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安不知道為什么心頭突地一跳，有種不妙的預感。
    直播間的觀眾催促著洛執風快說，一時間氣氛相當火熱，更是靠著買出來的熱度火箭一般升上人流榜，牢牢掛在榜首，進而吸引了更多不明的觀眾進來圍觀。
    短短半分鐘時間，羅志安直播間的在線觀眾就達到了熱門主播的程度。
    洛執風就在這時候開口：“江明月跳樓自殺不是因為壓力太大。”
    [那是什么！]觀眾們興奮了。
    是偷情被抓失足墜落、還是被騙錢騙身一時想不開？
    換了身曳地紅裙的江明月安靜地站在洛執風身邊，凝視著所有觀看直播的觀眾。
    說吧。她做出口型――她不怕聲名狼藉，她要的只是在死后能奪得一個清白！
    洛執風垂下了眉：“江明月同社團的三個男生猥褻了她，這才是她自殺的直接誘因。”
    [什么？！]
    [不對啊，這和我聽到的不一樣啊！]
    剛才被洛執風推開的女生聽到了洛執風的話，當即眼睛驚詫一瞪，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尖利得嚇人：“不可能！江明月不是因為自己不檢點患了什么臟病才自殺的嗎？！”
    洛執風斜睨她一眼，他的語氣也不激烈，但就是將女生的氣焰給壓得徹底：“你在哪里知道的這消息？”
    “論壇？論壇的可靠爆料人？匿名制的論壇是什么地方――誰知道在那里發帖的是人是鬼？”洛執風譏諷勾唇，“你們學校前年才爆出來一個丑聞，論壇有人稱你們學校的一個長得好看的女生腳踏n只船、妄想一飛沖天當鳳凰女，事態發展到了那女生遭人肉，精神壓力太大被迫轉學的地步。”
    “可實際上呢？發惡意貼子的貼主是個追求那女生失敗心生嫉妒的猥瑣男，他就這樣惡意中傷那個女孩子，而你們這些……人云亦云的天真學生就成了攻訐女孩的矛。”
    “我沒有！”女生憤怒高叫，“而且江明月的事情都有跡可循！”
    “不巧，我看過你說的那個爆料貼子，”洛執風將帖子翻出來，叫全直播間的觀眾們看，“這叫有跡可循？江明月的室友、朋友、她身邊的人都紛紛發表看法說覺得江明月生活不檢點？”
    他步步緊逼：“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就是為了去勾引男人？那怎么不見您說您的母親勾引人吶？身上有煙味就是有金主？國內的煙民不少吧，更何況江明月的父親可是一直在抽煙。”
    洛執風輕輕松松舉了幾個例子，它們都完全站不住腳！
    或者說，這帖子里的內容八成都是憑空臆造出來的，沒有實際基礎的東西當然好拆穿得很！
    女生被洛執風毫不客氣的話震得面色發白，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能說什么？她也只是跟著論壇的那些人罵而已，連一絲半點證據都端不出來。
    直播間里也鬧開了天。
    [天……還真的是這樣。我沒有看出來江明月有多騷多浪多不干凈，我只看見了這個貼子里的一些人帶著的惡意！]
    [這個爆料的貼主說來說去沒一句話說到點子上！證據呢！我要看的是證據，不是捕風捉影的什么狗屁東西！]
    [小哥哥，快說那三個同社團的男生是誰？吃瓜jpg.]
    羅志安看著直播間熱度節節攀升，露出了興奮、滿意的笑容，雖然直播的內容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但有爆點不就足夠了嗎？
    但一個瘋狂炸響的電話打破了羅志安的美夢。
    他走到旁邊接過這個顯示為“大金主”備注的電話，結果剛一接通耳朵里就被強行灌入了一通疾風驟雨的痛罵！
    “你他媽在做什么？！”這中年女性的聲音歇斯底里，氣急敗壞到了極點，“讓你做事你就是這樣做的！讓你去揭露江明月不檢點的行為結果你給我搞來了一個說出真相的男的？！”
    “啊――你怎么不去上天呢！我告訴你，給我關播，給我馬上關播……不然，你知道我們這類人處理的手段！”女性咬碎了一口銀牙，隔著電話面目猙獰著警告羅志安。
    羅志安心登時涼了一大截，心沉到了谷底。
    他還不知道給了大筆錢的這位金主的手段嗎？陰狠、可怖至極，業內多有傳聞，被這個金主看上本來就是與虎謀皮的事情。
    現在被她這么斥罵一通，羅志安哪里不知道他辦了壞事！
    洛執風講的事情觸及到了這位的逆鱗，說不定……羅志安打了個寒戰，口腔里都像和了血液――這害死江明月的三個男生，怕是和這位脫不了干系。
    關直播、立刻關直播――
    他飛快走了回去，奪過手機，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樣看著正興奮活躍的觀眾們：“非常……抱歉，直播出了一點事故――”
    羅志安的心在滴血啊，他馬上就要成為當紅主播了，結果這夢現在就這么碎掉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洛執風一眼，撂下這段話后就要按下結束直播的按鍵。
    [怎么回事？什么直播事故，我們還沒看過癮呢！]
    [你們有沒有發現主播額頭都滲出汗來，他手背青筋直冒，太古怪了。匆匆就要結束直播不會是因為這里頭透露的內容吧，這似乎不像是排演好的！]
    直播間一下都炸開了。
    這衣服都脫了你告訴他們就這么完了？搞笑呢，愚弄誰呢？剛進入直播的新觀眾也懵得很，不過緊跟著就也進入了罵戰里瘋狂辱罵羅志安這個主播。
    羅志安晃眼看見了觀眾的不滿，可他有什么辦法。
    他還想要繼續干下去，無論損失多少人流量也要把直播給停了。
    但事與愿違。羅志安在屏幕上一按、再按，很快目眥俱裂：他不知道為什么關不了直播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使勁亂戳，連他和禁言的房管的交流頁面都能打開，可他就是……關不了直播間！
    一時間羅志安臉上惶恐至極，他望著直播間上逐漸刷新出來的留言，就像看見了一片深淵，隨時都能把他拖下地獄。
    [嗯？直播還在繼續？]
    [我怎么看主播的樣子――他是關不了直播啊？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嗎！怕不是有鬼阻止了他關直播哦！]
    這觀眾陰差陽錯間竟然猜對了真相，在羅志安的手機上正趴著一片紙片一樣薄的鬼，所以羅志安無論如何也關不了直播。
    真的、真的有鬼，羅志安的心已經被煩躁和不安給填滿，他赤紅著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就仿佛真看見了一只噬人的野獸。
    就在這時候，一只纖白的手輕而易舉將手機從羅志安發顫的手心里拿起來。
    洛執風朝著羅志安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好看卻又不知道為什么好似帶著一絲深淵的力量。
    這一笑讓羅志安全身的骨頭都松軟了起來，他汗如雨下，發黑的眼前充斥著各種各樣糟糕的未來。
    洛執風已經對著直播間的觀眾們念出了那三個名字：
    “方正平、施玉澤、董秋……”
    他伸出素白的手來做了個虛虛握住的動作，就像憑空攥緊了人的心臟。
    少年用幽黑的雙目凝視著所有觀眾，忽地嘴角輕揚：“她，在等你們。”
    不――不不不！羅志安徹底像條死狗一樣癱死在地上，要是他猜的是對的，那從這個人說出那三個名字以后……
    他就徹底毀了！
    完了、完了啊！
    “噓，”洛執風輕輕地笑，“誣陷、誹謗惡意中傷別人的人也不要慌……很快就到你們了。”
    江明月僵硬地咧出一個笑臉來，瞳孔中有兇光閃現。
    [什么意思！她在等你們是我想的哪個意思嗎？！]
    [喂喂――看原本直播的主播的模樣，現主播似乎說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隱秘。所以誰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嗎？]
    [這個主播……好剛！]
    出乎這些觀眾意料的是，直播間刷出的留言居然沒有一條污言穢語，就好像根本沒有會跳腳的鍵盤俠一樣。
    他們殊不知，所有人在生出辱罵江明月他們念頭的一瞬間，就有感知到惡念的鬼怪在紙電腦上打下一串噼里啪啦的代碼。
    然后……所有生出惡念的人都無法發布評論，更是感受到了一種被鬼眼窺視的森冷感。
    “大師、大師，這可怎么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是誰？他為什么會這么了解江明月那個死了都不安分的雜種的事情？”和羅志安通過話的女性狠狠砸了手機，鋼化膜發出一聲脆響，當即四分五裂。
    她是董秋的母親，站在她身邊的則是托了關系從據說是專業降妖除魔的天師協會招來的天師。
    “我……我看看，”這位見習天師死死凝視著直播間中的洛執風，似乎想要看出一點端倪。
    忽然，他瞳孔緊縮，瞅著那只縮小的面具發出了失聲的叫――
    這是！
    “這是……那位近期出現在r市的大鬼對吧？”在政.府正式設立的神秘事務調查局當中，負責人屏息凝神，表情嚴肅。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