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羨感覺到身上的重量,鼻間是熟悉的松柏氣息。她想起新婚之夜,吟詩卻扇之后,他也是這樣抱著她,而那時候的她心中滿滿當當?shù)亩贾皇侨崆楹蛻倌健?br/>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般算計于他。
眼眶微熱,她伸手推上他的胸膛,掙扎道:“陛下,您喝醉了。”
他低頭看著她:“ 醉了?或許吧。”可那眼中分明還有幾分清明。
她臉色發(fā)白,似是被他的行為嚇到了:“陛下,臣妾臣妾已是廢后。”
“朕知道你是廢后,不用提醒了。”他不耐煩地打斷,“先回答朕,你那時候在想什么?”
見她不答,他忽然微微一笑:“你不說朕也知道。”溫?zé)岬拇铰湓谒拿忌希半捱€記得那天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只小耗子在動。我微微睜開眼睛,就瞅見我那新娶的太子妃半坐起身子,傻乎乎地瞅著我,被發(fā)現(xiàn)了都不知道。這還不算,她看夠了居然還上了手,要碰我的眉毛。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顧云羨窘得都要哭了:“陛下,求您別說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凝視著她:“你根本就還想著朕,為何要做出已經(jīng)忘情的樣子來?你可知你這是欺君?”
被扣上這么大一頂帽子,顧云羨唇瓣微顫。皇帝似乎對她的表情很滿意,笑起來:“別擔(dān)心,你乖一點朕就不怪你了。”
他的吻落上她的脖頸,顧云羨感覺到他越來越灼熱的氣息,忽然輕輕道:“陛下,您為什么不肯給臣妾一條活路?”
他的動作頓住。
“您這么對我,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臣妾如今只求留一條性命,在這深宮中默默老死,您為什么連這個機會都不給臣妾?”
皇帝抬起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自己身下的女人。她面色蒼白,神情絕望,似乎自己這個帝王的寵幸不是榮耀,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獸。
心底有一股郁怒涌上,他剛想開口,一對上她的眼睛卻又是一愣。那帶著凄苦無奈的眼眸中,分明還有掙扎隱忍的情愫。
他尚在發(fā)愣,又聽到她繼續(xù)道:“妾為棄婦,不敢再求夫君垂憐。”
他只覺得怒火如被大雨淋過一般,熄得迅速,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憐惜。仿佛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面前這個女人與旁人都是不一樣的。
她是他用大晉最盛大的儀式迎娶過門的太子妃,是她祭過家廟、同牢共食的發(fā)妻,是曾與他共同站在這個帝國權(quán)力之巔的皇后。可是如今,她卻變成了被夫君廢棄的無助女子,連那些無知可笑的媵妾也敢上去踐踏她的尊嚴。
而自己娶了她四年,除了新婚那段日子,根本不曾給過她多少關(guān)心。
他忽視了她這么久。
指尖撫上她的眉毛,十分輕柔,然后是臉頰、嘴唇。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發(fā)白的唇瓣,聲音有些沙啞:“你害怕?”
她不語。
“可朕記得你以前膽子很大。”他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是朕記錯了?”
“陛下沒有記錯,”她道,“是臣妾做錯了。臣妾本該規(guī)規(guī)矩矩地活著。”
他聽到“規(guī)規(guī)矩矩”四個字眉頭一蹙:“規(guī)規(guī)矩矩地活著?可朕不喜歡太規(guī)矩的女人。”
她推他:“那陛下便放開臣妾吧。”
她沒能推開他,反而被制住了雙手。皇帝瞅著她,唇邊溢出一絲笑意:“你想氣朕放你走?”頓了頓,“這倒是很有意思。”
握著她手腕,他語氣淡淡:“每年的新年都是一個樣,實在是乏味得緊。今年難得云娘你這么有趣,朕都要驚喜了。”
他再次吻上她,手指也解開了她的腰帶。她剛想拒絕,就聽到他輕描淡寫道:“先別去想那些女人。你若此刻讓朕不痛快了,就不需要她們來對付你了。”
她的動作僵住。
皇帝嘲諷地一笑。
她只覺得那清爽的松柏氣息鋪天蓋地,讓她喘不過氣來。他的手一直攥著她,如鐵箍一般,讓她半分動彈不得。外面天寒地凍,殿內(nèi)卻暖意熏人,她覺得自己仿佛泡在湯泉里,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熱,心卻越來越?jīng)觥?br/>
她想起新婚之夜,想起從前的許多個夜晚。那時候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們在一起天經(jīng)地義,可如今妾身未明,她卻不得不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誘他惑他,欲拒還迎。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么的恨他。
烏黑的眼眸里蓄了淚水,死死地瞪著上方的床幃,等待一切結(jié)束。
第二日的元日大朝會結(jié)束之后,皇帝回到了大正宮。
他身上還穿著冕服,冠前的十二旒擋住了神情。呂川知他一貫不喜穿著隆重的冕服,一進殿便帶著八名宮人伺候他換上常服,然后道:“陛下接下來該去長樂宮給太后問安,這便讓人備輦嗎?”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微微頷首。
今年的元日大朝會因有西域各國的使節(jié)前來朝拜,時間拖得比較久,等到他趕到長樂宮時已經(jīng)快到午時。柳尚宮迎了他進去,笑道:“太后估摸著陛下今日會來得較遲,便先用膳了,陛下這會兒可要添雙筷子陪太后一起?”
皇帝笑笑,入了東殿果然見太后跪坐案前,正慢條斯理地用著膳,他喚了聲“母后”,眼光飛快地在殿內(nèi)一掃。
沒有看見那個人。
“你來了。”太后的聲音有些冷淡,“哀家今日沒等你,皇帝可不要見怪。”
“母后說的哪里話。”皇帝笑道,“您身子要緊,膳食絕不能耽擱。是兒子來晚了才是,該責(zé)該責(zé)。”
太后淡淡地瞥他一眼,沒有答話。
氣氛有點冷。
皇帝眸光微動,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立刻有幾分不自然。柳色見狀連忙喚人給他添置碗筷,又說了好些逗趣話,這才哄得太后稍露笑意。
用完膳,皇帝陪著太后品茶,眼看茶也要喝完了,差不多就得走了,他終是沒忍住,裝出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道:“怎不見云娘?”
太后聞言神情一冷,卻沒發(fā)怒:“哦,她啊。她身子有些不適,哀家便讓她留在自個兒殿中休養(yǎng),不要出來了。”
“身子不適?”皇帝蹙眉,“她怎么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皇帝如今竟這般關(guān)心云娘?”
他微愣,忙笑道:“兒子只是看母后喜歡她,擔(dān)心她若有事母后會難過。”
“哀家會不會難過不勞皇帝操心。”她擱下茶盞,“我乏了,你也有事要忙,這便跪安吧。”
皇帝見她神色堅決,遂順從地起身告退。待出了長信殿,呂川這才問道:“臣見今日太后神色不對,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皇帝淡淡道:“還能有什么事。無非是知道了朕昨夜與云娘”
呂川一愣:“太后不是一貫喜歡顧娘子么?她重得陛下寵愛,太后該高興才對啊!”
皇帝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前方,默然不語。
母后的心思他大概猜到幾分。當初云娘傷透了她的心,若非自己告訴她說云娘如今已經(jīng)改過自新,一心一意想侍奉她終身,恐怕她也不會再對云娘釋懷。而自己當時之所以做那個決定,除了對云娘有些好奇,想給她制造復(fù)雜的局面看她如何應(yīng)對之外,也是為了讓母后能夠開心。
如今目的達到了,她們二人相處愉快,他卻不太愉快,甚至毫無征兆地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幸了云娘。母后知道后,難保不會想岔。
看她今日這個表現(xiàn),看來自己的猜測應(yīng)驗了。
“太后,您覺得陛下會去看顧娘子?”柳尚宮扶著她回到榻上。
“恩。大約今日晚點就會去。”太后淡淡道,“讓他覺得,云娘因為他的舉動而被牽累,以他的性子和如今對云娘的興趣,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元日當晚戌時,顧云羨正坐在案前抄寫佛經(jīng),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頭,卻見皇帝隔著半開的軒窗,靜靜地看著她。
她與他對視半晌,這才擱下筆起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聲音卻帶著一股子冷意。
他沒出聲,順著走進了殿內(nèi),然后淡淡說了聲“可”。抽過她抄寫的佛經(jīng),他隨口道:“母后說你病了。”
“是嗎?”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既然太后這么說,那么臣妾確實是病了。”
她的回答讓他有些詫異,不由抬起頭仔細打量她,半晌忽然挑眉一笑,如春風(fēng)融化積雪:“你在生氣?”
“臣妾不敢。”她硬生生地頂回去。
“你明明就是在生氣。”他的聲音更加愉快,“你看你眉頭都蹙起來了。”
她深吸口氣,反問道:“臣妾不該生氣?”
“仔細想想,其實也應(yīng)該。”他若有所思,“雖然咱們是夫妻,但昨夜我那般勉強于你,好像是不太君子。”
一句話說得她臉漲紅。憤恨地背過身,她似怨似怒:“陛下想看臣妾笑話,您的目的達到了。不過太后現(xiàn)在也惱了臣妾,覺得我就是個靠著她邀寵的狐媚子,想來以后臣妾也不會有多少機會出現(xiàn)在陛下面前了。”
“你這話說得,”皇帝靠近她,“好像很失落以后不能出現(xiàn)在朕面前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欲拒還迎真是一門技術(shù)活,顧娘子您辛苦了!【拍肩
看到有個妹紙說希望先不要船,但是這里不船的話,就沒啥理由改變一下女主的現(xiàn)狀了。按照這個皇帝的性格設(shè)定,你可以欲拒還迎吊吊他胃口,但做得過分了他立刻就會翻臉,顧云羨之前就已經(jīng)吊得夠多了
一切都是為了上位!上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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