……先派人去張家口堡和萬全右衛(wèi)、龍門衛(wèi)各處傳令，讓他們小心戒備，萬一韃虜大軍來襲，也要有個提防，先去把這樁事安排了。”
    歷威躬下身，連忙去了，車隊這時候才全部進城，歷云勝看到了對面站著的幾個人，這幾個人和歷云勝一照面，連忙躬身拜下，歷云勝笑著擺擺手，那幾個人也隔著街道笑著告辭離開。
    “那不是馬芳的親兵頭目嗎？他來作甚！？”
    歷云勝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來這邊看，對方也來這邊看，還能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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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就別哭了，孩兒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在歷云勝府上的內(nèi)宅，歷韜滿臉不耐煩，卻又很無奈的對一名婦人說道，那婦人一直是用手抹著眼淚。拽著歷韜不松手，上上下下打量個不停。
    “老爺，不要讓小韜跟著去天津衛(wèi)了，妾身看那個王通太過冒進，早晚要把小韜帶進險地，小韜的兩個哥哥都在外面鎮(zhèn)守，妾身整日想起就是擔(dān)驚受怕，要是韜兒再有個三長兩短……”
    “娘，這不是沒事嗎？”
    歷韜只覺得腦袋都大了幾圈，歷云勝進門就看到這情景，母子連心。她夫人聽到張家口堡傳來的第一個消息，直接昏了過去，現(xiàn)在這般模樣倒也正常，不過歷云勝卻沒有接他夫人的話，直接開口問道：
    “韜兒，草原上斬首這事確實無疑是不是？王通說功勞太大容易被人忌恨是不是？他用五十個首級換了張家口堡的糧秣是不是？”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但這幾件事歷韜都是親歷，都是點頭肯定，歷云勝用手搓了搓下巴，在那里沉吟了一會，抬頭看到自家夫人還在那里說話，開口笑著說道：
    “是韜兒自己要去天津衛(wèi)，孩子能這么想，也是長大了，去天津衛(wèi)跟著這王通，比他那兩個哥哥要強……”
    聽到自家老爺這么講，歷韜的夫人抹著眼淚說道：
    “老爺如今已經(jīng)是宣府的副將，韜兒在這邊，有老爺看護，難道還比他一個千戶品級的營官差了，去了天津衛(wèi)，無人看顧。”
    “婦人之見，你以為這次為夫得了這副總兵的位置是靠誰，還不是內(nèi)閣和六部會推的時候看到咱家孩兒曾和天子在虎威武館一同呆過段日子，要不然，憑著馬家和朝廷的關(guān)系，怎么會輪到我！”
    說到這里，歷韜的母親才止住了埋怨，歷云勝又是說道：
    “那王通是皇帝的第一信用人，你看他現(xiàn)在在天津衛(wèi)，太后和張閣老都不得意他，可皇帝才十幾歲，這王通又能做事，將來前程了不得的，咱家韜兒知道去跟著，這是大大的好事，這干系連我都是今日才想通。韜兒在幾日前就明白，真是長大了。”
    才回來不久的小兒子又要離開，身為母親自然不愿，不過歷云勝說的那般明白，也知道什么為重。
    歷云勝剛要再說什么，卻聽外面有人通報說道：
    “老爺，懷來衛(wèi)、保安州、延慶州幾處都有人過來求見，都是剛剛到的，小的安排客人去休息，他們都要先見老爺。”
    歷云勝自家和妻家在保安州和延慶州的親朋故舊不少，聽到這話，他迷惑的看向妻子，他妻子也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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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王大人這邊帶回了不少牛馬，又是低價販賣，歷某這邊有不少親朋故舊消息靈通，現(xiàn)下都是趕過來，想委托歷某和大人說項，讓大人優(yōu)先賣給他們。”
    “這個好說，就按照張家口堡的價錢就是！”
    “歷某就先謝謝王大人了。”
    珍饈滿席，杯盞交錯，歷家依舊是擺下大宴，請虎威營上下一干人等，歷云勝那一桌上，還是王通和蔡楠兩人。
    牛馬價錢越是向南越是貴，張家口堡那邊占著和草原上貿(mào)易的便宜，牲口價錢比宣府這邊便宜了半成左右，王通在那邊已經(jīng)便宜一成半，在這里還按照那個價錢，實際上是比市價便宜二成以上，大宗牲口買賣二成可是一筆大錢，王通這人情也是給夠。
    扯了幾句閑話，歷云勝抬手揮了揮，斟酒伺候的小廝丫鬟都退了下去，歷云勝還特意說了一句“避的遠(yuǎn)些，簾子放下”
    閑人退避之后，歷云勝轉(zhuǎn)動酒盅，笑著說道：
    “王大人此次出塞，滿載而歸，這些牛馬已然是一注大財，不過這筆大財比起另一項來，那可就是羊跟駱駝比大小了？”
    王通猜到對方說的是什么，卻還是含笑反問：
    “哦？王某還真不知道，請歷大人明言？”
    “就是那韃虜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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