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這么聽話，就不用浪費時間了。”</br> 慕云起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正彎腰給他綁軟繩的女孩。</br> 他的聲音不大，只有兩人能聽到，可女孩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聽見一樣。</br> 慕云起認為她只是想鬧點小脾氣，就像家養的寵物，挨了訓，總要絕食幾頓發發牢騷。</br> “鬧夠了，就趕緊給我滾回來。”</br> 葉南手上的動作一頓，心中涌上一絲酸楚。</br> 鬧？他覺得是她在鬧？呵…他怕不是忘了，到底是誰點了頭將她丟棄的。</br> 葉南加快了動作，希望這人趕緊消失在自己眼前。</br> “好了。上身放松，雙腿盡量抬高，我的隊友會在樓下接應。”</br> 說完，她便準備遠離這里，手臂卻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br> “你去哪？”</br> 葉南蹙眉，他有完沒完了？</br> “請您不要干擾我們工作。”</br> 慕云起冷笑，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從一進門開始就在跟他裝不熟。</br> 也對，他差點忘了，她脾氣倔得很，順毛擼這招對她不管用。</br> “我給你三天時間，自己乖乖回來，別讓我親自去抓你。”</br> 慕云起并不知道，過去那個唯“慕”是從的葉南已經“死”了，“死”在了無數個痛苦回憶的堆積里。</br> 什么慕家隨衛、北城南隊…她連對他都不感興趣了，又怎么會在意這些？可笑。</br> 葉南冷漠地掙開男人的桎梏，轉身向蔣前走去。</br> 救出被困人員后，他們還需要繼續排查樓體內的起火點和具體情況，不能再浪費時間了。</br> 慕云起被強制放了下去，視線緩緩下降，他抬頭看著窗邊的女孩，越發覺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br> “做的不錯。”</br> 蔣前向她投來肯定的目光。</br> 不僅是肯定了她的專業，也肯定了她沒有被私人情緒左右。</br> 他開始重新賞識這個女孩了。</br> 葉南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想起兩人還有任務在身。</br> “排爆箱帶了嗎？”蔣前問道。</br> 她點頭拍了拍背包，“帶了。”</br> “走吧。”</br> 兩抹身影再次走出房間，走廊內的濃煙比剛才清散了些。</br> 葉南握著槍桿，警惕地掃視過瞄準鏡里的每一處。</br> 可視范圍大大增加，兩人同時發現了正在涌冒濃煙的房間。</br> 門是虛掩的，蔣前第一個沖了進去，葉南抵在門邊，緊隨其后。</br> “咳咳…”</br> 房間里沒人，咽嗆的霧體吸入肺部，嗆的兩人直咳。</br> 葉南扭頭發現了情況，轉身沖進了衛生間。</br> “在這里！”</br> “葉南！”</br> 蔣前大喊一聲轉身跟了過去。</br> 這丫頭不要命了？！萬一是爆炸物怎么辦？</br> 濃煙是從洗手池里散出來的，女孩眼疾手快，拿起垃圾桶倒扣在上面。</br> 蔣前見狀立刻打開了衛生間里的小窗，煙霧才開始緩緩散開。</br> “你不要命了？！先撤出去！”</br> 剛才兩人并沒有看清散發濃煙的物體，蔣前只能拉著葉南暫時退出來，等待霧體散盡。</br> “你虎啊你？活膩了？”</br> 蔣前被她剛才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家鄉話都說出來了。</br> 葉南有點委屈巴巴，想想自己剛才確實沖動了。</br> “對不起蔣隊，我沒想那么多…”</br> 她明白這是肌肉記憶，屬于保護慕云起的肌肉記憶。</br> 蔣前知道不該這樣兇她，可集體任務中最忌諱個人沖動，這樣的犧牲不值得。</br> “下次別再一股腦地沖進去了，不要做無謂的犧牲。”</br> “是。”</br> 葉南重重地點了點頭，內心難以言喻。</br>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種話，讓她明白自己不再是一個人形盾牌。</br> 煙霧散盡，兩人小心翼翼的回到衛生間。</br> 隔著一段距離，蔣前用槍頭挑開了垃圾桶。</br> 物體已經停止涌冒濃煙了，長長的圓柱筒連接了下水管道，大約高出洗手池底十公分。</br> 葉南緩緩湊近，想看看管道里還有什么東西。</br> 蔣前的胳膊攔在她身前，“別過去，也不要亂動。”</br> 這個裝置很奇怪，像是運用了煙霧彈原理，但不清楚管道下面還有什么？</br> 萬一因為他們兩人的操作失誤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很有可能會出現傷亡。</br> 樓下終于傳來了消防隊的鳴笛聲，蔣前轉頭看向她。</br> “消防來了，剩下的交給他們，我們得先出去匯報情況了。”</br> 樓體內的情況很重要，可以為消防隊做重要參考。</br> “好。”</br> 葉南和蔣前走出大樓，突擊隊其他四人立刻跑了上來。</br> “蔣隊，葉南，沒事吧？”</br> “沒事。”</br> 身穿深藍色防護服的男人大步走來，向蔣前示意道。</br> “你好蔣隊長，我們消防總隊的，抱歉來晚了，里面現在是什么情況？”</br> 蔣前走到一旁，仔細說起大樓內部的整體情況。</br> 葉南則跟其他人先回車上休息。</br> “來，喝水。”</br> 接過耗子扔來的礦泉水，葉南倚在車邊，扯下面罩，擰開蓋子一口氣喝掉了整瓶。</br> 她確實渴了，感覺嗓子都要冒煙了。</br> 放下瓶子，葉南摘下頭盔摘掉面罩，悶熱的汗早就浸濕了她的碎發，她隨手撥弄了兩下，微風吹過，才覺得涼快了些。</br> “那個……”</br> 聽到細弱的女聲，葉南抓了把頭發抬眼看去。</br> 這不是剛才那前臺小姑娘嗎？</br> “謝謝你。”</br> 小姑娘一臉誠懇，葉南竟有些失神了。</br> 這是她第一次救了人后，有人跟她說“謝謝”。</br> 對方在肯定她的付出，而不是一味向她索取。</br> “應該做的。”</br> 小姑娘靦腆的笑了笑，偷偷瞄了一眼葉南旁邊的耗子。</br> 剛才的感動頓時所剩無幾。</br> 得，原來小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葉南幸災樂禍地看向耗子，她已經察覺到他有點不自在了，但總歸比小五強得多。</br> “也謝謝你。”小姑娘對耗子說道。</br>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br> 葉南正準備開溜，給兩人獨處的機會，沒想到小姑娘還挺直接。</br> “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br> 許久，久到小姑娘等得臉都紅了，耗子才開口回復。</br> “我們出任務不能隨身帶手機，我把手機號給你吧，直接查找就行。”</br> “好。”</br> 記下手機號，小姑娘又自告奮勇起來。</br> “我叫于莎莎，今天真的很謝謝你。”</br> “高銘，不客氣。”</br> 這話說的…夠直男，多一句都不帶回的。</br> 葉南看著小姑娘紅著臉道別，又紅著臉離開，剛想打趣打趣他，沒想到就輪到了自己。</br> 只見慕云起在她面前站定，臉色陰沉深黯，像只伏擊獵物的猛獸。</br> 再一回頭，耗子已經沒影了。</br> 靠！竄的這么快？！他應該屬“耗子”才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