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茗伽帶著室友一路進門,耳邊驚嘆聲連連。
阿姨正在打掃衛生,看見阮茗伽回來,驚喜:“伽伽回來啦?這幾位都是同學吧?對,我這就去做飯。”
阮茗伽點點頭:“好。”
阮父和安雯都沒在家里,阮茗伽回來之前沒有提前說,他們自然按照原本的計劃出門了。
上了樓,姜燦燦忍不住發出臥槽的聲音,她沒撲上去已經算是很好了:“你你你居然有這么大的衣帽間!檸檬漫金山了!”
阮茗伽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解釋了,感覺怎么解釋聽著都很凡爾賽。
任黎沉默打量著四周,即便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周圍同學之間的差距不小,卻也從未想象過能達到這種堪稱極端的程度。
她甚至隱約生出了一種…不配踩在地板上的自卑。
吃完晚飯之后,阮茗伽給她們三個安排了客房。
姜燦燦里里外外拍了很多照片,回了房間之后P圖發朋友圈。
姜燦燦性格開朗,平常認識的人她幾乎都有聯系,所以她的朋友圈里幾乎橫貫了從大一到大四的學生。
好多人問她這是在什么地方,姜燦燦想了想,去找阮茗伽問可不可以說實話。
她看得出來,入學以來,阮茗伽已經一直很低調了
阮茗伽平常很低調,未必會愿意她把實話說出去。
“朋友圈?”阮茗伽放下曲譜,同意了,“可以啊。”
姜燦燦面露猶豫,阮茗伽反問:“怎么了?”
“會不會打亂你什么計劃啊?我感覺你平常挺低調的…”
“我哪有什么計劃?”阮茗伽并不在意,“這種事怎么可能瞞得住?你隨便就好了。”
姜燦燦放心了:“那就好,那我去發朋友圈了。”
阮茗伽:“好。”
那時,阮茗伽也沒想到姜燦燦的社交面之大,她家境很好這件事竟然迅速在學校傳開了。
前幾天校花投票截止,最終就像她們打算的那樣,阮茗伽以一票之差輸給了葉寧。結果放在一邊暫且不提,反正接二連三的事情使阮茗伽在學校里的知名度完全不亞于葉寧這個校花。
阮茗伽窩在沙發里哼著新學的歌,桌上的手機亮了下,一條消息彈出來。
阮茗伽拿起手機,是她爸發來的:伽伽,你回家了?
阮茗伽:嗯,帶室友回來住了。
阮父沒再回,而是打了個電話過來:“你怎么回來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呢?早知道你今天回家我就不出這趟差了,正好和你同學認識一下。”
他那邊人聲嘈雜,行李箱的轱轆在地上滾個不停,一聽就是在機場:“沒事兒,下次還會有機會的。爸,你現在到哪兒了?”
阮父:“現在到季城了,剛下飛機,你打算在家里待幾天?我現在就趕回去。”
阮茗伽眉頭一跳:“不用了,爸,我們明天就回學校了,你就安心在外面出差吧,我同學見了你估計也挺尷尬。”
阮父不滿:“怎么尷尬了?我最會和你們這種小年輕聊天了。”
阮茗伽無情揭穿:“爸,和你聊天的年輕人都是想進你公司和已經進了你公司的。”
阮父:“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和你室友說,等老爸過幾天有時間請她們吃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請她們吃頓飯,再給她們帶些禮物,也好拜托她們多照顧你點。”
阮茗伽懷疑自己上的是幼兒園:“好,我知道了。”
“再過兩周就是你生日了,要不今年大過,正好把和你關系好的那些同學朋友都請過來?”
阮茗伽晃了晃腿:“行啊,你安排唄,我都行。”
阮父又叮囑了幾句,阮茗伽一一應了,這通電話才被掛斷。
阮茗伽托著腮想了半分鐘,煞有介事地給江沉發了條語音:你下班了沒?有時間嗎?
江沉很快回了條語音,阮茗伽點開,他的聲音這樣聽起來更加低沉磁性:還有一個多小時,怎么了?
阮茗伽轉了個身,清清嗓子:咳咳,你晚飯吃了沒?我請你吃晚飯啊?
江沉:還沒有,你請我?
這就是答應了。
阮茗伽站起來換衣服:行,那我把地址發給你,這家店的燒烤味道特別好,我第一次給人推薦,你可別讓我翻車了。
江沉答應了。
阮茗伽邊穿外套邊下樓梯,阿姨看見了問她:“伽伽,這么晚了你還要出去啊?”
“昂對,我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阮茗伽拉上拉鏈,帶上棒球帽,忽然想起來,“阿姨,安姨現在還沒回來?”
阿姨點點頭:“是,小雯最近幾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和她說話,看她總是魂不守舍的,昨天回來的時候好像還帶著酒氣。”
阮茗伽:“我爸這幾天都沒回來嗎?”
“是,阮總這幾天挺忙的,吃住都在公司解決了。”
“哦,這樣啊。”阮茗伽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阿姨問:“通知司機了嗎?”
阮茗伽走出門:“我叫小李了。”
司機開車把阮茗伽送到目的地,阮茗伽下車,和他說:“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小李有些猶豫:“這么晚了…”
阮茗伽:“沒事,你回去吧,一會兒有人送我回去。”
說完,她轉身往街里面走,不管他了。
無論他走不走都可以,總之不要來攪壞她的事就好。
阮茗伽進店時,服務員招呼她:“嗨,一個人來的嗎?”
阮茗伽在店里掃了一圈,江沉還沒到:“還有一個朋友,我先等他一會兒。”
服務員幫她帶路:“好嘞,里面請。”
江沉按照導航的提示找到這里,進去的時候,他還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種不起眼的小門店,不像是阮茗伽會來的地方。
進了門,服務員湊上來詢問,江沉在各個桌上掃了一圈,看見一個帶著黑色棒球帽看手機的纖瘦背影,江沉抬腳,未加遲疑地走過去:“我找人。”
阮茗伽正想發個消息問問江沉到哪里了,對面忽然坐了個人,阮茗伽抬起頭,入眼是江沉那張好看得幾乎無死角的臉,
江沉放下手機:“為什么忽然請我吃飯?”
“什么為什么,沒有為什么。”阮茗伽把菜單遞給他,“我看你骨骼清奇,運勢不好,請你吃頓飯安慰你一下。我想吃的都點了,你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江沉臉上是大寫的不信:“你忽悠人的能力是和誰學的熟練到信手拈來。”
阮茗伽摘掉帽子,理了理頭發:“自學成才吧,我這么聰明,難道還需要別人教嗎?”
“……”江沉隨手勾了幾樣,瞥她一眼:“這幾天玩得怎么樣”
“就那樣唄,反正都去玩過,也沒什么新鮮感,我的職責只是陪玩而已。”阮茗伽喝了口水,說,“你們室友都不想出去玩你真的應該珍惜,不然像我一樣,多痛苦,是吧?”
江沉招手叫來服務員,把菜單遞出去:“我看你還挺開心的,不像是痛苦的樣子。”
阮茗伽: “…那是你眼神不好,別想怪到我頭上。”
江沉唇角微動,沒反駁。
阮茗伽托腮看著他:“你家住在哪兒啊?”
江沉拎起茶壺柄的動作一頓,沉默了兩秒,才說:“城北。”
“哦~”阮茗伽拿起茶杯放在嘴邊抿了口,“你軍訓之后一直在做兼職,豈不是一次都沒回去過?你家里這么放心你的嗎?”
江沉有一下沒一下捏著茶杯的杯沿:“他們…和你的家里人應該不太一樣。”
阮茗伽覺得這種描述有點難懂:“什么意思就是他們不管你唄?自由滿天飛。”
江沉斟酌了半晌:“可以這么說。更準確一點來說,其實我不覺得那些是我的家人。”
“好了好了,太復雜了,我不好奇了。”阮茗伽連忙叫停,簡明扼要,“總之就是你和家里處于互相不搭理對方的狀態,他們也不給你錢,你也不把他們當家人,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唄。”
江沉:“……”
一時竟無法反駁。
阮茗伽自顧自地點點頭:“反正你現在就是一窮二白的打工人,要多慘有多慘。”
江沉沒忍住反駁:“倒也不必這么夸張吧?”
阮茗伽無所謂:“沒事,不用嘴硬,”阮茗伽指指自己,毫不謙虛地說,“如果你哪天不想努力了就來和我說,我可以給你個vip特權讓你插隊,別人都沒有的哦。”
江沉被她逗得眼底染笑,問:“排什么隊?”
阮茗伽面對他,頗為嘚瑟地挑了挑眉:“你猜。”
江沉沒領會到她的意思,一頭霧水。他還想刨根究底地問一問,阮茗伽卻避而不談,換了一個新的話題。
燒烤一一端上來,阮茗伽把羊肉串遞給他:“嘗嘗,我覺得他家的羊肉串簡直可以擔得上一句寶藏了,特別好吃。”
江沉接過嘗了嘗,腥味去得很干凈,而且烤得很入味,用的也是好羊肉:“好吃。”
阮茗伽得意:“好吃吧?整個鹿城,就只有這家燒烤店最合我口味,不過我吃燒烤的次數少,一年也吃不了幾回。”
江沉問:“不喜歡吃”
“算是吧,就平平常常,美食后宮三千,我不可能樣樣都愛。”
這個比喻…
江沉嘴角抽了抽:“你不喜歡吃火鍋?”
“喜歡啊,火鍋是我的最…”阮茗伽忽然意識到什么,詫異地看著他,“你怎么會知道?”
江沉掩飾性地拿起水杯:“猜的,不對嗎?”
阮茗伽的眼神忽然變得微妙,像看破了什么一樣:“對,當然對,你猜的真準。”
江沉看她一眼,很快裝做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餐桌之上,涌動著數不盡的秘密,隔著一層又一層薄紙,有人主動挑動,卻并不越界挑破,似心照不宣地誓要將隱秘推至盡頭。
一頓飯之后,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又似乎改變了什么,江沉說不清楚。
出了店門,阮茗伽把帽子往下按了按,江沉隔著半步走在她旁邊。
晚上風很涼,阮茗伽的衣角被吹得晃動,江沉看她一眼,轉回頭,過了幾秒,又看了她一眼。
江沉躊躇了一會兒,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又覺得這樣不太合適,萬一再被阮茗伽探問原因,他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但他覺得阮茗伽真的有些冷,雖然她的走路動作和平常一樣,不大看得出來。
江沉又考慮了幾秒,沒考慮個所以然來,最后心一橫,決定不想那么多了,想把外套脫掉。
但他剛剛碰到拉鏈,還沒往下拽,阮茗伽忽然拽住他的手臂。
江沉微怔,垂頭看她:“怎么了?”
阮茗伽沒看他,她的視線越過了他,正直直看向另一個方向。
江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家酒吧門口,兩三個長相打扮都不像什么正經人的男人正圍著一個拿著酒瓶的女人說著什么,女人臉上的妝很重,穿著一條露肩的黑色連衣裙,臉上滿是不耐,眼神卻很遲鈍迷離,一看就是喝醉了。
她想離開,可面前幾個人一直擋著她的路,在安雯眼前晃來晃去,她已經快看不清楚人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