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長洵的聲音我昂起頭,就看見了他的下巴,他站在我們身后,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仿佛開口只是提醒我們他站了很久,不想再繼續聽我們的對話,所以才開口。
在心里問候他祖宗十八代,合著我滿世界的找他找不見,他就在我的房間里坐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死狗近在家門口!
這個人會找地點,十顏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告訴我一聲,楚長洵就在我的房間里?害我一頓好找,還沒找到他。
我跟鳳非昊所說的話,被他聽得一清二楚,這個人武功高強斂去自身的氣息,真強大得令人心里發毛。
至少讓我害怕瑟瑟發抖,想拜倒在他的衣袍下,讓他帶我回家,帶我回大天朝。
“你什么時候算過她的?”鳳非昊起了身,神色凝重,眼眶微紅,似不相信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死了:“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心里也是奇怪,鳳非昊說楚長洵根本就沒有替他算過,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子,沒有見過,沒有算過,他從哪里得出來的結論?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再有,退一萬步來說,鳳非昊口中所說的若是真的,他只想柴米油鹽,那把那個女子找到,月汐少了一個明君,下一個上臺帝王不一定有鳳非昊正干。七國紛亂爭霸,就少了一個對手,百利無一害的事情,楚長洵為何不做?奇了怪了。
楚長洵伸手在我的衣襟上,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把我往他的手邊一拽:“不用演算,不用看星星,更不用傷腦筋,你是月汐皇上,擁有萬里江山,如果你心愛的女人還活著,你怎么可能找不到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這個當皇上的都找不到,你覺得就靠我三言兩語你能斷定她還活著嗎?所以不用找了,她已經死了,只有死人才找不到!”
合著都是瞎掰,沒有演算過單憑肉眼判斷?
瞅著鳳非昊頓時面若死灰,我打從靈魂深處唾棄他。
剛剛,我說他心愛女人死掉的時候,他眼中的殺意差點要我的命。現在楚長洵說他心愛的女人死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果然…人不管哪里,都是欺軟怕硬,因為我不夠足夠的本事,所以這混蛋就可以對我大呼小叫。
俗話說得好,有朝一日大權在握,殺盡天下辱我之狗,這些混蛋們,都該殺都該死,跟我一樣不是好東西。
鳳非昊不吱聲了,我微微掙扎了一下。
楚長洵把手一松,我蹲下要把盆子重新抱在懷里,摸了一個棗子扔在嘴里,咀嚼吞下肚子,目光在他倆身上來回的掃……
這里的氣氛,怪異的很,一時之間,也沒有人來打破,我真是萬千般內心草泥馬奔過。
最終我還是沒忍住,我手拐了一下楚長洵示意他趕緊把鳳非昊搞走,楚長洵極輕的嘆了一息,特狂霸拽的拉著我就進了房間,嘭一聲房門一關。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口齒都不伶俐:“他是一國之君,你如此不給他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楚長洵看了一眼我的盆:“把棗子都吃完了,你就不怕鬧肚子?好吃也不是這種吃法!”
“誰說吃完了?還有這么多呢?你狗腿子讓我把它拿來給你吃,千萬別客氣趕緊的!”我把盆往他面前一遞,他伸手接過。
我拍了拍手,想去開門請他走,又被他一把撈了回來。
完全是猝不及防的撈回來,讓我差點摔跤,皺起眉頭:“你都吃了你還想怎樣?一兩銀子一個,楚長洵你簡直就是敗家子兒,那么貴的東西,給我吃簡直就浪費!”
楚長洵吃了一個,嘴角勾起:“都說是早生貴子,成親之后,吃一個棗子就早生貴子,你吃了那么多,你說之后你會生多少孩子?”
我作嘔沒吐出來,直接呸了他一聲:“一個棗子一個,我直接能生一窩崽子出來你信不信?行了,沒事趕緊滾,煩著呢!”
盆落在桌子上,楚長洵因為沒松開手,把我一帶,直接帶睡在床上,他從我的身后抱住了我,手臂像個鐵鉗子一樣。
棉被一拉,鞋子都沒脫,下巴抵在我的頭上:“你能生出一窩,我就能養得起,沒事趕緊滾,現在是有事,我要和你一起睡覺!”
把要和我睡覺說的這么清新脫俗,不要臉,簡直也沒誰了!
我掙扎……
他的腿一壓,聲音透著疲倦:“別鬧,再鬧一下,保不齊我就對你下手了,到時候你還得跟我睡!”
這個威脅其實不具殺傷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七國的君主,至少我認識的這幾個帝王,楚長洵他都不害怕,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螞蟻,隨時隨地都能被他掐死。
算了,我還是識時務為俊杰吧,誰叫有事求他,指望他帶我回去呢。
他在我身后呼呼大睡,我睜著眼睛數著綿羊,不知道是因為他身上的藥香味還是怎么滴,數著也就睡著了。
這是除了和慕隨以外的人男人,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呢,感覺不好也不壞,就是心思有些奇妙。
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沒有永遠的朋友,敵人也會成為朋友,朋友也會成為敵人,人生果然無處不驚喜,處處透著偽善的味道。
萬萬令我沒想到的事,我醒來不是自然醒來,是音姬把我搖晃著,搖晃起來的。
看到她一身黑衣裳,還有她身邊跟著的那個五爪,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爬完之后,我才驚覺楚長洵早已不在。
透著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深更半夜,脫離了被子,還有些冷。
音姬直截了當,冷若冰霜的問道:“你知不知道公子長洵到底是誰?”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我跟你一樣,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也在找他是誰,除了七國公子的名頭,他還有何種身份!”
音姬手摸在五爪的脖子上,五爪那兩個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我,有一種想把我吞掉,又有一種想讓我摸它……不對……
我瞧不出來五爪小眼神里的光是什么光,可是我能瞧得出來,它眼中非常情緒化,有點人的意味。
音姬眉頭變成了川字,望了我許久方道:“你聽他所說,他認識我已久,他來巫族的時候說我還在襁褓里,我今年十九。如果他口中所說的是真的,一個人游歷最少十五歲往上,以此推算,他應該過了而立之年!你看他的容顏,像過了而立之年的人嗎?”
這是一個細節問題,楚長洵的確說過他去巫族的時候,音姬還在襁褓里,如果按這樣算來,楚長洵應該三十四十我用的年歲!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不像,他最多二十左右這樣子!”
這樣一提醒讓我想起楚長洵他會修命改運之法,扭轉時空他都會,那增加壽命,讓自己長生……
長生!
我瞳孔一緊,他什么都會,一般人難以學到這么多東西,長生,難道他長生了?
音姬看見我神色微變,便盯著我:“你知道了什么?”
我的心迅速的跳動著,狠狠地緩了緩,手慢慢的抬起來,指著五爪:“我是知道一點事情,在我說出這點事情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個渾身長滿鱗片的蛇,是從哪里來的?”
音姬摸著五爪的手一頓,瞳孔閃了閃:“你應該知道巫族最擅長蠱術,天下最毒的蠱,只有巫族人能做出來?!?br/>
“五爪只是一條普通的蛇,可是巫族的蠱不是普通的蠱,那一窩蛇中,只有他和另外一條一雄一雌,身上長了鱗片。曾經有人斷言,滄海桑田之后,它會長出爪來,會長出角,羽化成龍,上天!”
心中震驚,羽化成龍,神話故事里才有的東西,在這個時空竟然出現了,羽化成龍……
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著音姬,“你相信在這世界上,蛇可以羽化成龍,那你相信在這世界上有神嗎?”
蛇能羽化成龍,又有不死鳥,那么這個怪異的世界上會不會存在著神?
音姬機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我相信,巫族隱世,秘聞記載,有人羽化歸去,至于是不是成仙得道,無從考究!你知道的是什么?”
“因果輪回長生!”半真半假帶著試探說道:“我聽公子長洵說,漠北柔然國師精通輪回長生之道,公子爺與他交好,皮毛總是要學的吧!”
音姬眼珠子微轉,“你不喜歡安南王?”
“什么?”我被她這樣一轉彎,轉得莫名其妙,見音姬滿眼認真的看著我,清了清喉嚨,解釋道:“我和他是酒友而已,喜歡不是愛,喜歡和他喝酒聊天,如此而已!”
音姬得到我如此解釋,除了眼中細微的變化,看不到絲毫變化。
帶了不確定的問道:“是不是巫族還有什么難以讓人理解的東西存在,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不良的企圖。我的國家已經快完了,就算我想跟別人爭奪,我現在也沒有后盾,你可以完全放心于我,我除了我這個人,沒有任何最有力的武器!”
音姬拍了拍五爪的頭,五爪轉身離開,去了門邊,盤在門邊一動不動,像堵在門口,像捍衛這門口一樣。
見她半天不響,我臉慢慢的沉了下來:“巫族在七國之中一直以神秘著稱,實不相瞞,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想嫁給七國公子!”
我得表明我自己的立場,音姬是巫族人,又是楚長洵口中所說巫族天分最高的孩子!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巫族人已經融入了現在的天下,他們在網羅一切消息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消息。
因為他們想入世,入世最好的法子,就是來到權力的中心,在權力的漩渦里自己有抉擇權,才能更好的融入于世。
音姬微微額首,表示她知道了我的處境,心中略帶緊張,我不知道等一下從她口中會聽到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
音姬斟酌了一下,聲音冰冷:“巫族,秘文中記載,那個羽化成仙的人,極有可能去了別的不屬于這里的空間!”
“公子長洵讓我很可怕,我所查的,所以有關他的東西,查出來都和他存在著一定的差異。他太聰明了,聰明的仿佛不屬于這個空間。又或者說,我甚至有那么一絲懷疑,他向五爪一樣,活了近百年!”
“一個人活了近百年,還像二十多歲的樣子,他極有可能長生,長生之說,在巫族一直有之。人沒有長生,但是巫族的圣物五爪活了近百年到現在安然無恙,甚至可能長生!所以讓我不得不懷疑!”
“他是一個不安的因素!”我贊同著音姬的話,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我也是才得知,他精通命理,懂得修命改運,如果一個人懂得修命改運,是不是和你口中所說的長生就掛了鉤?”
“修命改運?”音姬突然之間,臉色大驚,急忙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個竹筒,竹筒有一掌長。
她把竹筒打開,從竹筒里掏出了一卷泛了黃的紙,紙張很厚。
我連忙走到桌前把桌子上的茶水放在一旁,她把一卷紙攤開在桌子上,字體是小篆,工整的小篆體密密麻麻寫滿紙。
我的雙眼快速地掃過,音姬手直接指最中間的一個段落:“這上面有記載,空間,很多,修命改運撕裂時空,可以去任何地方,也可以重活來到這世上!”
我已經掃過了全文,說道:“上面沒有記載,以什么作媒介撕裂時空!”
音姬那上面只是零星記載,楚長洵看的那個竹簡上,還有他自己寫的那本書上,有著詳細記載如何修命改運撕裂時空。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楚長洵去巫族不是游歷,巫族有傳聞,有人撕裂時空,楚長洵去的時候,把詳細記載撕裂時空的竹簡偷了回來?
長生不死有這么好?長生不死周圍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一個,真的可以這么好嗎?
音姬沒有再言語,目光仍然在紙上,企圖找出更有效的東西來。
我聲音深沉:“在巫族的歷史上,有沒有大規模的死殺?或者說在巫族的傳聞秘語上,有沒有說那個羽化歸去的人,歸去時是什么樣的情景?”
音姬猛然抬頭看我,似電光雷嗚之際,她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來:“殺戮!”
果然!
撕裂時空需要人血,修命改運,卻要人血,以人的性命和鮮血做媒介,性命越多,鮮血流得越多,所謂的撕裂時空就越穩定,想去的地方,就能越去。
魂穿這種事情,真是爛俗套了,不管哪里,都多得像米一樣,還搞出了這一套可以自由還有各個空間的技巧。
人果然有無限的潛質,他怎么不去搞個時光穿梭機,不就不用殺人了嗎?
“在他歸去的時候,經過一場血洗,死了多少人?”我的手不自覺的冰冷,也許快接近真相,也許更加確定的知道了回去的路該怎么走……可是這個真相,我感覺讓我害怕,打從心底讓我發怵!
音姬對我舉起了手指,五根手指,心中一驚,五十萬人……
音姬慢慢的把手指圈了起來:“你是一國公主,又是將軍,領兵打仗,你應該知道,一百多年前,還不是七國鼎立的時候,有十幾個眾諸侯國家得時期”
“他們互看對方不順眼,都想置對方于死地,他們打起來了,所有的諸侯國一起打起來了,這場戰役,在歷史上鼎鼎有名!”
我張了張嘴,說道:“野史上記載,這十幾個諸侯國家一起打,稱為混戰,混賬的混。史書記載,南北晉戰,死亡人數,初步估算五十萬多!”
“野史上記載,尸橫片野,老天垂憐,在混戰的那個地方,有一個天坑,這么一個天坑,五十萬人鮮血流在那里,尸體填不滿這個天坑!”
“野史記載,當日,當日本該晴空萬里,無端白日里,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空,變成了兩個極端,一邊是晴,一邊是暴風驟雨!”
“野史記載,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是不希望,有這一場戰役,上天在憐憫,上天想阻止這一場戰役,上天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所以,在一百多年前,這個時空里就存在了穿越人士,他挑動了戰爭,做了手腳穿時空而逃。
音姬一下子跌坐在板凳上,手壓在那卷子上嘩啦作響,“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天坑,五十萬人填不滿的天坑,巫族現在就坐落在它的上空!”
我的心情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形容,野史上記載的東西,一下子變成了現實,這一百多年來,有人想試圖找出那個天坑的位置在哪里,可是沒找到,只知道那里山巒迭翠,綠樹成蔭,還有迷霧障礙。
萬萬想不到的是,所謂山巒迭翠,綠樹成蔭,迷霧障礙,是巫族最天然的屏障,巫族真正的位置也沒有人能找到,他們與世隔絕。
音姬說著搖頭失笑,苦澀道:“巫族隱世不出,被世人所不齒,我天真的以為只是因為我們養的蠱讓人討厭,到今天我才發現也許不是因為蠱讓人討厭,而是曾經引發的戰爭,從一百多年前流傳了下來說,巫族的人是魔鬼!”
“離落二公主,如果公子長洵精通了修命改運之法,像他口中所說,他在游歷巫族的時候,我還在襁褓里。換言之,他極有可能就是巫族那個引發戰爭去而復返的人!”
我愣在當場!
我發誓我沒有往這方面想,我沒有想楚長洵可能是那個百年前不死的人可能是那個巫族的人。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冷得我直哆嗦,我慢慢的伸手,把手壓在音姬手上。
她一驚,我忙道:“我知道你想讓巫族被世人接受,慕隨是喜歡你的,我知道,你對他心存好感我也知道。”
“至于公子長洵,不止你一個人在防備他,我也一直在防備他,因為他太過聰明,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對了,他現在想攪亂七國風云!”
有那么一霎那間,我的心里不舒服起來,如果回大天朝需要百萬人的性命做賭注的話,我寧愿不回了,這代價太大了,雙手沾滿血腥,沾染的太多了。
這是幾輩子都洗刷不了的罪惡,如果別人傷害我,殺我,我去還手殺之,還情有可原。
平白無故的攪亂風云,讓別人去死,自己借機逃脫另一個時空,不……這不是我想要的。
音姬手慢慢從我的手下抽離,嗓音變得沙?。骸皵噥y七國風云,跟一百多年前是不是很相似?十幾個諸侯國,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相互看著不順眼?是不是每個國家,都被人誘惑了?”
我的手冰冷,忍不住的搓了搓:“不知道,他是一個謎,是一個讓我猜不透的謎,音姬,不能讓安南長公主嫁到嘉榮去,事情已經開始了,要阻止!”
七國不能大亂,不能成為攪亂七國風云的棋子,我雖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千古罪人,可是我不想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扛著幾十萬條人命的債。
“來不及了!”音姬死死地盯著我,“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我噌的一下站起來:“什么意思?”
“十天!”音姬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我,聲音猶如冰窖里的厚重冰塊:“你以為我為什么會來找你?因為你十天不出現,公子長洵告訴王上,你身體有恙,不能見客需要靜養!”
“王上派過來的所有暗衛,根本就靠近不了這間房間,公子長洵每日里煎藥,往這個房間里送。而我在外面近守了三天我才進來!”
我通體發涼,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穿戴,一身里衣,衣服已經被人換了。
唇瓣打顫,控制不住的全身抖顫:“你的意思是說,折雨長公主已經答應了,和嘉榮和親?”
音姬微微點頭:“沒有人想到,嘉榮的司空皋親自而來求親,再加上公子長洵從中周旋,折雨長公主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