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的聲音?
伴隨著這一聲聲音,我全身像被人撕裂了一般疼,肚子里猶如翻江倒海一般,似有人要掙脫束縛,隨時隨地跳出來一樣……
我想睜開眼,才發(fā)現自己,目及所及之處,竟是黑暗一片,張了張嘴,痛苦的問道:“你是誰?”
身體一輕,被人抱我起來,那個薄涼淡漠的聲音,對著羌青大吼:“救她!”
身下的鮮血比在阜城流的還多,肚子里的孩子,對我拳打腳踢一般要撕開我的肚子一樣……
在里面歡騰,在里面掙扎……
手被緊緊的握著,不斷有人說:“姜了,沒事了……孤帶你回去,再也不離開南疆了!”
身體撕裂,再也忍不住的痛,讓我痛呼,讓我尖叫,讓我恨不得就此死去……
臉上的汗水,流落的口中,咸腥無比,雙眼瞪大,似看見了在千里之外的南行之……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淡漠的有些發(fā)紅……
疼痛一陣一陣來襲,我已經聽不見羌青在說什么,聽不見祈九翎讓我堅持什么?
我頂著滿臉汗水,扯出一抹笑,問道:“王上,你怎么來了?”
南行之如妖精般面無表情的臉,嘴角蔓延著一抹苦澀:“孤錯過你很多次,孤不想再錯過你,所以拼了命的來找你!”
“啊!”我多想跟他說,不要找我,肚子里傳來的陣痛,讓我失聲尖叫,說不出來任何話來……
祈九翎慌忙,手按在我的肚子上,一手探進我的……對著我說道:“慢慢的深吸一口氣,吐氣,用力,沒事的……相信我……你會沒事的!”
羌青端黑黑的藥汁,我見到他,一雙眸子,瞬間蓄滿了淚水,在這世界上不管我愛的……愛我的…我不愛的……通通都在算計我,對于他們想得到的,他們會毫不留情的把我算計在內……
到底是我心眼太小,還是我固執(zhí)己見?我并不想和誰過一輩子,我只想要一個善待我的心,可是……這終歸成為泡影,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哪來的力氣,既然伸手打掉那一碗藥汁,雙眼染了恨:“羌兄啊,既然從來沒有明白過,那就這樣不清不白的下去,才是終結!”
碗落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破碎聲,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身謀劃,早已遍體鱗傷,百毒不侵不是嗎?為何現在還會感覺到心中苦澀紛飛。
羌青幽黑的眸子看著我,對著門外叫道:“刀豆,把藥重新倒過來!”
肚子里的痛,是我沒有辦法壓制的,一陣一陣地像破裂撕開口子一樣,小腹一直往下墜往下墜……
刀豆端進來的藥,羌青直接遞到南行之面前,聲沉似海:“讓她喝下去,無論你用什么方法,讓她喝下去,不然她會死!”
我從來不懼怕死。我懼怕的從來都別人在我身后捅一刀,我最在乎的人,我最親的人,我懼怕他們在我猝不及防下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打入十八層地獄,讓我再也翻不起身來,讓我再也爬不起來……
南行之接過藥碗,對著藥喝了一口,我的唇瓣一軟,他直接撬開了我的嘴,口中的藥渡了過來,狠狠的壓住我的嘴角,直到我吞咽下去他才離開……
陣痛襲來,我撕心裂肺痛呼著,叫聲終淹沒在南行之口中,琉璃色的眸子幾近透明,而后冰涼的手,撫在我臉頰之上,低聲呢喃:“沒事了,很快沒事了,姜了……”
陣陣的痛,感覺身下的鮮血,沒有一刻停留過,羌青和祈九翎額上已經有了汗水,神情凝重,我一直都不知道。慣于忍受疼痛的我,既然在這次疼痛的歇斯底里的叫著……
不知道叫了多久,不知道如此酷刑,經歷了多久,只知道全身沒了一絲力氣,那個孩子才從我身體里出來……
祈九驚喜欣慰道:“姜了,是一個男孩子!”
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汗水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房間里,充斥著整個鼻尖,我抬眼看他一眼,一個紅紅的皺巴巴的孩子,被祈九翎抱在懷里,抱在我的面前……
一瞬間,心中驟刺痛起來,痛意從我的腳底,竄到我的心上,又從我的心頭,散到我四肢百骸,讓我忍不住的全身卷縮起來,整個人巨顫起來……
瞳孔瞪大,我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在南行之手掌之中,深深的陷入他的肉里,他沒有吭一聲……琉璃色的眸子染了紅光凝視著我,似凝視著到天荒地老一般……
羌青上前一把扯開南行之,“你對她做了什么?為什么她會忽然間心如刀絞般的疼痛?”
南行之被扯開,琉璃色的眸子靜溢,嘴角微動,平波無奇的聲音,反問羌青:“老師,醫(yī)術如此了得,怎會不知道她是如何了?”
羌青拿銀針的手在抖,銀針扎在我的身上,霎那之間,我竟抽搐起來,痛的仿佛快要死掉一般……
南行之淡淡的眸光,帶著無情和狠戾,“沒用的……孤找了她三回,只有這第三回才沒有錯過,孤不喜歡事情脫離孤的掌控,老師教過,什么事情,牢牢的抓住手上,才不會讓別人有機可趁!孤一直記著老師每說的一句話,無論國事上,還是戰(zhàn)事上……”
羌青呼吸急促,狠狠的看了一眼南行之,“南疆的蠱蟲,舉世無雙,南疆王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天狼星的命格,你終于開始變了嗎?”
南行之不急不緩,目光落在我的眼中,涼薄無情:“為何不呢?都在變不是嗎?為何孤變了讓老師如此吃驚?在老師的眼中,孤本應該是什么樣子?或者說,老師到底有沒有了解過孤呢?”
羌青的銀針對我身上的疼痛,根本就壓不住我身上的疼痛……
我整個人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身上沒有一處不像被人拿刀撕拉撕拉的割著……
羌青忽然停下了手,望著南行之,“看來南疆王已經有治療她的辦法,南疆皇室帝王的情蠱,何等霸道,你在這里,想來你自己也不好過吧!”
南行之唇角一動,“老師過獎了,孤尚能忍受!”心著南行之慢慢地重新坐在我的床頭,身體微斜,把我抱在懷中,勾起一抹冷意,俯身而來……
青絲順著他的后背,遮擋住他的臉,遮擋他狠狠親吻我的唇的唇……
喘息加劇,我根本就沒力氣推開他,他撬開我的唇瓣,長驅直入,攻略城池,雙手緊緊的把我禁錮在懷里……
我的口中被他的舌肆意橫掃,霸道狠奪……
驚慌之余,身上的疼痛漸止……只有生孩子過后,那股被撕裂的疼痛……仿佛剛剛四肢百骸的痛像錯覺一樣。
過了半響,南行之離開了我的唇瓣,琉璃色的眼眸淡漠的望著我,似想扯出笑容來,扯了半天沒笑出來,手輕輕撫在我的雙眸之下,淡淡的說道:“閉目,休息,孤一直都在!”
全身叫囂的疼痛,仿佛在霎那之間,消失的一干二凈,他的手擋住了我的視線,強迫我閉上了眼……淡漠無情的聲音,既讓我產生了一抹心安……
緩緩的閉上眼,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仿佛陷入一輩子醒不過來的長眠之中……
長眠的夢里,我這一輩子所經歷的事情,仿佛走馬觀花一般,通通都重新走了一遍,歷歷在目,仿佛就如昨日,在我眨眼之間,過去了,過來了……
身體的疼痛,心理的重創(chuàng),似也只是在霎那之間,疼痛之后,變成了虛無縹緲,飄向遠方……又落了回來,藏在心底最深處,封藏在心底那最陰暗污穢的地方!
幾聲如貓叫的嬰孩聲,把我從長眠中喚醒,睜開眼之際,陽光從窗戶里射進來,射的人睜不開眼睛……用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這光亮……
祈九翎背對著陽光,正在低頭喂著孩子,仿佛陽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暈,這道光暈圍繞著她,讓我突然之間,理解了羌青對我說這個孩子跟我緣分尚淺真正的意義……
我最終會像我的母妃一樣拋棄我,拋棄他,在夢里走馬觀花,停留在一生最黑暗的那個日子,我試著去原諒,我試著去吶喊……可是我發(fā)現一切都是徒勞……
也許是我固執(zhí)己見,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過不去我心中那道坎,去原諒他,去回到他的身邊……
祈九翎微微抬起眼眸,輕輕把孩子放下,把我扶了起來:“你醒來了!你已經睡了五日了,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房子里還有淡淡的血腥味,身下的被褥異常干爽,靠在床上,目光看著那孩子,“他沒事吧?”
祈九翎壓了壓我的被子,走過去把孩子抱過來,放在我的懷里,“雖然不足月,但是很健康,無需擔憂!”
小小的人兒,在我懷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抱他,小小紅紅皺巴巴的人兒柔弱無骨一般,在襁褓之中,眼睛微閉……似剛剛吃飽喝足,現在在睡覺一般。
緊張慌亂道:“我抱不了他,他看著……”他看著仿佛隨時可以從我的手上滑走,他看著只要我手一松,摔在地上,就會沒有了。
祈九翎笑了笑,從我懷里把他接了回去,熟悉地輕拍了兩下:“抱習慣了就好,小孩子從小都是這樣,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過幾個月長開了,也就粉雕玉琢了!”
祈九翎抱著孩子湊近我:“你看這個孩子,很是乖巧,吃飽了就去睡,不哭不鬧,長得也好,看不出來像不足月的!”
襁褓之中的他,我微微伸起雙手,想去觸碰他,發(fā)現自己的手都在抖,抖得很厲害,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在顫抖。
祈九翎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抓住我的手,“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羌青過來!”
我反手握著她的手,死死地拽著她的手,眼眶紅了:“告訴羌青,讓他把這個孩子送到姜國去!”
我在惱…我在恨,恨我的母妃把我狠心扔在冷宮之中,惱我的生父明明活著從來不找我,恨他們……恨他們只顧自己。而我成了他們眼中的外人。
現在呢?我正在走我母妃的老路,我要把我的孩子送走,在他出生剛幾天,我要把他送走,因為不能原諒姜翊生,我就要把他給送走……
“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祈九翎坐在我的床沿,單手抱著孩子,反問我道:“你有能力養(yǎng)著他,你為什么要把他送走?他是你的血脈延續(xù),他是你最親的人,當母親的誰不愿意看見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膝下歡樂,送走你會后悔的,就像我一樣,送走他就等于不屬于你了,就像我一樣,我把我的兒子送走了,他就再也不屬于我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執(zhí)意送走他?可能是因為姜翊生這一輩子孤苦,我不原諒他,我也希望他有個親人陪著他……
祈九翎把孩子放在床里側,拍了拍我的手:“你看看他,越看就會越歡喜,我曾經也是如此,生孩子的時候,那么怨恨孩子的父親,可是終究舍不得他去死。恨不得殺了他,有機會了,也沒有把他給殺掉!”
祈九翎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襁褓里的孩子就靜靜的躺在那里,嘴巴上,還吐了一圈泡泡……睡得很香甜。
斜躺著身子,凝視著他,眼淚輕輕的滾落下來,怎么也擦不掉似的……
本來熟睡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我的哭聲,驚起了他,他一下子扯著嗓子,哇一聲哭了起來。
我看著他哭,小拳頭握的緊緊的,百般束手無策,我不知該如何去哄他,就連去抱他,我都不知該如何下手……
“他醒了嗎?”
著急之際,我都不知道南行之是何時進來的,等他出聲的時候,已經站在我的床邊,俯身探頭琉璃色的眸子,落在床上的孩子身上了。
“嗯!”輕嗯一聲,我自己慌亂著急的像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南行之俯身抱起那個孩子。寬大的手掌,托住了孩子的頭,把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臂彎之中,輕搖,琉璃色的眸子望了我一眼:“姜了,自己其實還是一個孩子,根本就不會帶孩子!”
本來扯著嗓子嚎啕大哭的孩子,在他的懷里,哭聲漸止,溫順乖巧,那握成拳頭的小手,慢慢的松開,我仿佛聽到咯咯地笑聲……
我知道那是錯覺,剛出生五日的孩子,怎么會笑呢?
我怔了怔,坐在床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面對他,既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
明明他剛剛看了我一眼,平波淡漠無奇,我卻在他眼底看到了狠戾以及一抹殺意……他對我仿佛在隱忍,隱忍著他眼中的侵擾…
“為何不說話?”南行之低著眼眸,用手指戳了戳懷中的孩子,漫不經心的說道:“姜了,現在已經不是南疆太后。也不是姜國的長公主,下面該何去何從?”
我張了張嘴,幽幽地說道:“瓊花鎮(zhèn),有一家花餅不錯,我想去學來,尋一個地方,一輩子,一個人…”
“孩子不要了嗎?”南行之淡淡的問道:“這個孩子是大皇子的吧,他傷害了你,他不守承諾的傷害了你,對嗎?”
南行之撥開我的傷口,讓我以血淋淋的傷口面對他,口微微勾唇,笑道:“王上,費盡心思找我做什么?在南疆呆著不是很好?”
“不要笑!”南行之言語之間帶了一抹慍怒,“孤現在不喜歡你笑,一點也不喜歡你笑。”
我猶豫了一下,嘴角的那抹笑容,變成了悲涼:“王上,早些回去吧,國不可一日無主,重視南疆被你治理的國強民富,你征戰(zhàn)幾月,需要好好休整養(yǎng)息!”
“你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他娶了皇后。封了妃嬪,在他登基封后大典你消失不見!”南行之抱著孩子輕搖,平靜的琉璃眸子直視著我:“之后,直到現在,孤找到你,你深褐色的眼眸沒有了,你臉上的舍子花沒有了,他詔告天下,姜國長公主死了,他如此心智無雙,想做什么?姜了,你能告知于孤嗎?”
“你要做什么?”我脫口問道:“南行之,你想做什么?”羌青說天狼星再變,現在看來,確實在變,他眼中,看似平靜的眸子,眼底蘊藏著殺伐侵略之意。
天狼星,主侵略殺伐。
南行之轉身把那孩子放在嬰兒床上,負手而立,琉璃色的眸子變得幽深起來:“孤一直在想,太后在姜國受了多少委屈,孤該怎么把這個委屈討回來?”
我垂下眼眸道:“王上,根本不用如此,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一直跟你說,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怨不得他人。我有今天,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不怨他人,所有的苦難和疼痛我自己承受!”
“父王讓孤照顧你!”南行之轉眼之間,俯身抬起我的下巴,琉璃色的眸子映著我憔悴不堪毫無血色的樣子,“現在孤會寸步不離的照顧你,不是因為父王,是因孤自己,你不是太后也好,孤可以更加照顧的名正言順,親密無間!”
說完,直接吻上了我的唇,蜻蜓點水般而過,在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起身離去,暗紅色的衣袍,劃過一道殘影。
因為我的身體不好,生孩子的時候又大量出血,羌青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孩子夜間有時吵鬧,羌青便把孩子抱走。不讓他打擾我休息……
幾欲開口,卻在我的視線之下,化成一聲嘆息而去,我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個月,這一個多月,我踏出這個屋子的時候,入我眼簾的,是滿天飛舞的瓊花……
還有在那瓊花子枝頭,跳著舞的楚瓏果,淺褐色的眼眸,婀娜多姿的舞姿,長長的裙帶飛揚,猶如仙女一般……
楚家人,倒真是自帶一股仙氣,無論何時何地,他們總是給人一種超脫在紅塵之外,俯瞰著眾生的樣子。
羌青坐在繩子上,抱著孩子,蕩著繩子,白衣獵獵……
炊煙升起,祈九翎在廚房,燒著賣相好,口感不好的飯食,南行之倚靠在籬笆院里瓊花樹下,眼簾微垂,遠遠的看去就像閉目養(yǎng)神……
瓊花枝頭上的楚瓏果就像她一個人自娛自樂,除了我,沒有一個人把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舞姿,在樹梢之上,枝頭之端,猶如最虔誠的祭祀舞一樣。
瓊花清香,稍不留意就像無味要令人聞不到,此時的我看著漫天飛舞的瓊花瓣,只覺得悲涼與滄桑,并沒有覺得紛飛的妖嬈勾人心魄。
我的心已經被涼和滄桑了,所以看不見此間美景,只能看見落花紛飛的無奈以及不舍。
楚瓏果跳完之后,飛身而下,直接跳到南行之面前,笑嘻嘻的問道:“木頭,怎么樣?好看嗎?”
南行之微微抬起眼簾,目光卻落在瓊花枝頭:“踩落一樹瓊花,孤覺得瓊花甚好,其他……未入眼!”
楚瓏果氣得直跳腳:“合著我跳到現在,在你的眼中,你只看見瓊花了,我這么大活人,未入你法眼,過分了吧你南疆王!”
南行之突地伸手,從楚瓏果頭上,捻下一片瓊花,楚瓏果一驚后退一步,滿眼警惕,南行之手指夾著那一片瓊花,遞到楚瓏果面前,面色清淡:“因為你不及她好看,所以未入眼,怎么?有問題嗎?”
楚瓏果伸手奪過他手指中那一片瓊花,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碾壓,“你就是一塊石頭,虧我還以為你開了竅,合著你依然是的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還未開發(fā)!”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淺淡:“孤并沒有求著你來,太后讓孤離你遠一些,孤甚覺得有理,你很呱噪!”
楚瓏果氣的一手掐腰,一手指著南行之和羌青:“我怎么就發(fā)現,你們一個二個男人都是過河拆橋的主!”
羌青聞言向她望來,楚瓏果瞪著她那前褐色的眼眸,對著羌青叫囂道:“看什么看,就說你的,過河拆橋,用完就丟,讓多少人給你擦屁股?楚羌青你到底是不是太閑了?如果太閑了,本座給你找一些事情做,保證你閑不下來!”
羌青眉眼一挑,潺潺流水般的聲音,溫和道:“你屬于不請自來,自己瞎操心,過河拆橋用完就丟,你確定在說我嗎?”
楚瓏果戰(zhàn)場轉移,一下子蹦到羌青面前,羌青衣袖一揮,仿佛帶著掌風一般襲向楚瓏果,“他在睡覺,吵醒了,我能把你扔進深山里喂狼!”
楚瓏果急忙一個側翻,跳躍出去,大罵道:“楚羌青,楚家人可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像你們這樣的人,早晚我把你們楚家給掀掉。”
羌青半瞇起的雙眸,輕笑一聲,道:“說得你好像不是楚家人一樣,把楚家掀掉,那你就得先把你自己給殺了!”
楚瓏果不恥的哼笑一聲:“本座姓終,是西涼的大長公主,跟你楚家有什么關系?要不是因為你楚家,我好好當我的西涼大長公主,出天天不用為你們楚家人擦屁股,干這些操蛋事兒!”
羌青慢悠悠的站起來,聲音越發(fā)溫和:“說完了嗎?說完了該干嘛干嘛去,我不想跟你追根究底,你就不要在這里與我拋根溯源了!”
楚瓏果手抹了一把粘在嘴上的頭發(fā),點頭,帶一抹憤怒和不甘:“接下來你該怎么辦?”
羌青慢慢地向她走去,徑自擦過她的肩膀,聲音如寒冰:“不勞你費心,誰種下的因,就該誰吞下果,你我各執(zhí)其職,有本事攪得楚家天翻地覆,沒本事閉上眼……”
楚瓏果狠狠的撓了自己一把頭發(fā),氣得都不知該如何說話了,羌青走到門口,把孩子準備往我手上遞來……
半途中卻被南行之截了去,他淡漠的聲音,緩緩的說道:“孤說過,姜了只負責貌美,其他的事情孤可以做!”
我的手停在半空,慢慢的收了回來,羌青深深地望了一眼南行之。嘴角微翹:“緣分總是奇妙無比,人為永遠算不過天意,而天意又算不過人心,有的時候……在不知不覺中真是驚喜連連!”
南行之勾唇一笑,如妖精般魅惑人:“因為看不見未來,看不見過去,只念現在,所以便有了驚喜……老師也是讓孤驚喜連連!”
“開竅了,楚瓏果的功勞嗎?”羌青眼睛余光看向楚瓏果:“可真有意思,因為從來沒有把你算計在內,所以你卻成了最幸運的那一個,南行之……南疆王跟父母沒緣,至少到現在的運勢,無人能敵!”
楚瓏果依然憤恨和不甘,見羌青望她,磨著牙齒……
南行之視線停留在懷里的孩子身上:“孤不信命,老師精通命理,不用道破天機,孤喜歡自己去揣摩,自己去看到驚喜?倒是老師,孤已經開始著手查楚家了,聽聞老師口中說欠姜了,楚家欠下的,那么欠下終歸該還了!”
羌青一愣,緩緩笑開:“好,誰種下來的因,結下來的果,終歸要吞下去,我不插手楚家之事!”
南行之輕聲應答:“好!”
話落,祈九翎從廚房探出頭,“吃飯了!”打破了,氣氛凝重。
南行之目光一移,沖著祈九翎道了一聲:“有勞!”
“客氣…”祈九翎回道,并叫喚了楚瓏果去端菜,楚瓏果縱然心里不愿,眼中不甘……還是依言聽祈九翎的話,呱噪地數落起男人各種不好,語速之快,讓人撲捉不了,很多罵語,聽得不夠真切……
本欲接過孩子,南行之手一攬,攬在我的肩頭,把我?guī)нM屋里,落坐之際,楚瓏果把藥端來了,對我楚瓏果倒是和顏悅色,還叮囑藥熱不要被燙著……
對祈九翎楚瓏果雖然數落男人,但祈九翎的說什么話,她也是一本正經的回答,眼中還閃爍著欽佩之情…
女王……蠻荒十六國唯一的女王,人蛇混雜的地方,還能站穩(wěn)腳跟,變成女王,這一點,本來就是讓人欽佩非常。
話本上說,好女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祈九翎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這種好女人,能玩轉朝堂,又能卷起袖子洗手做羹。
今日飯食滿滿的一桌,祈九翎倒了一杯溫水給我,與我碰杯:“與君相逢,終須一別,今日你滿月,我回去了!”
手中的杯子,一下變得有千斤重,這一個月之內,她照顧我事無巨細,一下子,好像在屋子悶了許久,我忘了怎么說話。
南行之解了我的圍,舉手端起杯子,他手上斷了一指,傷口已好,平滑的切口,好了的傷口跟周遭的皮膚,總是有太多明顯之處。
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南行之舉杯,“冉魏若有什么需要南疆,殿下不用客氣,南疆隨時可以出兵千里,供您差遣!”
祈九翎杯子里是酒,南行之杯子里也是酒,兩個人一飲而盡,祈九翎笑道:“南疆王爽快,我就卻之不恭了,若是需要,一定會叨擾南疆,到時候南疆王可別嫌冉魏國小事多啊!”
南行之機不可察的搖了搖頭:“女王殿下比姜了堅強,越是堅強的女子,其實越是脆弱不堪的,孤遙祝女王殿下,找到一個可以把你寵成小孩子的人,也遙祝女王殿下,冉魏變成真正的蠻荒大國!”
祈九翎一杯酒下肚,臉頰微紅,哪怕她臉上不是她的皮,透露出來的紅,似在說她不勝酒力。
嘴角染了苦澀,微微的苦笑了一聲,“一定,冉魏一定會變成蠻荒大國,至于找男人,南疆王有所不知,冉魏皇宮里,從來就不缺乏男人!”
羌青眼簾微垂,似聽不見祈九翎的話,楚瓏果悶頭吃著滿桌子的菜,東望望西望望,選擇了噤聲不語……
南行之額首,淡然的聲音道:“如此甚好,孤若尋得機會,定然帶姜了去冉魏看殿下!”
“好!”祈九翎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哽咽,拿起筷子給我夾了幾筷子菜,扯出笑容道:“姜了,與我甚是投緣,祝你幸福!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祈九翎站起身來,轉身離去,楚瓏果把筷子敲在桌子上,有些冷嘲熱諷的對羌青說道:“這年頭,始亂終棄的男人總是一抓一大把,就像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說的,所謂的好男人。其實就是渣男,因為披上了偽裝,所以看著像好男人,其實骨子里爛透了,你說是不是啊,羌青哥哥!”
我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抬,我二話沒說提裙跑了出去。
楚瓏果和羌青是兄妹,并沒有讓我感到意外,甚至我在想嫁給我生父那個楚玲瓏,甚至也有可能是楚瓏果的姐姐……
瓊花林,瓊花紛落,祈九翎走在林中,從背后望去,那背影蕭條寂寞……
“祈九翎!”我一聲叫道,她抬手似抹了一把眼角,轉過身來,眼眶微紅,我走了過去,瓊花飛舞緩緩落下在我和她之間。
“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和羌青是什么關系,你也不用在意我和他的關系,正如你所說的,他不愛我,我也愛不上他,我和他沒有一丁點關系!”
祈九翎靜默片刻,“我現在跟他也沒有任何關系,我賭得起,我就輸得起,一個男人而已,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愛他!”我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南行之說的沒錯越是堅強的人,愈是柔弱的……我上前一步,緩緩的說道:“可是你愛他,你懂得愛一個人,你對他的愛,可以驚天動地,無論你怎么閃爍怎么掩飾,也掩飾不了你愛他,可以為他去死,可以為他去生的那種愛!”
祈九翎聽到我的話,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殿下,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心軟,就是跟別人同生共死,那人不愿,我也就不知道什么是情愛了。可能,電話本上所說的,旁觀者清,旁觀者規(guī)勸別人,總是比當局者侃侃而談!”
“什么情愛。其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們太理智,總覺得愛了,爭取了,得不到,不能放低自己去爭取,所以才會敗得一派涂地!”祈九翎故作輕松的笑道:“殿下,其實我是想殺你來著,沒想到,到最后,咱們倆既然變成像現在惺惺相惜了,可見緣分,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我同你一樣,賭得起…輸得起……敗了是自己無能!”我跟著笑道:“所以,太理智……我們總是得不到幸福的,不過我不打算改了,一直理智下去,才是真正的我,你呢?要不要改?也許改了,軟弱一些,任性一些,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祈九翎撲哧笑出聲來:“不了,我跟你一樣,不打算改了,我是蠻荒女王。蠻荒十六國唯一的女王,我要把冉魏變成蠻荒大國,男人當帝王坐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以及佳麗三千。我為什么不能?等冉魏變成了蠻洪大國,后宮集齊三千美男,寫信告訴你,你來冉魏我們一起醉生夢死。可好?”
“好,一言為定!”
祈九翎展開手臂,我與她相同,兩個人各向前走了一步,相擁一下,各自說道:“保重!”
松開手,在滿天飛舞的瓊花下,我和她背道而馳,倔強,固執(zhí)己見,我和她兩個人,就是太理智了,我不知道她曾經經歷過什么,我知道我從小到大只想維持我那可憐的自尊,不想讓別人,再來踐踏我,為此,我寧愿用最堅固的盔甲,把自己層層武裝起來。也不要,因為所謂的愛,去妥協……
“她走了?”羌青在瓊花樹后,轉了出來,目光看向祈九翎離開的方向,眼中有一抹不舍,但是很快被他掩蓋掉了。
我聲音清淡道:“走了,因為得不到,所以走了,羌兄,現在就你我,不知可否告知于我,我與你到底是何種淵源,讓你不惜為了我,連她都不要了!”
羌青不知道祈九翎為他生個孩子,祈九翎也沒有打算告訴他,她為他生下孩子,這個孩子不在祈九翎身邊,被她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
西涼……終緋離,我曾懷疑過終緋離的西涼皇室血統,終亂卻道,他的血統是最正宗的西涼皇室血統,如果終緋離是羌青的兒子,西涼楚家和終家本來就是一脈,可不就是最正宗的皇室血統!
可惜這件事情。羌青不知道,終亂似也沒打算告訴他,羌青可真應了那句話,算計了天下,獨獨算漏自己最親的人。
羌青笑了笑,聲音依然如溪水流過好聽:“哪有什么事情,只不過是笑話一場,你知道,人總會說謊,被糾纏久了,總需要一個謊言來結束這個糾纏,恰之,你的身份比較恰當,我就對她撒了個謊!”
“你可真不像撒謊的人!”我淡淡的說道:“羌兄,你一直在規(guī)勸我回到姜翊生身邊,那你自己呢?我可不認為如嫡仙般的羌兄,原來傷起人來,是這般狠厲……”
“我并沒有傷人,只是不愛罷了!”羌青對我極盡溫柔,“你是我的責任,只有看到你幸福,我才能去幸福,這是我對天起的誓言!”
他的溫柔帶了毒,讓人沉淪,讓人認為他是人畜無害的。可是這種溫柔,往往殺人不見血,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聲音冷了,冷冷的質問道:“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因為你不愛我,所以你要來算計我幸福,所以你要等到你口中所說的我幸福了,你才會放手,那么請問,羌兄,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難道你口中所說的幸福,就連你跟我有何種淵源,你都膽小如鼠的不敢說嗎?”
羌青看了我半響,聲音依然溫柔:“不是不敢說,是有些事情你沒必要知道,既然我已承受,那就繼續(xù)承受下去,乖,風太大,還是早些回去,正好趁此機會,把身體養(yǎng)好!”
他說著,伸手過來牽我的手:“我?guī)慊厝ィ ?br/>
我后退一步,錯開他的手,冷笑道:“是不是因為楚玲瓏嫁給了我的父王。我母妃在冷宮八年,他們不管不問,之后,把我母妃偷運出皇宮,把我扔在姜國的后宮之中。楚家認為欠我的,所以讓你這個楚家青年才俊過來救我于水火。”
面對我的質問,羌青眸光閃爍了一下,不語,我又接著說道:“因為姜致臻被修命改運了,我的命運也隨之改變,需要你娶了我,來平衡所有的命動軌跡,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