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起從實驗室出來后,東方的地平線已經淺淺泛白。</br> 呼出一口白氣,他大步跨上車,順勢帶上車門,將寒風隔絕在外。</br> 男人將后腦勺靠在小靠枕上,腦子里都是他離開時,何圳青說的話。</br> “放心吧,這份化驗報告從頭到尾都是我親手處理的,數據我也會放在穩妥的地方,不會有人知道。”</br> 何圳青邊說邊打開了門。</br> “我還會繼續跟進這類新型細胞的研究實驗,找到它的突破點。所以葉南那邊,你打算怎么辦?”</br> 慕云起眼神堅定,“我暫時不會告訴她。”</br> 何圳青點頭,兩只手抄回白大褂的側兜里。</br> “這樣也好,畢竟換作任何人聽到這種消息,肯定會產生消極情緒。你也別太有壓力,一步步來。”</br> 此刻,慕云起坐在駕駛位上凝神,突然想要逃避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過。</br>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些假設當作寒風一起隔絕在車門外。</br> 但事與愿違,除了正視與面對,他無處可避,也避不開。</br> 否則查不清事情的原委,父母的離世,他就永遠無法釋懷。</br> 慕云起抬頭望向漸漸清晰、明亮起來的地平線,與他彌漫著霧靄的前路恰恰相反。</br> 停頓片刻,他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撥了出去。</br> 對方很快接起,先前在慕云起臉上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再次變回了那個冷靜沉著的慕氏掌權人。</br> “賀驍,去查葉南的身世,你親自去辦。”</br> 對面的人似乎有些遲疑,他不容拒絕式地命令道。</br> “讓你查就去查,低調行事,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br> 幾乎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慕云起說完就掛斷了通話。</br> 街道兩旁的路燈已經熄滅,他翻轉手腕看了眼時間,等他回去,她應該就醒了。</br> 下一秒,車身啟動,向遠處駛去。</br> 慕氏公館。</br> 慕云起下了車,隨手把鑰匙甩給了泊車的傭人,自己邁著大步朝主院走去。</br> 他一進屋,劉霞便迎了出來,恭敬地喊了聲“少爺”。</br> 慕云起應了一聲,又停下腳步。</br> “我上去補個覺,早餐就不用做了。”</br> “是。”</br> “她還沒醒?”</br> 視線所到之處都沒有葉南的影子,慕云起有些納悶。</br> 不應該的,她向來自律,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這個時間早就起床了。</br> 劉霞知道慕云起在問她葉南的事,眼瞼下垂,猶豫道。</br> “昨晚回來后,她就一直睡不著,我還上去給她送了兩片何少爺之前給您的褪黑素,也不怎么見效。估計這會兒,應該睡著了……”</br> 沒等劉霞說完,男人便扭過頭,邁開步子準備上樓。</br> “欸,少爺…”</br> 慕云起著急上樓,又被劉霞喊住,眉心不悅地擰了擰,看著她說。</br> “還有事?”</br> 劉霞抓著圍裙的裙角,欲言又止。</br> “少爺,您總不能一直這么關著她,那孩子脾氣倔,您不該逼她……”</br> “逼她什么?”</br> 慕云起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劉霞緩緩垂下頭,也不敢再繼續說了。</br> 只聽到男人冷硬的聲音在前上方響起。</br> “劉媽,你是老人了,慕家的規矩肯定爛熟于心。記住,‘不該你管的不要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