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釋天中說,春獵為蒐,夏獵為苗,秋獵為狝,冬獵為狩!
秋獵在在舊歷的九月左右,地點,百里城外的百里山圍場,上至王公貴族,大臣官員,皇子皇孫,宮中妃嬪,侍衛(wèi),浩浩蕩蕩,至少五萬人有余。
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參加過秋獵
姜翊生眼中的幽光,讓我的心頭莫名的顫抖起來,仿佛明日是秋獵一樣,仿佛秋獵過后會有很多事情隨之而改變
姜翊生不止一次說過,有些事得等到肅沁王來才能說,今日臨府的老婦人,不止一次的提起,沁兒姑娘搶了肅沁王讓我要像太后一樣心狠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我總覺得老婦人并不是糊涂,仿佛在暗示著我什么
我半天沒說話,姜翊生起身走了過來。指腹撫過我的臉,輕聲開口:“不用擔(dān)憂,無論將來如何,你我總是會一道的,我知道你害怕一個人,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的眸光深了幾分,有些抗拒他的撫摸,“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秋獵之前,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
姜翊生氣息一凜,身上傳來濃郁的血腥味,忽然間,令人生畏的強大氣勢向我襲來。
“姜了!我受傷了!”
那令人生畏的強大氣勢,在他的話落下,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甚至還平添了一絲軟弱。
我還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中反應(yīng)過來,姜翊生眸光冷冽,伸手抓過我的手,貼在他的胸口,帶著委屈道:“姜了,我受傷了,你給我包扎傷口,好不好?”
我的手一下子觸到溫?zé)岬囊后w之上,驚蟄般收回,手上赫然全是鮮血,雙眼一下染上了著急,“哪里受傷了?”
姜翊生嘴角蒼白,勾勒出了笑容,也是無力的
“心傷了!”姜翊生嘴角浮起一抹淺笑:“今日對姜了拔劍相向了,嚇著姜了,所心傷了”
我急的都快眼淚掉下來了,他還在這里沒事人一樣,臉上都毫無血色了。
“瞎說什么啊?”我急忙下床,姜翊生不顧傷,把我擁在懷里,“姜了,別走!”
那血腥味直溜溜的往鼻子里鉆,怎么逃也逃不開,看他固執(zhí)任性的模樣,我忍不住聲音放柔:“我不走我給你包扎傷口,不走的!”
姜翊生大手在我的頭輕輕撫摸,繾綣纏綿,喚我:“姜了!”
我的心一下子像被人戳中了,痛的難以抑制,“乖,我去拿東西給你包扎傷口好不好?”
姜翊生沉默半響,慢慢的松開我的手,我從他的懷里爬了出來,他慢慢地坐在床沿上,勾唇輕笑,“有姜了在身邊,傷了,我能喊疼了,姜了會心疼,我感覺很幸福”
我臉色一白,哽咽罵道:“傻孩子瞎說什么,我不心疼你心疼誰?”
姜翊生一下?lián)P起了好看的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帶著蒼涼的蒼白。讓人心疼的恨不得自己所擁有的全部奉在他的腳下
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聲音吟啞慵懶:“我也是心疼姜了的!”
慵懶的聲音,還帶著一聲尾音,似故意勾人心弦一般,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心疼!”
姜翊生聽到我的話,笑而不語,就是直勾勾的望著我,我急忙去拿藥箱
卻是看見他坐的地方,地上早就染了一灘血跡,眼眶一下被淚水積滿,心中鈍痛難捱
黑袍脫下的時候,肩胛處的傷口,血液翻騰,駭人無比,不知道在他面前,看見他受傷,我的眼淚就會止不住的往下掉
姜翊生仿佛不知疼似的,靜靜地望我,哪怕我擦著血跡,觸碰到傷口,他也未眉頭皺一下。
倒入藥粉的時候,他才輕呼一聲:“姜了,疼!”
我對著他的傷口輕吹,萬分艱難的開口道:“是誰傷了你?”
“沒有誰,今天在京畿所,與他人比武,一不小心刺穿的!”姜翊生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昂頭望了他一眼,“傷口這么新,從京畿所比武到現(xiàn)在,過去多少時辰的,你還沒有找人包扎,分明就是一個新的傷口!”
姜翊生聞言,頓時委屈了,寒星般的眸子,染著受傷:“姜了我說對你拔劍相向,心傷了,你不信,說在京畿所比武受傷,你也不信那我該怎么說?惱得自己拿刀捅的?”
我沒好生氣的,說道:“興許真的是你自己拿刀捅的”
說完我一愣一下,姜翊生一怔,瞬間笑意連連,鳳目微挑,風(fēng)情無限,“姜了,懂我!”
我驀然伸手捂住他的雙眼,仿佛時間倒流。仿佛我與他的角色對換,我還帶了一絲狼狽,觸及到他的眼中,目光跳躍開來:“別笑,真是丑死了!”
笑聲瞬間停止,臉色蒼白,姜翊生一本正經(jīng)的保證道:“那我不笑了!”
心莫名的漏跳了兩下,快速的處理他的衣袍,打開衣櫥,拿了一身里衣給他,淺夏仿佛知曉姜翊生隨時隨地會在我這里過夜,一般。在我的衣櫥之內(nèi),擺了好幾套姜翊生的衣袍。
艷笑看見曾詫異過,不過卻被淺夏說道:“大皇子與殿下感情深厚,偶然之間,小息片刻,故而我把大皇子的衣裳和殿下的衣裳放在一道了!”
艷笑聞言,也就沒有在說什么。
姜翊生在我這里的衣袍,龍涎香變得很冷,染了我熏衣的淡淡茶香味
如此一夜,他又未離開,直接在我的床上睡下
與之同床共枕,我只占據(jù)一角。睡得迷糊之際,姜翊生的手臂塞入我脖子下,取代了瓷枕,似在低語:“結(jié)發(fā)相纏,恩愛兩不疑!”
我的眼猛然睜開,望著墻久久不能回神
昨日我與姜翊生在皇子府的決裂,傳到臨則安耳中,她沉住氣三日后才尋我
我正在和臨則安喝茶聊天,聊到性起之時,便有人來報,說大皇子被人捉住,滿身**地在亭嬪房內(nèi)。
我一聽滿身**。差點把手中的茶盞打翻了
臨則安倒是眉眼微抬,“竟然還有此等事情?大皇子眼中還有沒有皇上了?”
我竭力讓自己聲調(diào)平緩,對上臨則安的雙眼,“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更何況亭嬪懷有身孕,太后一直不希望她生下這個孩子,不如將計就計,就算殺不了他,也可以讓他流放!”
臨則安眼中揚起一抹得意,“殿下所言極是,姨娘也是這樣認(rèn)為,此次就算了殺不了他,他最好的去處應(yīng)該是寧古城!”
我慢慢的把茶盞放在桌子上。水波都沒有蕩起,臨則安一直在暗中觀察我,我眼中的恨然,讓她看了很是滿意。
我嘴角全是冷然:“亭嬪此時正受父王恩寵,父王又那么期待她的孩子出世,不知道父王看見,會不會一刀結(jié)果了姜翊生呢?”
臨則安瞇起了雙眼,思量了半天道:“不如咱們?nèi)デ魄疲钕拢瑢τ跉⒛钢鸬某鹑耍荒苄拇仁周洠眠m當(dāng)?shù)牟迳弦坏叮侥芙庑念^之恨呢!”
她眼中閃過一抹急切,恨不得現(xiàn)在就過去,看看姜翊生是如何被太后和皇上折磨的。
我跟著她一樣,眼中閃著興奮,以及報復(fù)的快感:“姨娘不說,我也要去瞧一瞧,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不去好好撒一把鹽揉搓一下,怎么對得起這么多年來,我對他的掏心掏肺。”
臨則安伸手拍在我的手背上,慈愛的說道:“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不太認(rèn)賊作母,還搭了這么多年的費盡心思為他著想。”
我反手一握,堅定的說道:“從此以后不會了,曾經(jīng)以后我只會為翊琰著想,他當(dāng)姜國的皇帝,我才是姜國真正的長公主不是!”
臨則安眼中的光越發(fā)滿意,越發(fā)滿意,我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出宮,我特地扭頭看了一眼,姜翊羽長得真是可愛極了,活潑亂跳的在院子里玩耍,無憂無慮的可真令人艷羨,令人艷羨的恨不得他就躺在那里
我看了一眼淺夏,淺夏腳下一拐,一個踉蹌撞了一下臨則安,見狀,我伸手甩了一巴掌,“大膽奴才,既然沖撞皇貴妃!”
淺夏眼中十分驚懼,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斷的抽著自己的嘴巴:“奴才該死,請娘娘恕罪!”
我一下子一腳踹了過去:“不長眼的狗奴才,不要以為你跟哀家久了,哀家就舍不得殺你。你曾經(jīng)是挽心宛的奴才,誰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向著你挽心宛的主子!”
淺夏把頭磕在地下砰砰作響,指天發(fā)誓道:“奴才,只忠心于殿下,此心天地可鑒啊!”
“天地可鑒?”我一聲冷哼,慢悠悠的說道:“別以為你心里裝著些我不知道,我告訴你,今日”
“殿下,別與一個奴才計較,咱們現(xiàn)在還是快快去亭嬪宮中,這個時辰太后大概已經(jīng)到了!”臨則安見我惱怒,急忙安撫打斷我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微笑,“姨娘說的是,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個奴才身上,瞧著,這個狗奴才一聽到他的舊主子要出事,就急不可耐了!”
我在這里慢條斯理的冷嘲熱諷,臨則安就以為我故意拖延時辰,“殿下,別跟這么一個奴才計較,咱們趕緊去瞧一瞧,別一不小心,有什么變數(shù)。錯過如此機會,再想尋如此機會,就難了!”
我頷首,冷冷地罵道:“自己滾出宮去!”
淺夏恐慌的磕頭,“是”
我才和臨則安走了,徒留淺夏一個人,扭頭望著臨則安的宮殿
姜翊生今日受到什么委屈,我會讓臨則安的兒子加倍的還回來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亭嬪現(xiàn)在是妃位,一宮主位,因為皇上格外寵愛她,特地賜了媚殿于她居住。
媚殿整個宮殿。就她一個妃嬪
我和臨則安到達(dá)的時候,姜翊生**著上身跪在地下,亭嬪衣著凌亂,發(fā)絲未束!
無論何時何地看見姜翊生傷痕累累,疤痕交錯的背,我心中就莫名的疼痛。
更何況前些日子他的傷還沒好,現(xiàn)下包扎的白布上,溢出斑斑血跡。
這么一出皇子被捉奸在床上的戲碼,是指導(dǎo)演的?
太后?
怎么就恰好被捉奸在床了呢?姜翊生可不像這么不謹(jǐn)慎的人,難道是他自己故意給臨則安一個機會
想到這里,我望了他一眼,姜翊生垂著眸子。應(yīng)該出眼中所有的情緒。
太后來了,身為皇上的寵妃跟自己的兒子被捉奸在床,皇上自然而然會到場
幾日的休整,讓太后氣場越發(fā)冷酷凜然,依姑姑恭敬的立在她的左手邊,仿佛只要太后有一丁點事情,依姑姑就能沖出來替她擋刀子。
臨府的老婦人說太后被囚禁在宮里,哪里也去不了,最可憐的人。
我心中冷笑,這姜國的最有權(quán)勢的女人,最尊貴的女人,坐在高座之上。睥睨天下,視人命如草芥,怎么就可憐了呢?
皇上進(jìn)來二話不說,扶起亭嬪,神色溫柔:“今日我們的孩兒可好?”對**的姜翊生視而不見,眼中只有亭嬪一個人。
亭嬪面無表情,眼中的光,讓我想起了南行之那琉璃色的眸子,永遠(yuǎn)是死水一灘,經(jīng)不起微瀾。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臣妾沒有任何事情,倒是連累了大皇子,真是罪該萬死!”
皇上目光這才慢慢的落在一旁的姜翊生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沒有什么連累不連累的,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的,咎由自取!”
亭嬪一下子仿佛被皇上嚇了一跳,腿軟了一下,皇上見狀,忙扶著她坐在椅子上,大聲的叫道:“來人,宣太醫(yī)!”
“皇上!”太后終于開口制止道:“今日之事,你就選擇視而不見嗎?一個皇子惑亂后宮,成何體統(tǒng)?”
“太后!”臨則安急忙上前安撫道:“太后,此事定然有誤。且看大皇子怎么說來,皇上定然不會讓亭嬪妹妹受到如此不白之冤!”
太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臨則安,臨則安話鋒一轉(zhuǎn),攝向我:“殿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太后眸光中的寒厲,從臨則安身上落在我身上:“你倒是有空,每日都來這姜國的后宮啊!”
我行了個半禮,“啟稟皇祖母,孫兒和皇貴妃小聚喝茶,聞言大皇子在這后宮之中行不堪之事,孫兒斗膽問一句,這后宮森嚴(yán),大皇子不得召喚,怎么能進(jìn)得了這后宮?”
臨則安臉色一肅,眼中閃過不安,我沖她微微一笑,安撫著
太后沒有接我的話,而是不急不慢的把視線又落在皇上身上:“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后宮出現(xiàn)如此淫穢之事,你該如何處理?”
皇上滿不在乎的輕笑一聲:“誰親眼所見呢?朕的皇兒說的對,后宮如此森嚴(yán),大皇子是如何進(jìn)宮的,母后,你查過沒有?”
太后雙眼狠瞪在亭嬪身上,“一個他國女子,本身就不應(yīng)該生下我姜國的孩子,無論今天大皇子怎么進(jìn)這個宮的,皇上,亭嬪和姜翊生都冠上了通奸的罪名,這個孩子留不得!”
這一切是太后做的太后直截了當(dāng)?shù)母嬖V了皇上,亭嬪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哪怕明知道姜翊生是被誣陷的,她也讓皇上親手扼殺掉亭嬪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眼中的冷光粼粼,“所以母后就設(shè)計了這么一出,讓朕得大皇子來殺朕期待的孩子?”
太后神色堅毅,嘴角勾起一抹殘缺地冷笑,“皇兒,你說錯了,哀家今日不但讓你殺了亭嬪肚子里的孩子,哀家主要是讓你親手殺了姜翊生,他留不得了,你是知道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我們原先設(shè)想的,我們原先設(shè)想的值是取任臨則安,現(xiàn)在太后明目張膽的要置姜翊生為死地,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了?
“既然要殺了他,母后何必費這么大周折?”皇上目光閃著嗜血的冷。“派人直接殺了,不是一了百了嗎?如此大費周章的,又何苦呢?”
太后呵笑一聲:“皇上不是一直在跟哀家說正統(tǒng)不正統(tǒng)嗎?今日哀家就當(dāng)著你所謂的正統(tǒng)面前,把不正統(tǒng)給殺了!”
又是這個問題,誰是正統(tǒng),誰是不正統(tǒng)?
“母后,您怎么可以這樣做?”皇上神色凝重起來,聲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太后眼中的笑意越發(fā)斐然,嘴角的冷意似刀子般,“哀家有什么不敢的,這些都是你逼哀家的,一個他國的女子。北齊進(jìn)獻(xiàn)的女子,懷了身孕,沒有哀家的允許,在這后宮里,也只有臨則柔一個女子敢這樣做了。”
皇上似受到了重創(chuàng),搖搖晃晃,欲墜跌落
好半餉,他慢慢地跪在太后面前,“母后,兒臣知道錯了,懇請母后,高抬貴手。兒臣不該忤逆母后,兒臣不應(yīng)該讓亭嬪懷有身孕!”
“太晚了!”太后睥睨著皇上,“在此之前,你若如此,哀家不會這樣做,可惜,你該知道哀家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攔得住!”
皇上雙目之中染上了痛苦之色,俯在太后的腳邊,“母后,您是在逼兒臣嗎?”
太后笑意冷徹心扉,目光落在我身上。對皇上道:“皇上此言差矣,哀家不是逼你,哀家是讓你的女兒,來選,是殺了亭嬪肚子里的孩子,還是殺姜翊生,你不是提醒哀家,不要管正統(tǒng)不正統(tǒng)嗎?今天這一出,皇兒可是滿意了?”
我的心猛然的跳了起來,太后是讓我來選擇,太后是讓我說,今天是殺了亭嬪肚子里的孩子。還是殺姜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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