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未央照舊去給老夫人請安,誰知半路上,卻被人攔住了。</br> “這不是三表妹么?”一道聲音在涼亭中響起。</br> 白芷先看到那些走過來的少女們,不由得神色一凝。</br> 李未央順視線看去,見幾個少女大步而來,走在最前頭的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昨天剛剛見過的高敏,高敏雙眸微微一瞇,“李未央!”</br> 高敏是魏國夫人和伯昌侯的嫡女,身份高貴,又精通琴棋書畫,在京都風頭很盛,昨天在李未央這里吃了啞巴虧,今天迫不及待找上門來了。</br> “李未央,昨天過足了癮吧!”高敏身量高挑,比李長樂還要大一個月,此刻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未央。</br> “不知敏表姐此言何意。”李未央不以為意,淡淡地道。</br> 這丫頭果然囂張,高敏眼中閃過一絲怒意。</br> “既然知道我是你表姐,為何見了我不行禮?”高敏柳眉微豎,沉聲喝道。</br> 李未央淡淡一笑,“未央在鄉下長大,不懂禮儀,讓敏表姐見笑了。”說完,她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李長樂,見她神色平淡無波,心知必定是她在背后挑唆高敏來找自己麻煩。</br> 高敏冷笑一聲:“還不跪下認錯!”</br> 她態度高傲,咄咄逼人,讓白芷幾乎氣的紅了眼睛。</br> 李未央看著高敏,面容帶了一絲冷意,高敏自以為出身高貴,將別人當成螻蟻般任意踩踏作踐,這樣的人,實在是可惡至極:“未央不知何錯之有?”</br> “你好歹也是丞相千金,大家閨秀,就該好好修身養性才對,偏偏你竟然縱仆行兇,還一味狡辯,我若將你的惡行宣告給全京都的人知道,將來你別想再嫁人了!”</br> 高敏這話用心惡毒,李長樂眉眼平靜,像是沒聽見一般。李常喜在一旁聽了,嘴角微微含笑。不管是大姐李長樂,還是三姐李未央,誰倒霉她都是開心的。只有李常笑,雖然未開口,卻是露出擔憂的神情。</br> “原來是我錯了么……”李未央看著她,似是自言自語道。</br> “當然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高敏微微抬著下頜,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你若是現在下跪認錯,我還可以考慮饒了你。否則若是昨天的事情傳出去,你可就再無容身之地了!”</br> 李未央卻突然冷笑了一聲。</br> 這笑聲突如其來,包含著幾分滿滿的嘲諷,高敏一愣。</br> “下跪認錯?”李未央突然跨上前一步,直直看著高敏。</br> “要把昨天的事情宣揚出去?那需不需要我告訴大家,你二哥不過是個色中餓鬼、試圖偷香竊玉卻被人毒打一頓的蠢貨!”</br> “還是你要我告訴別人,是我大姐李長樂秘密約會了你二哥,卻被我可憐的三弟撞破,他們二人竟然合力把三弟打得頭破血流,意圖殺人滅口!”</br> “敏表姐,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庶女,你說京都的人是會對我的刁蠻無理感興趣,還是對名動京城的丞相府大千金的風流韻事感興趣!你把事情傳出去,是會毀了我,還是毀了你最親愛的大表妹!”</br> 這一番話毫不停頓的一句接一句的砸過來,原本氣勢逼人的高敏頓時臉色大變,不由向后倒退了一步。</br> 李長樂白了一張臉,至于其他人早已嚇呆了,她們從來沒見過李未央咄咄逼人的模樣。</br> 高敏脫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br> 李未央冷冷站在那里,盯著她們:“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將衣袖一拂,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厭煩我,我也看不上你,既然相看兩生厭,請敏表姐遇見我,從今后退避三尺就是。”說罷轉身就走。m.</br> “李未央!”高敏怒喝一聲,“你這個沒家教的!看我去告……”</br> “告訴我父親?”李未央猛地轉過身,目中射出道道冷光,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柔弱少女:“去吧,我想他應當會感激敏表姐狗拿耗子替他管教女兒的!上次你說的話,我想父親還不至于忘了!”</br> 高敏氣的瑟瑟發抖,面色忽青忽白,看著李未央竟一句話也說不來。</br> 李長樂本想要借著刁蠻跋扈的高敏來收拾李未央,看這場景不得不強行忍住氣,柔聲道:“敏表姐,我三妹是在鄉間長大,年紀又小,尚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還請多包涵。”</br> 聽了這話,李常喜嗤笑一聲,道:“三姐,跟那些鄉下的土包子呆久了,只會越發粗鄙無知下賤,你還是回去多讀點書的好,免得以后難登大雅之堂,反倒叫我們跟著你一起被人取笑。”</br> 李常笑咬了咬嘴巴,想要替李未央說句話,終究是欲言又止。</br> “哦?嫌我給你們丟臉了么?”李未央目光像是燃燒的冰火:“大姐,五妹,你們每年過壽辰,父親都會竭盡全力地為你們置辦禮物,那些美如朝霞的絲綢是無知的桑女們日夜苦熬,幾乎熬瞎了眼睛才趕制出來的;那些華貴富麗的熊皮,是粗鄙的獵人們在酷寒的大雪中,埋伏幾天幾夜才捕捉到的;那些價值連城的鮫人淚,是下賤的珠民們豁出去性命下海采來的。你們平日里吃的喝的走的行的,哪一樣不是出自于你們看不起的那些粗鄙下賤的人?取之于民,卻還口口聲聲皆是辱罵,究竟是誰粗鄙無知下賤!”</br> 眾人聽了這話,俱都一愣,再看見李未央清秀卻無端透著一股陰冷煞氣的笑容,更是驚駭,不知該作何反應。</br> 李常喜見李長樂難堪,連忙道:“大姐,別跟她一般計較了!咱們走吧!”</br> “是啊,諸位如此高貴的人,還是不要和我這樣粗鄙無知的女子計較為好,瓷器碰上瓦礫,碎的還不知是誰!”李未央心頭冷笑,重生一世,她絕不忍氣吞聲,更不會跟他們講什么長幼尊卑,她們找上門來找罵,她也不會客氣!</br> “哈哈哈哈哈!”突然,從假山后傳來一陣男子清亮的笑聲。</br> 眾人頓時嚇了一跳,卻見到兩位公子翩翩走過來。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一襲青竹長衫上用金線繡了水墨風荷,外面披著銀狐皮大氅,漆黑的烏發用玉冠束起,長相清俊至極,竟是個面賽女子、風流瀟灑的美貌少年。李常喜見到他,連忙笑吟吟地道:“大哥,你回來了!”</br> 李敏峰笑道:“先不說這些,你們快來見過三殿下。”話音未落,就見一個高大俊美,錦衣貂裘的年輕男子安安靜靜,從容不迫地走了出來。</br> 眾人皆是呆住了……</br> ------題外話------</br> 我想想,這位新出場的童鞋,大家知道他是誰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