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命運
“去諾德很好。()”哥布林點了點頭,“你應(yīng)該有一個地方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不要回來了。”
父親捏著馬韁繩,臉色鐵青的把簡易馬車上面的馬牽過來,套在了我們自己的馬車上面。我透過馬車的車簾子的縫看了看外面的情景:我見過的哥布林先生站在一根巨大的木料邊上,在更遠的地方,一個穿著和哥布林先生一樣的人安靜的站在一邊,父親在尤的幫助下處理著繩子的結(jié)頭和煩躁的馬匹。
早晨的天氣很涼爽,天空又藍又高,空氣里面滿是森林的香氣,青苔爬在石頭的yin影里,色彩斑斕的蘑菇在cháo濕的地面冒了出來。黎明的森林被淺灰色的薄霧點綴著,一些野huā散布在草地之上,一路延伸到森林的深處去了。
“哥布林先生,”父親站直了身子,“我還是不明白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我一定要去了就不會來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阿卡迪奧。”我發(fā)現(xiàn)哥布林的眼神甚至帶著憐憫,“向北面去吧,不要回頭了,你后面的世界不適合你。”
“這是在諷刺我嗎?”
“我要是想諷刺你,需要跑這么遠過來嗎?”
“那你為什么不能告訴我,南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真的是要來警告我前路危險,那么把話直接說明就好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么你就應(yīng)該告訴我你到底為什么要來追趕我。”
哥布林抿了抿嘴,顯出了為難的樣子。
這個時候,遠處一直沒有說話的人走了過來,父親和哥布林先生的談話停止了。
父親的嘴動了動,“薩貝爾老師```。”
“恩。”那個人點了點頭,“不要再問了,我們來絕對沒有任何惡意,我們只是來提醒你,現(xiàn)在你的處境很兇險,而且不久之后,可能更加的兇險。聽我們的勸告吧,無論如何,近期不要回國:不論聽到什么消息,都要沉得住氣。”
父親的襯衣沾著汗水和泥巴,他把手里面的韁繩丟給了尤,然后回過身來。
“我已經(jīng)想了很多了。很多的東西我根本放不下,也許這是缺點吧。我知道我恨不合時宜,有人說我骨子里面就是一個農(nóng)夫,所以我才會一次次的去幫助平民;也有人說我的家族從根本上來講就是一群叛徒,他們說我的父親背叛了羅多克,我后來又背叛了斯瓦迪亞,然后現(xiàn)在兩個我都背叛了。好吧,這些我都承認。現(xiàn)在我只是想帶著我的家人遠離是非,我想還有更適合的我的地方等著我去。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人詬病的打算了,但是現(xiàn)在你們卻突然對我說,‘去吧,去了就別回來了,前路兇險,歸途無望’,而且還不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讓我怎么想?”
“阿卡迪奧,”哥布林搖了搖頭,“這個是為你好。如果你知道了,對你來說可以說是一種折磨。而且你只要忍耐了這一段時間,以后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你會知道的比我還要清楚。而且我估計你在一個月內(nèi)就能知道一切```”
“您這是故nong玄虛嗎?”
我聽出了父親的話里面的不耐煩,在剛剛的半個多小時里面,哥布林一直在事無巨細的jiāo代著父親去北國后的事情。我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態(tài)度變得越來越糟糕,我感覺他的情緒正在失控。特別是在哥布林對于他的詢問總是繞開不談的時候,父親的怒火就會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兩個先生都默默不語,父親接著說道:“我不認為有什么事情能夠值得我害怕了。我見過那么多士兵在我的面前死去,我見過整個城市在燃燒,我騎著馬跑了上千里的路反復(fù)廝殺。對于我來說,還有什么值得你們這么遮遮掩掩的呢?難道又是那種預(yù)言嗎?我的家族會淪亡是嗎?好吧,你先讓我看一下吉爾是怎么當(dāng)上游俠之城的城主的吧。我記得預(yù)言里面里有這個部分吧。”
父親問道,從父親的表情來看,他明顯覺得兩位先生的話都是無稽之談。
“阿卡迪奧,這種玄而又玄的事情可能只有我們這種觀星者和天文學(xué)家會有興趣。你怎么又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了呢?”
父親盯著哥布林,沒有說一句話,那表情告訴哥布林,如果不把吉爾的事情說清楚的話,那么后面的談話就不用繼續(xù)下去了。
“好吧```阿卡迪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那么你知道吉爾這些年的下落嗎?”
“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打聽著```。”
“打聽著?”薩貝爾lu出了諷刺的微笑,“恐怕你每次都是托人去碼頭的橋dong下、城市的貧民窟里、郊外的礦坑里面去找你的童年伙伴是吧?因為你只相信他會去這些地方茍且偷生。你主動的忽略了一些新崛起在北海的人物,比如某個工地上面的工頭、某所新型大學(xué)的校長、某個碼頭上面權(quán)傾四鄰的行會會長。這些人你都沒有去過問,因為你潛意識里面覺得這些人一定與你無關(guān)不是嗎?”
“你```你在說什么?”父親皺著眉頭問道。
“多年之前,一個瘸tui的小伙子只身去了北海,在那里,他尋機替代了一個小工頭的位置;然后在諾德王試圖剪除地方上的大行會的時候,這個小伙子出面幫助諾德王掃清了當(dāng)?shù)氐恼系K;在后來,這個年輕人聚攏了各地流亡的禪達人在自己的身邊。這之后,他去沼澤里面召喚出來了流亡的禪達士兵,同時在平原上面重建了被毀滅的禪達大學(xué),這個人現(xiàn)在正率領(lǐng)著禪達軍團——以諾德王的盟友的身份駐扎在離此地不足一百里的地方。你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嗎?”
父親瞪大了眼睛。
薩貝爾用大拇指順著自己的眉máomo了一把,然后抬頭看了看青藍的天空,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然后他低下頭來,笑著看了看父親,繼續(xù)說:“你知道的,禪達被人稱作游俠之城。那么現(xiàn)在作為禪達人實際上的領(lǐng)袖,你覺得這個人稱不稱得上游俠之城的城主呢?”
“那個人```他```”
“我說了,這不是重點。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那些預(yù)言。預(yù)言只能勾勒出命運的輪廓,但是命運要如何發(fā)展,卻完全看自己的發(fā)展。就好像我給了你一只黑色的口袋,在里面裝進什么東西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來找你絕對不是為了挖苦你,我們只是來告訴你,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很兇險,如果可能的話,就盡快的離開南方。而作為對你有深入了解的人,我和哥布林都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話,不要再卷入南方的戰(zhàn)luàn之中。這對你沒有好處。學(xué)一學(xué)你的父親吧,他當(dāng)年的決定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有智慧的決定之一。”
對于薩貝爾的話,父親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他似乎還在震驚于自己剛剛得知的消息,“我這次去北海,那不是```要碰到```。天啊,他真的要變成游俠之城的城主了?!”
薩貝爾左右看了看,然后把晃著腦袋走到了父親身邊,“有一個地方,叫做芬德拉。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彼安文先生。”說完薩貝爾就笑著退后了。“現(xiàn)在,你是不是可以放心的朝著北邊走了?”
哥布林聽完了薩貝爾的話之后盯著父親,似乎想從他的表情里面看見同意的神態(tài),但是他沒有看見。
父親yin郁著臉,“如果吉爾真的能夠成為城主,我并不會驚奇。但是我記得您說過的話,那個有些惡毒的預(yù)言```如果吉爾成為了游俠城主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這個家族的第一個人```我想,那應(yīng)該是我的父親吧,他會在婚禮之中```死去嗎```”
薩貝爾沉默不語,哥布林開口yu言。
“呵呵```呵呵,”父親突然兀自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凄涼,“我們這次出來的時候,我父親正準備去參加```參加萊特的婚禮呀”父親的眼神突然變了,他盯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難道我的父親已經(jīng)```?”
遠處傳來了晨鳥nong舌的聲音,微風(fēng)輕輕的吹過了樹梢,嗡鳴的聲響逐漸的在原野里面四散開來。
“阿卡迪奧。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我們說的。我說過,預(yù)言的命運只是一個黑色的布袋,裝入什么要靠自己的行動。多年前我說的那些話,如果一定要讓命運之神一一兌現(xiàn)的話,那么我也不用再像現(xiàn)在這樣困huo了。阿卡迪奧,我對命運的困huo不比你小。但是現(xiàn)在,你的家族的確在經(jīng)受著考驗。哥布林前幾天親眼看見了這一幕。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他吧。但是我要對你說,如果關(guān)于你父親的事情真的被你知道了的話,可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
父親想了想,然后轉(zhuǎn)過去看著哥布林先生,“先```先生?家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哥布林在經(jīng)受著巨大的考驗,我感覺到他正在苦苦的思索著。
然后,哥布林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出錯的話。薩貝爾多年前的預(yù)言成了現(xiàn)實。”
父親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
“```。”
“阿卡迪奧?”
“這么說```一切都注定了是嗎```”
“一切都沒有注定。”
“我的父親死了```我的兄弟成了領(lǐng)主```那么我的孩子,家族的第三個人,我的小提米,他要遭受萬箭穿心的下場嗎?”
在車內(nèi),母親抱緊了我。
那種時候,我感到絕望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那種氣息就好像在寒冬之日突然熄滅了爐膛一般的冰冷。
車外的幾個人沒有說話,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注定了一樣。
但是,哥布林突然抬起了頭來,“不,阿卡迪奧。你的孩子不會死去。”
人們都看著哥布林。
哥布林回頭揮了揮手,站在一邊無所事事的馬夫從哥布林乘來的馬車上面搬下了一只木桶。父親認識這種桶,在它的腹部,用白色的染料漆著一只白鴿,上面隱隱約約的記錄著年份,即使不看那些數(shù)字,也能從木桶的外表上面看出這只木桶的久遠年代來。
哥布林慢慢的從懷里面掏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包裹,這個包裹上面板結(jié)著泥土一樣的東西。
“阿卡迪奧,你父親的智慧和xiong懷也許遠遠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范圍。他曾委托給了我這樣一只香料桶,出于對白鴿家族的敬意和責(zé)任,我打開了這只木桶。并且,在我那聰明的妻子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關(guān)于令尊的多年前留下的一樣?xùn)|西。”
“這是什么。”父親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道。“我的家族還要被什么樣子的預(yù)言詛咒嗎?”
“阿卡迪奧。”哥布林搖了搖頭,“或許和薩貝爾說的一樣,我不該這樣過于介入你的家族。但是,我的確忍不住你幫助你,很多的事情是一個人應(yīng)該去做的,而不是他想要去做的。我這么做或許也是命運的安排。”
“你知道嗎?我的祖父研究過和我一樣的東西,但是在荒蠻的年代里面,他被人送上了火刑架。有得時候,命運是無常的。就像我的家族最終會走出yin霾一樣,你的家族也同樣如此。命運或許會向你顯出極其殘酷的一面,但是一定會在最危急的時刻lu出轉(zhuǎn)機。”
“我注意到了你身邊的這個人是一個東方人,我很喜歡東方人關(guān)于命運的態(tài)度。他們相信命運,但是在命運不符合他們心意的時候,他們就敢于毫不猶豫的站在命運的面前ji烈的反抗。他們永遠像扼住毒蛇的頭顱一樣緊緊扼著他們自己的命運。我不知道上帝有一天會不會因此懲罰他們,但是對于我來說,這是一個啟發(fā),對于你來說,這更是一種榜樣。”
“或許有人的預(yù)言在不經(jīng)意間指出了你家族的不幸未來,”哥布林冷冷的看了看薩貝爾一眼,“但是,你的家族絕對不應(yīng)該被這個預(yù)言決定,絕對不應(yīng)該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聽著,吉爾如果服從了命運的安排,那么他就不會選擇走上前往北海的道路,也不會成為崛起最快的領(lǐng)主如果你的祖父服從了命運的安排,那么他最初就不會離開南國,那么他就注定不會成為山那邊的領(lǐng)主如果你真的因為這一切都是注定的話,就想一想這兩個你身邊的領(lǐng)主,那你還有什么理由去悲觀呢沒有人能夠扼殺你的家族的。”
哥布林有些hunluàn的話似乎沒有把父親驚醒。母親把我抱的更緊了,她也被父親的慌luàn所感染了。
“這么多事情```為什么,為什么都發(fā)生了```我的父親死了?```是誰?萊特?```”
“阿卡迪奧”
“```。”
“那個預(yù)言就是無稽之談聽著,如果你的家族真的還有什么人要死去得話,那絕對不會是你家的提米。因為他根本不是你家族的第三個人”
“什么?”父親抬起了頭。
對于父親的慌luàn,哥布林顯出了驚人的鎮(zhèn)定。他拋出了自己手中的包裹,投擲到了父親的腳下。
“如果你真的相信命運,那么就再相信一次吧。這里面是一份文件,你知道嗎,你的祖父在許多年前就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了一件事情。”
“```?”
“老人以圣神法律的名義,決意收養(yǎng)吉爾作為他的孩子,并將吉爾作為他的第一繼承人。老人認為你的世界在外面,而白鴿谷則應(yīng)該屬于最需要它的人。我不知道老人當(dāng)初為何要把白鴿谷繼承給吉爾。但是從這份文件上來看,如果你們的家族有第三個人的話,那么這個人不是你的孩子提米。那么有關(guān)于這個預(yù)言的一切,都是無稽之談。因為命運從這一點上,一開始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了。因為,如果一定要有第三個人的話```”
哥布林在晨光之中如同末日審判時的神靈一樣抬起了頭。
“你,才是家族的第三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