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也是為了我好。”
溫舟淡然一笑, “我知曉師叔是為你好, 只不過……師叔那張嘴也確實毒的很。”
聞言,林意白只覺臉上躁得慌,他完全無法否認表哥所說的話。
整個太虛仙宗, 若論誰的嘴最毒,他師尊玄靈真人毫無疑問能奪得頭名。
腦海閃過師尊那張俊美的臉, 林意白訕笑了兩聲,轉移話題, “表哥, 而今你已有元嬰初期修為,當真不參加這次宗門大比嗎?若等下次,以表哥仙資恐怕早已是煉虛期修士, 怕會有人說表哥倚強凌弱。”
“仙門并無主峰嫡傳弟子一定要參加宗門大比的規定, 就說邵師叔門下的冉師姐,她就沒參加過宗門大比。雷音峰秦師叔門下張師兄也未曾參加過宗門大比, 怎得我就非得參加不可?”溫舟被問得心煩, 瞪了林意白一眼。
林意白領會出溫舟言語中的含義,不由瞪大了眼睛,“表哥的意思是,也不參加宗門大比?”
“不行嗎?”
迎著溫舟微瞇起的目光,林意白心肝兒一顫, 忙笑道,“行,當然行, 表哥不想參加,不參加便是,便是姑父也不會反對的。”
溫舟微微額首,轉而道,“有件事要叮囑你,以后跟殷師弟保持距離,也不必太明顯,遠著些即可。”
“這是為何?”林意白納悶的道,“表哥不是很中意殷師弟嗎?”
溫舟嘴角一抽,抬手就在林意白頭上敲了一下,“哪兒來這么多問題?讓你遠著些就遠著些。”
“哦……”林意白捂著頭,心里不免腹誹。
——明明表兄你對殷師弟好得讓我這個表弟都眼紅了,還不許人說?霸道!!!
叮囑過林意白,溫舟暫且寬了心。
溫舟并不在意是否會被殷禮連累,但他在意林意白因他之故親近殷禮,而后被殷禮連累。
發了瘋的江和致有多恐怖溫舟不知道,但他在小說中對江和致的著墨也并不算少,因此稍稍想一想,便能腦補出個大概——總之,林意白絕對承受不住江和致發瘋的一擊。
雖他成為溫公子后,與林意白相處的時日并不算很長,但林意白性情樂觀豁達,人也聰慧,他還挺喜歡這個便宜表弟的,能讓林意白遠著些危險便遠著些,也不枉這小子傻乎乎的圍著他轉。
“宗門大比是誰負責籌備?”
林意白歪著頭想了想,“首峰的蕭師兄已經回宗了,此次籌備宗門大比的負責人,該是蕭師兄。”
蕭師兄,蕭意蘊?
“日前舅舅還說你修為沒有精進,正好宗門大比期間閉關修煉,以免下回舅母生辰回去慶賀,又被舅舅逮住訓斥一頓。”宗門大比期間,其他仙門前來參加的弟子絕對都是各仙門的天之驕子,他惹了便罷了,有離火劍防身,又有溫羲寧在上頭頂著,誰不開眼會來找他的麻煩?
只不過雖說溫羲寧的名頭管用,可也不一定能惠及林意白,還是給林意白找些事兒做,避免了跟人起沖突的好。
林意白卻不知溫舟心中所想,聽溫舟提起日前被父親訓斥修為沒有精進一事,便垮下臉,“表哥……”
“在這件事上,我支持舅舅!”溫舟說著,見林意白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舅舅訓誡你也是為你好,你總要離宗歷練的,那時無人在你左右,你修為若不精深,若被人殺害,即便我們為你報了仇,可你的性命沒了便是沒了。即便是為了你自己以后能安然行走在外,你也得努力修行,不可懶怠!”
溫舟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林意白便知沒有回旋的可能,只好收起泫然欲泣的表情,苦笑一聲,“我明白了,多謝表哥提點,那我先回了。”
“回去好生修煉,不許懶怠,我會隔段時間派遣人去問師叔,你若懶怠,我是管不了你,只有傳訊給舅舅,讓舅舅來管你了。”
林意白哭喪著臉,“我知道了。”想偷懶都不行了。
看著林意白垂頭喪氣的離開,溫舟心里也不免悵然,倒不是他狠心,而是他清楚靈界是個吃人的世界,林意白聰明是聰明,但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長此以往,免不了要出事。倒不如在他而今正直大好年華之際督促他修煉,也免了以后的禍事。
……
青虹峰,冰碧院。
殷禮剛送走了謝博明,臉上溫潤的笑容便消失的干干凈凈。
因知曉他與杜澤寧是竹馬之交,謝博明特意過來告訴他宗門對杜澤寧的處罰,以及杜澤寧已死的消息。
其實他知道,當杜澤寧被帶到戒律堂時,就已經是必死無疑。
他不想救杜澤寧嗎?
不,不是!
但想救杜澤寧是一回事,罔顧他人生死,顛倒黑白又是另一回事。
及至如今,其實他雖然知道前世最開始暗殺溫公子,是他做錯了,可他還是恨溫公子。
前世幾百年的敵對,這期間溫公子的親友死在他的手里,他的摯友伙伴死在溫公子的手里,這些用親友的鮮血澆灌成長起來的復仇之花,不是明白了自己找錯人報仇就能消弭干凈的。
其實到后來,他跟溫公子因為什么而敵對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跟溫公子的手里都沾染了彼此親友的鮮血。
而這些仇恨足以讓他們不死不休。
即使此刻溫公子回來,他也做不出親近溫公子的事兒。
前世種種,當他一劍一劍將溫公子砍成碎肉時,就該落幕了。
重生后,再次面臨殷氏一族被滅門的慘狀,令他狂性大發,再次選擇在試煉之地伏擊溫公子,這回,他得手了。
溫公子消失了,溫舟卻來了。
及至玄冰殿的對峙,謝博明的提點,讓他終于醒悟。
所有的悲劇都源于他自己的疏忽大意。
他對這一世冤死的溫公子抱著歉意和自責,甚至已經開始想,有什么辦法能讓溫公子回來。
他恨溫公子是一回事,錯殺了溫公子是另一回事,他不會面對不了自己的錯,所以他要彌補自己的過錯。
他尚且還來不及彌補自己的錯,杜澤寧卻又犯下了大錯。
如果溫公子被錯殺,是錯殺了無辜。
那么溫舟險些被杜澤寧錯殺,那更是無辜。
溫舟是徹徹底底的局外之人,險些被杜澤寧錯殺,他沒有當場殺了杜澤寧,已是格外寬容。
殷禮又如何說得出讓溫舟放過杜澤寧的話?
只是他還心存僥幸,也許杜澤寧能僥幸活下來。
可到底還是他奢望了。
即便杜澤寧能夠抗下戒律堂的刑罰,溫羲寧也不會讓杜澤寧有機會活著離開戒律堂。
果然重活一世,他還是不喜歡溫羲寧父子,行事過于霸道驕狂。
逆轉生死凡人做不到,但神可以。
殷禮閉上眼,苦笑一聲。
——杜澤寧啊杜澤寧,你我都是莽撞的傻瓜,你為了自己的莽撞丟了性命,而我為了自己的莽撞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雖然不愛你,但該做的,我都會做到。待我成神,復活你,那時就真的兩不相欠了。
若溫舟知道殷禮此刻所想,就該感嘆,他果然了解自己塑造的主角,即便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他的行為還是能猜到幾分。
這之后大半個月,殷禮都呆在自個人的院子里療傷,對峰外之事毫無所知。
不過這樣埋頭療傷的效果便是不到半月他便傷勢痊愈。
換了一身白袍,殷禮剛走出冰碧院,就見住在他隔壁的謝博明也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興奮之色。
見狀,殷禮心中不免好奇,“謝師兄這是要去哪兒?”
“誒?小師弟?你終于肯出門啦?”謝博明笑著走過來,“宗門大比之日將近,方才有人來報,說是三清宗太上長老玉清真人的三弟子沈玉堂和關門弟子荊寒衣已經到了,還帶著三清宗此次要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們,這會兒人已經在了歸元殿拜見宗主師伯,以那位沈師兄的性子,此番定會要求住在紫陽峰,可以溫師兄的性子,又哪里會肯?我正要趕去歸元峰瞧瞧溫師兄的熱鬧。誒,殷師弟要不要同去?”
聞言,殷禮面色古怪,“沈玉堂?可是那個傳言愛慕溫師兄的沈玉堂?”
“正是他。”謝博明笑著額首,“沒想到殷師弟也有耳聞。”
“呵呵……”殷禮干笑了兩聲,道,“沈師兄聲名赫赫,我哪兒會沒聽過?只不過溫師兄似乎并不好龍陽,沈師兄此舉不怕讓溫師兄厭惡?”
“溫師兄雖然不好龍陽,但也沒很堅決的拒絕沈師兄,沈師兄以往送的一些禮物,當真是下了血本,都是溫師兄所愛,溫師兄看在那些禮物的份上,倒也肯給幾分好臉色。”謝博明若有所思的道。
殷禮想到此前他示好卻被溫舟丟在青丘城大街上的事,不免黑了臉,“是嗎?”
“就說前年,沈師兄萬里迢迢令人送來的龍骨,那可真是無價之寶,更是煉器的絕佳材料,記得當時溫師兄令竹韻堂所有侍從四處尋龍骨,最后倒是沈師兄聽說后,派人給送了來,對溫師兄當真是百般呵護,即便龍陽之事在靈界不受推崇,可有溫師伯在,溫師兄即便跟個男人在一起,又有誰敢置喙?”頓了頓,謝博明拍了拍頭,“哎呀,光顧著跟你說話了,快快,快走快走,再晚一步可就看不到好戲了。”說著,謝博明拽了殷禮御劍就走,完全沒發現殷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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