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微偏想看他負在身后的手,姜翊生攬在我肩頭的時候,卻擋住了我的臉,側目微微一笑:“我沒事的!”
齊驚慕眼中的妒意,毫不掩飾,“姜翊生,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跨得過去,姜了最后知道你那見不得人的心,你會如何得到她!”
“真的不勞你費心!”姜翊生嘴角的淺笑沒有散去,寒星般地眸子閃爍著耀眼的光:“你只管在北齊,等著好消息就行!”
齊驚慕閃爍著冷冷的殺意,“姜翊生,若是你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就什么事情也沒有了!”
姜翊生眸光沉靜,“你有這個本事才行,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直都惦記著我這條命嗎?”
“齊驚慕!”我雙眼一轉輕聲喚道,“我想與你談談”
姜翊生有些不解的我截斷他的話,我脫離他的手徑自向前走去。
齊驚慕跟在我身側,狹長的眸子,想做的得不到,便要毀滅的光。
遠離姜翊生只十幾步之遠,確定他聽不到才停下腳步我從來沒有給過齊驚慕錯覺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總是會一廂情愿的認為,我想和他在一起。
長臂一伸,就把我撈在懷里,他的眸子,早就不是那如黑夜閃爍光芒的眸子了。
“姜了,跟我回去,我有能力保護你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好!”我昂頭輕聲應道。
我的聲音太小,讓齊驚慕產生的錯覺,心情激揚的又問了一遍:“姜了,剛剛答應我什么?愿意和我回去?跟我一起回北齊嗎?”
看著他滿目激動,心中悲哀起來,為什么要對我執著?愛他的人不在少數,寧幽兒,姜頤和
我聲音慢慢的低了下來,“齊驚慕,南霽云的死跟你有關系吧,這么多年了,你還在執著什么呢?”
“不!”齊驚慕輕輕的把我拉了出來,垂眸望我:“他不愛你。可愛的是姜頤和,他們倆現在已經在天上在一起了,我們就應該在一起,姜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不要再讓我等好嗎?”
我嘴角便泛出一抹笑意,問道:“齊驚慕,若是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與我不死不休了?”
齊驚慕眼中一閃陰森,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我不會不死不休,我會無論什么代價都會把你拉到身邊,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說好了,我許你三書六聘,北齊風光萬里。”
“你是真的愛我嗎?你是真的愛我,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嗎?”我溫柔的問道:“齊驚慕你愛我可以為了我做什么?”
“我可以為你去死!”齊驚慕眼神堅定,充滿深情的說道:“姜了,我可以為你去死,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我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嘴角的那一抹微笑,無限拉大,俯身靠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聲音溫柔似水:“你若真的愛我,那么我用你的愛殺死你自己,你說這樣好不好呢?”
齊驚慕一個驚愕,我的簪子多尖利,扎進他的胸口,連一聲響都沒聽到,他怔怔地低眸望來
我的手握緊,頭依然昂著,目光灼灼,學著深情無限的樣子:“驚慕哥哥,這個樣子,你說好不好呢?”
“姜了!”齊驚慕一聲暴喝,把我推倒在地,捂著胸口,痛不欲生的說道:“你怎么對我心腸如此的硬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算計,讓你記在心里這么多年,南霽云他也傷害過你,你怎么就會對他真心相付了呢?”
“呵呵!”我呵呵的笑著,手掌在地上都擦破了,舉起擦破了的手掌,鮮血滿滿的給他看:“驚慕哥哥你看,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以為我去死,可是你受了一丁點傷,你就會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到在地,不管地上有什么,哪怕地上有刀子,有見血封喉的毒藥,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倒在地,這就是你所謂的愛你所有的愛都是在建立在你自以為給我幸福的幸福上面。”
“姜了!”齊驚慕忙地又過來拉我,不顧自己身上的傷。
我一把打開他的手,自己從地上站起來,沒有他高,努力的讓自己脖子,腰桿直直的:“所以下次不要跟我說你愛我,你的愛都是充滿算計。八年前你在算計南疆,八年后,你想毀掉姜翊生!你想把我身邊所有我在乎的東西都毀掉,然后讓我依賴你一個人。”
我冷嘲熱諷的說道:“你我出身皇家,后宮之中依賴帝王一個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覺得,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回來我身邊,還是原先的那個少年嗎?”
話本,愿你出走半生,回來還是原先的少年,那么美好的期許,怎么可能變成現實每個人都在變,我們都變不回原先的樣子都變不回原先的心境!
齊驚慕眼簾微垂,斂去眼中所有的思緒,聲音變得喑啞低沉,“姜了,這么多年了,你是我求不得的執著!”
“我的心里是恨你的!”我聲音如冰,話如刀:“我恨你,從錯嫁那天開始,從鳳貴妃死了那天開始,從姜頤和被你送給南霽云那天開始,從南霽云死的那天開始,我沒有停止一刻不恨你,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你求不得的執著造成的!”
齊驚慕聲帶一絲哽咽,“我只想許北齊的后位,因為你是我黑暗中一縷光,姜了我傷害過你,我想用我的下半生來補償你,我們已經錯過太多了,我不想再錯過你!”
“太晚了!”我望著遠方的姜翊生,高聳的宮燈下,他長身玉立,黑色的衣袍,像融入如黑夜一樣,緊抿的唇角,直直的向這里望來。
“我不想與你同生共死!”我慢慢地抬腳越過齊驚慕,“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同生共死,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你算計進去,因為我對你來說,條件對等,有巨大的利益,你會毫不猶豫把我送出去,你會毫不猶豫的把我算計在內。”
這個人早就不是少年時的模樣,權勢,利益,對于我只是求不得的偏執。
“話都說完了嗎?”姜翊生目光在遠處還沒有收回來,輕言問我道:“剛剛有沒有摔傷?”
我搖了搖,把手往衣袍上擦了擦,“我們回去吧。你也不要在尋找什么情蠱的解藥了,姐姐不會愛上任何人,就算這個情蠱在姐姐身上,也沒有關系的!”
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一下散發著冷光,“情蠱必須得解,等情蠱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們就能永遠的在一起,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這個孩子太敏感,還是我太敏感,總覺得這個孩子對我話里透著話,對我多了一分不屬于弟弟的占有欲。
“什么事情?”我昂頭望他,他手捋過我散落的額發,“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身上的情蠱解了,我自然就會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不會騙你,不會算計你,我這輩子只有你了!”
“情蠱解不掉的!”一下拉過他背后負立的手,他的手被他裹了層棉布,血肉模糊的,我的眼淚巴巴的往下掉,落在他的手上,“你干嘛這么傻,它在我體內又不要我的命,到底有什么事現在不能說,非得等到情蠱解掉才能說?”
“別哭!”姜翊生完好如初的手,擦過我的眼角之下,“我不疼,一點也不疼,只有能和姜了在一起,就怎么也不會疼!”
“你個傻子!”我含笑落淚的罵道:“你是我的親人,我自然要和你在一起,不準來找情蠱的解藥,聽到沒有?”
“沒有聽到!”姜翊生把我的頭壓在他的懷中,鼻息噴在我的頸肩上,帶著撒嬌道:“沒有聽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聽姜了的,唯獨這件不行!”
“你個壞小孩要做什么?”我沒有用力的把他推開,有些生氣的拉過他的衣襟,讓他彎著腰對我,“你是個壞小孩要做什么?姐姐會生氣的,知道嗎?”
姜翊生鐵了心一樣,用手背抹去我的眼淚,言語之間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來哄:“本來樣子就丑,哭成一個大花貓,就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丑的人了,你說,是不是因為樣子丑,所以才會懶住我一輩子的!”
我破涕為笑,嗔怒道:“姜翊生,想挨揍是不是?看姐姐不打你”
姜翊生身體靈活的一扭,一下子蹲在我面前,拍了拍后背:“上來,我帶你回去!”
我一愣,道:“你的手,手不要了嗎?”
姜翊生把手在我眼簾晃了晃:“羌青的藥很管用,明日就好,上來!”見我遲遲不動,他又催促道:“小時候姜了抱我,現在我背姜了,快點,腿蹬麻了!”
我有些躊躇,“姐姐那么重”
“姜了!”姜翊生沒有再給我任何猶豫的機會,手一伸拉過我,我一下別趴在他的背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圈住小腿,背了起來。
作勢往上一抖,我嚇了一大跳,緊緊圈住他的脖子。
姜翊生小跑起來,大聲的叫道:“走嘍!抱緊了,摔跤姜了要做墊背的哦!”
我在他背上呵笑連連
齊驚慕在我們的背后,目不轉睛的望著,眼中閃過狠辣,我剛剛被他說的話,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加駭人卓狠了。
炎炎夏日,他的背很熱,確是很安心
不算漫長的路,在他的背上,我昏昏欲睡,我的翊生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我了,這個從出生就寄予我厚望的孩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我遮風擋雨。是我一輩子的依靠,是我一輩子的期許。
鳳貴妃你在天上看到了嗎?姜翊生變成了我們希望的模樣,他是我們在冷宮冬日,看到的一抹綠意,這抹綠意變成了參天大樹
回到宮中,我命人去把昔蓮帶回來,看見姜翊生的手,我眼淚又往下落
姜翊生卻是反手,把我的手攤開,我的手掌被破皮流著血,姜翊生眼中閃過心疼,連忙喚著淺夏,打來清水,替我細細擦過
擦上藥,俯身吹了吹,溫熱的氣息吹在我的手掌上,帶著暖,帶著涼,帶著心安
夜風微吹,我從夜間驚醒
燭光昏暗的房間里,床上沒有姜翊生,我有些慌亂。淺夏忙忙進來道:“殿下,王上請了大皇子夜間對酌,見殿下守熟睡,大皇子就沒有喚醒殿下,便獨自一個人去赴約了!”
我慢慢的又躺了下來,聲音有些道不盡的落寞:“淺夏,我總覺得翊生比起八年前,變了些許,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像他,又不像他!”
淺夏就在我的床沿,坐在我的床下,“大皇子這些年過得很辛苦,殿下應該知道,皇宮里,當貓是要被人殺死了!”
我望著床頂,有些失神:“我知道,必須要有手段,要有能力,還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我并不是說他心狠手辣,而是有些莫名的情緒,我怎么也理不清!”
“殿下想多了!”淺夏帶了些笑意說道:“大皇子所謀劃的一切,只想自己在乎的人好好活著,殿下也一樣,殿下這么多年,等到了大皇子,就說明苦沒有白受,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回頭現在有了大皇子和殿下一起走,奴才心中說不出的高興。”
我不自主的長嘆一氣,“我的心中越發不安,害怕有些事情超過我自己的想象,讓我難以控制!”
“不會的!”淺夏安慰我說道:“殿下只要把手交給大皇子,這一切,都是光明的。”
“希望吧!”我喃喃自語道,“我已經經不起任何波瀾了,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他”
淺夏不斷的重復著:“不會的,殿下,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
“淺夏!”我猛然翻坐而起。沉著臉問道:“今日齊驚慕說八年前南霽云死的時候,翊生來過南疆,你可知曉此事?”
淺夏錯愕了一下,連忙跪下,垂著頭稟報:“殿下,奴才不知,大皇子若是來到南疆,不可能不見殿下的!”
“是嗎?”我又慢慢地放慢了語調,重新倒了下去:“我也想說,翊生若是來了,怎么可能不見我!”
“殿下早些睡!”淺夏拿起蒲扇,在床沿邊扇著風:“什么都不要想,我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了!”
我慢慢的轉過身去,背對著淺夏,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了嗎?
翊生還沒有當上姜國的皇,齊驚慕像一個不定時的刀劍,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劈身而來。
姜國太后,姜國的皇上,他們沒有一個人愿意讓姜翊生當太子,還有臨家,我生母臨則柔的家,他們肯定全力以赴讓姜翊琰來當這個太子
鳳家的恩怨不會就這么算了當年我的生母雙眼被戳瞎,真的僅僅只是為了救鳳貴妃嗎?
還有姜頤和口中所說錯嫁并不是姜翊生主導為了保我的命,而是是姜國皇上故意這樣為之,他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兒,為什么要這樣做,他的用意何在?保我一條性命?
一下子,所有的紛紛擾擾重新襲上心頭,不知道從哪里下手,能讓姜翊生得償所愿當上姜國的皇
頭昏昏沉沉,似在睡夢中夢見刀槍劍戟撕殺,高聲喝道,姜翊生舉兵造反謀逆當場格殺勿論
我心頭一震,難道這是最壞的結果嗎?
似要在夢里和別人狡辯,姜翊生沒有舉兵造反,姜翊生只不過想要那高坐而已
“斬!”姜國皇上看不見他的樣貌,卻聽到他的聲音,沒有任何一絲親情,對著行刑的人說道:“斬,殺了這個逆子!”
“不要!”我在夢里大聲的喊了起來,“翊生,不要!”
我發現我的大叫無能為力,劊子手還是手起刀落的砍向姜翊生的頭
驀然之間,撲倒在地淚流滿面。似真實發生的,一點也不像夢境
“姜了!”
一聲低沉慵懶的聲音著急喚道:“姜了!”
翊生!
我驟然雙目一睜,望進寒星般的眸子里,一下子坐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哭的像個孩子說道:“翊生,姐姐夢見你死了,被人殺死了,翊生”
淡淡的酒香和龍涎香混合在一起,讓我的眼淚似珠子般落他在的衣袍上。
“怎么會做這樣無稽之談的夢呢?”姜翊生緊緊的回抱著我,“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有溫度,有心跳,怎么可能輕易的去死掉?”
我松開手,哭得眼睛紅紅的,捧著他的臉,確認了再三,才哭著笑了,笑著哭了
心中有了軟肋,整個人就會變得柔軟無比
姜翊生盯著我的臉頰,沒有移開視線,“沒事了,下回晚間我不去和別人喝酒,都陪著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時間靜止,姜翊生這樣的許諾,這樣的話語,我終于感覺到哪里不對了,南霽云也這樣許諾過我
南霽云也這樣縱容過我
尤其在他臨終的時候,毫無節制滿目的縱容和寵溺,恨不得把這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拿來給我
我吃驚地重新望進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眸子里閃爍的光,不該是一個弟弟看向姐姐該有的光芒
癡念依賴,縱容,甚至還有一絲竭力壓住隱藏在眼底的炙熱
是什么環節出錯了?
我做了什么事情讓姜翊生對我的依賴變了味
我緩緩的收回了手,望了望外面的天,依然漆黑也不知道是幾更天了!
“怎么了?”姜翊生偏頭擋住了我望著窗外的視線問道。
我努力壓下心中的震驚,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做了噩夢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姜翊生離我離的很近,說話之間,口中的酒香,似讓人漸漸迷醉
“不用了!”我慢慢地下了床,拍了拍床,“你快些睡,姐姐就在院子里,哪也不去,你透過窗戶就能看到姐姐!”
姜翊生眸光一閃,坦蕩蕩的笑道:“莫不是姜了認為你我姐弟睡在一處,惹人閑話嗎?”
剛剛的一切是我眼花嗎?
此時他眼中一片坦誠,什么都沒有
“或者說!”姜翊生唇角一勾,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姜了在害怕什么嗎?翊生與你從小到大生活在一道,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嗎?”
他的話,讓我頓時生出愧疚之情,暗自懊惱自己多想,自己做噩夢哭的那么傷心,他安慰我自然要說一些軟話
我帶了一些試探的開口,道:“翊生,你該叫姐姐,不應該叫姜了!”
姜翊生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嘴角那一抹笑容,綻放地像一朵黑色的罌粟花,引人沉淪。
聲音故意放低,低沉慵懶的聲音,帶了尾音對我喚道:“姐姐!”
我暗自甩了甩腦袋,真的是我自己想多了,他于我多年不見。親近于我本就是人之常情
“姐姐!”姜翊生似一下子喜歡上這個稱呼,寒星般地眸子染了如煙花般璀璨的笑意,“姜了,若是喜歡,我可以天天喚你,姐姐!”
不對,那種感覺又來了,在他說最后一聲姐姐地時候,似帶來了一絲曖昧
讓人覺得他是故意,咬重姐姐這兩個字
看著他那一聲真摯的雙眼,我真想拍拍我的腦袋,是我自己在瞎想什么呢?
是我自己把翊生想壞了,還是我自己壞了
姜翊生偏執望進我的眼中,一眨也不眨,鳳目眼角外翹,本來就貴氣天然,如山冷峻的面容,因為一抹笑容生動起來,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姐姐!要不要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
又來了!
我莫名其妙的一顫,看見他寒星般的鳳目之中,映著我,臉頰不知是因為剛剛哭的原因。還是其它,染了一絲紅霞!
“不用了!你睡吧!”
說完,步伐紊亂往外走去。
姜翊生若即若離的一絲曖昧,聲又響起:“姐姐,看完月亮,早些回來休息!”
夏日炎熱,臉上莫名其妙的真的帶了一絲燥熱,連忙舒了好幾口氣,才讓那一絲燥熱散開來
守夜的人見到我,以為發生什么事情了,我忙讓他們該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自己在院子里來回的走動,似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顫還沒有消散
月光清輝,倒映著人的影子莫名的拉長
蟲鳴聲有一聲沒一聲地響著
一聲細碎的聲響,我抬眼望著院門口院門口站著一個人,暗紅色龍袍便服,在昏暗的宮燈下,變成了黑色
琉璃色的眸子淡漠地拒人千里之外,負手向院內望來,與我四目相對,而后他的嘴角似要擠出一絲笑容來,卻發現是徒勞,沒有笑出來。
我走了過去,南行之第一眼便望見我手掌的傷,但是沒有開口詢問,靜靜地望著
我望了望月色:“王上,這么晚了,怎么還未休息?”
南行之神色無波,妖精般的臉上,美的像一幅畫,“孤與大皇子對飲了三百杯,送大皇子歸來,似酒勁未下,心中莫名有些燥熱,便走了一圈,剛好路過太后這!太后怎么這么晚還未睡下?”
我對上那淡漠的眸子,夜風一吹,一陣陣的酒香灌入鼻間,笑了笑,道:“翊生滿身酒氣地回來,哀家睡不著,就出來走走!”
“太后不喜歡酒味?”南行之半瞇起了雙眼,似回想什么,又道:“是的。太后不喜歡酒,孤八年來,倒沒有看過太后喝過酒!”
說著他后退兩步,與我拉開距離
“倒也沒有喜歡不喜歡!”我既然知道他與我拉開距離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沒有上前,“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這東西,需要知己,人對了酒就對了,酒對了人不對,就會變成借酒裝瘋的借口!”
“所以太后不輕易喝酒!”南行之白凈如皓月的臉,到沒有因為喝酒有一絲酡紅,語氣帶了一絲輕快:“孤有個不情之情,不知道太后可否應允?”
我不急不慢的開口,問道:“難道王上在臨行之前,要與哀家對飲三百嗎?”
南行之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窘色,半天才道:“可以叫上大皇子一道,太后意下如何?”
“自然是可以的!”
“孤知道了,孤回去了!”
我頷首,南行之負手而去,手中的包扎。還是我替他裹的,竟然半點也沒有凌亂
吩咐了宮人去煮了兩份醒酒湯,一份端去給了南行之,一份端過來,我拿進房里放在床頭的矮桌上
而后俯身拉過被他踢在床里的薄被,輕輕地搭在他的肚子上,這個人睡覺也沒個正形,四仰八叉的躺著,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毫無防備的睡在這
幾不可察的嘆了一氣,想到剛剛,心中那詭異的感覺又涌上來,連忙灌了一口涼茶,在軟榻上睡下
一夜倒是深沉無夢
可是第二日醒來的時候
有些情況,失去了控制
我明明是睡在軟榻之上的,現在整個身體半躺在姜翊生懷中,雙手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臉枕在他的胸口似他的胸口還帶著一絲可疑的印記
我不記得我睡覺有流口水的習慣啊
姜翊生一臉無奈,攤著手,“姐姐,你這樣抱著我,我怎么起床啊?”
我的臉轟了一下燒了起來
抽手之間扯動姜翊生的發絲,讓他痛得齜牙咧嘴。我才知道我何止是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簡直就讓他的脖子在我的手臂之下
越是著急,越是凌亂我的發絲與他的發絲緊緊的糾纏在一起
“姐姐!”姜翊生聲音中徒增一絲委屈:“昨夜我睡的迷糊之際,你似又做的噩夢,上床把我抱的緊緊地怎么也不肯撒手,我動都不敢動,生怕碰到什么不該碰得地方,惹姐姐心生不悅!”
終于把手抽了出來,起身之間,帶動他的發絲,似有和結發糾纏之意
“是姐姐不對”我急忙拉過他的手臂揉了起來,“一夜未動手臂是不是全麻了?”
姜翊生試著撐了一下,一個吃痛,輕呼一聲,“全身麻了,尤其這兩個手臂,一夜搭著一動不動的更是酸麻地厲害。”
聽到他這話,眼中閃過心疼,不斷揉著,揉了好半響,才讓他反過勁來。
慢慢撐著手臂起身了
淺夏聽到聲響進來,我坐在床上愣了愣
姜翊生來了南疆。住進我宮里開始,一直只有淺夏一個人在打理他
現在更是他張開手臂,淺夏替他穿衣,我坐在床上望他眨著眼望他,此情此景倒像什么
我伸手拍了一下腦袋,像什么?
盡是瞎想怎么想到像新婚妻子,一覺醒來手足無措,望著夫君發愣呢!
“怎么了姐姐?”
姜翊生突如其來湊到我的面前,寒星般的眸子盛滿不解的問我,“怎么打起自己的腦袋了?”
我一驚,往后退去,口舌有些不伶俐,道:“做噩夢了,夢見一只怪獸,在夢里再想怎么把它給吃掉,然后醒了之后想不到,就拍拍腦袋!”
姜翊生哦了一聲,立起身來,意味深長道:“姐姐,下回你要夢見吃怪獸,叫我,我力氣大,可以幫忙一起剝皮拆骨哦!”
眼前的姜翊生,平白無故讓我升起一種很妖孽地感覺,沉穩之中帶著一絲邪魅這一絲邪魅,讓他整個人換了一種氣場很危險又讓人忍不住的想去親近
沉淪對,這一絲邪魅,讓人忍不住沉淪在他的寒星眸光之中,無處可逃
我手上的傷因為是搓破皮,姜翊生有羌青的藥,擦了一夜,倒是結痂好了一半。
姜翊生的可就不是那么好了,沒辦法他一聲姐姐,我就棄劍投降,接過淺夏擰好的帕子給他擦臉
鳳目閉緊,全身心的信任
擦完臉,他自己漱完口,挽發自然落在我手中束玉冠發,驚絕陌上少年
晌午時分,陽光炙熱
躲在暗處,都不愿意一點陽光
南行之處理朝事,設宴宮中,本來只有我和姜翊生,我們三個人,似對情蠱之事,有了大的進展
茶過三巡,還未開口
誰知道齊驚慕也來了,帶著齊幽兒來了
齊幽兒姿態曼妙,眉眼風情無限,似帶了無限寵愛一般
我的身份品階,是在座所有人中最大的一個,齊幽兒自然要向我行禮問安,不過她的問安,透著冷嘲熱諷,“南疆太后安,一別,多年不見,太后倒是紅顏易老啊!”
南行之和姜翊生兩個人眼色同時一肅。
而后!
姜翊生嘴角帶著玩味望著齊幽兒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停在齊幽兒身上
臨時加了兩個位置,我手一指旁邊的位置道,“紅顏易老,也好過紅顏不老,腹中平坦來的妙,你說是不是啊,北齊幽妃娘娘!”
這么久了還是一個妃子,又生不下孩子,看不見她,我都忘記了我還會如此尖酸刻薄,言語之間直戳人心窩!
齊幽兒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小腹,眼中的火,在燃燒,笑道:“太后娘娘,還像從前一樣風趣,想你我初見可真是歡心,以姐妹相稱呢!”
齊驚慕坐在一旁,眸光炙熱灼灼,嘴角勾起肆虐的殘缺地笑容
合這三個男人,坐山觀虎斗,把我當成跳梁小丑了?
想到這里,我目光一移,對著南行之和姜翊生就是狠狠的一瞪,回著齊幽兒道:“自古以來貴賤有別,哀家現在貴為一國太后,幽妃不過是一個二三品的妃子,跟哀家以姐妹相稱,這不是拉低哀家,抬高幽妃嗎?”
姜翊生因為我剛剛的一瞪,嘴角的玩味越來越大,寒星般地眸光盛著點點的笑意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閃過不解,似在思量我瞪他那一眼,用意何在
齊驚慕目光沒有在我身上離開過對于齊幽兒的話,似早已得到他默許一樣
齊幽兒臉色變了,黑轉白,白轉黑,眼中怒火沖沖,咬牙道:“太后娘娘,今年二十有四,風華正茂的年齡,在這后宮之中,想來多寂寥吧,若是有空,不如太后娘娘來我北齊走一遭,權當散心如何!”
話里話外透著什么意思?透著我風華正茂的年齡,在這宮中多寂寥,不守婦道?
在我的面前敢這樣對我說,離我還這么近
我不緩不慢的開口:“幽妃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吧!”
姜翊生和南行之因為齊幽兒的話,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寒了起來血濃于水,倒是有那么一點點的相象
齊驚慕對齊幽兒這樣的話語,沒有任何不妥,故伎重施。他是江郎才盡了嗎?
瞧著齊幽兒眼中的怒火,我眼中閃過一玩弄,姜翊生手指撫著下嘴唇上,半瞇著雙眼,對我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我嘴角浮現一絲微笑,沖著姜翊生遞了個眼色,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轉動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姜翊生身上,然后移到我的臉上
我朗聲道:“幽妃,今年也二十有四了,雖說紅顏不老,但”我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這么久了,你非但生不了孩子,連北齊皇后的位置都拿不下來,你說哀家要是去了北齊,哪里還有你的位置?”
齊幽兒目光一沉,怒火沖沖,恨意布滿了雙眼,伸手間
“啪!”我搶先她一步,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齊幽兒被打了一愣手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臉
姜翊生暗自聳了聳肩,一眼無奈。吹了吹自己的手在告訴我,心疼我的手疼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給他,剛剛還不讓我打的呢,現在又沒心疼我的手疼不疼這個孩子算是壞透了
南行之的目光似來回在我和姜翊生身上掃
齊驚慕一聲冷笑,開口道:“南疆太后好大的威風,朕的妃子好生與你請安,怎么就惹到你了?”
我彈了彈指甲,后悔無所事事沒把甲套裝上,自從文武百官的家眷們出了宮,我不用在她們面前盛裝,這甲套也就落下沒裝了。
早知道今天,我就該把甲套裝上,一巴掌打過去,順便刮花她的臉
我甩了甩手,嘆息道:“北齊皇上,您剛剛沒看見哀家跟幽妃耳語從前,誰知道幽妃向哀家伸手,哀家膽小,以為她不分尊卑想動手打哀家,哀家身邊又沒有一個貼身撲著,只得自己動手了!”
我那一巴掌可是用了十足的勁,打的我的手都火辣辣的痛。更何況是她的臉
齊幽兒青絲掉落一縷,指縫下的臉,迅速的紅腫開來
嘴角似乎還溢出一絲血跡歪著頭,一雙眸子里滿滿都是恨意:“南疆太后,我堂堂北齊幽妃,怎么會出手打您?”
嘴角還真的流血了,我忙忙抽出帕子,按在她的嘴角,帶著歉意說道:“幽妃你可真要大人有大量,哀家二十又四,在這宮中寂寥,難免心胸狹窄,火氣沖天,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哀家這邊向你賠不是了!”
余光看向姜翊生,他眼中無奈變成了一抹寵溺,手撫在嘴唇之上,似在壓著住自己嘴角,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南行之眨著幾近透明的琉璃色的眸子,眼中的疑惑一直都沒有消散,我猜不出他在疑惑什么
我這樣進度有序,軟話棉棉讓齊驚慕狹長的眸子,如夜一樣幽深,恨不得將我吞噬在他如夜的黑眸中
齊幽兒伸手一把打掉我的手,帕子落地,好在她背對著齊驚慕,不然齊驚慕看見她眼中的對我恨意,會不會笑出聲來呢?
江郎才盡,一招用到現在,真沒有一點創意
“不用你假好心!”齊幽兒咬碎后槽牙似的憋著恨意,對我低聲道:“姜了,八年了,沒有男人的滋潤,你就變成欲求未滿這種德性嗎?我就想不明白了,皇上哥哥到底看上你什么,至今對你念念不忘!”
我的手被她打偏在一旁還沒有收回來,聽到她的話,掃過姜翊生和南行之,對著他們兩個一笑
齊幽兒可真的是惹我了,我連齊驚慕都能下手,更何況是她呢!
“啪!”同一只手,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巴掌,聲音要比上一個清脆得多。
不知道是她太過嬌弱。還是我巴掌打的猝不及防,一下子打趴在地上嘴角的鮮血一下子冒出來。
姜翊生無奈搖頭,可勁的對著自己的手吹了一下,寒星般的眸子波光閃閃,還帶著一絲興奮,我覺得他就差鼓手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