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溫舟以九絕靈蘊泉u面以后, 便聽侍從來稟,“公子,三清宗沈公子前來拜會。”
溫舟擦臉的動作一滯, 眉頭輕蹙。
他倒是不想接見沈玉堂,但溫公子曾經收下沈玉堂諸多貴重禮品, 大多都已經被他拿去用了,雖說事后溫公子也有回禮, 可也不是什么回禮都能比得上沈玉堂送來的那些稀有煉器材料。
糾結片刻, 溫舟命侍從領沈玉堂去正堂。
待侍從領命退下,溫舟在侍從的服侍下換好了衣裳,心一橫便往正堂而去。
既然早晚要見, 何必扭扭捏捏?
跨入正堂, 有眼力的侍從早已機靈的為沈玉堂奉上靈茶,沈玉堂卻無心去品嘗。
見溫舟進來, 沈玉堂眼前一亮, 當即起身見禮。
“溫師弟,昨兒休息的可好?”
溫舟不緊不慢的回了一禮,客氣的道,“沈師兄起的可真早。”
面對沈玉堂,溫舟實在無可話說, 只能干巴巴的客氣一句。
沈玉堂仿若感覺不到溫舟的客氣疏離,笑道,“昨日之事, 是我多有冒犯,不想師弟誤會,今早特意趕來竹韻堂拜會,倘或攪擾了師弟一番好眠,還望師弟原諒師兄的莽撞,”說著,沈玉堂手掌一翻,通體乳白的盒子便靜靜躺在沈玉堂手中,“這份禮物,就當是師兄的賠禮,如何?”
這盒子不過沈玉堂手掌大小,端看這盒子的材質,便知其中的禮物絕非凡品。
盯著沈玉堂掌心的白玉盒子,溫舟心中糾結。
以溫公子的性子,絕對會收下這份禮物,沈玉堂送的禮物向來合溫公子的心意,打開盒子,他勢必得收下這份禮物。
他并不愿與沈玉堂糾纏不清,尤其是還沒搞清楚溫公子到底還在不在這具身體里的情況下。
然而,他現在除了按照溫公子的性情言行收下禮物,沒有其他選擇。
但凡他在沈玉堂面前露出任何異常,這個城府極深的沈玉堂定會疑心他。
溫舟垂眸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心中一驚。
雖吃驚這份禮物的貴重,內心卻覺得正常。
以沈玉堂對溫公子的心思,哪次送的禮物不貴重?
且,溫公子何等身份?他爹是溫羲寧,尋常之物也入不得溫公子的眼。
內心嘆息,溫舟蓋上盒子,將其收入儲物戒,語氣刻意緩和許多,“這份禮物我很喜歡,沈師兄費心了。”
這哪兒是什么賠禮,分明是特意準備的禮物。
沈玉堂看著溫舟與過往一般無二的習慣和小動作,眼中的笑意透出來,笑容也顯得更真實。
“能讓溫師弟喜歡,便是這件禮物的福分。”
這說話的風格,令溫舟想起了溫羲寧。
不管溫公子做什么,溫羲寧也是毫無緣由的護著溫公子。
這般想著,溫舟不禁對原身有幾分羨慕。
有個好爹不分青紅皂白的庇護,有個愛慕者不分黑白的愛護,還有個舅舅是非不分的袒護……
人生贏家啊!
“沈師兄莫要再打趣我了,”溫舟擺手,在上首坐下,“沈師兄請坐,這一大早的,沈師兄前來應當不止是給師弟我送上這份禮物吧?”
“就知道瞞不過溫師弟,”沈玉堂笑容不減,沉吟片刻,道,“我是為了青虹峰殷師弟而來,溫師弟也曉得師兄我消息靈通,知曉許多旁人不知之事。”
溫舟揚眉,心中已有猜測,面上卻適時的露出幾分疑惑,“為殷師弟而來?”
看來沈玉堂還真是懷疑到了殷禮的頭上,連溫羲寧他們都未曾懷疑過殷禮,沈玉堂為何會懷疑到殷禮的頭上?
想到這里,溫舟便想著試探一二。
他裝作想去昨日歸元殿外之事,面色微沉,“我知沈師兄對我很好,但如此針對孫師叔門下的殷師弟,未免欠妥。”
見溫舟言語間維護殷禮,沈玉堂笑容淺了些,“溫師弟,在你心中,我沈玉堂是那等故意詆毀誣陷無辜之人的小人嗎?”
溫舟眉頭皺起,故作無言以對的模樣。
“我曾聽聞,溫師弟在試煉之地被人暗傷一事,這位殷師弟,當真與此事無關?”
“殷師弟修為低微,如何能傷得了我?師兄莫要在胡說!”溫舟故意沉著臉道。
沈玉堂昨日便料想溫舟不會信他,這會兒確定,心里仍是難受。
既是明白他一番心意,為何不信他是真心為他著想?
“溫師弟,我知你不喜龍陽之事,對我愛慕你此事,也一直耿耿于懷,從不肯對我假以辭色。我敢對天道立誓,對你的好,絕無半點私心雜念。便是你不肯信我,今日這番話,我也要說完。”
沈玉堂面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笑得比哭還難看。
抬手制止想說話的溫舟,他繼續道,“那位殷師弟不過是青丘城渡生坊殷氏的遺孤,以殷氏在靈界的地位,能得到將修為從筑基期短時間提升道化神期的丹藥嗎?這種丹藥,莫說是三清宗,便是太虛仙宗也未必有吧?”
溫舟聞言心中微驚,他還真沒想過這點。
“據我所知,這為殷師弟自拜入太虛仙宗以來,從未離宗,他是從何處得到此等堪稱圣品的絕世丹藥?還有他手中所持的絕影劍,這把劍據傳,曾是昔年冰魄真人的隨身佩劍,自冰魄真人失蹤,此劍便也跟著消失了。”
沈玉堂目光灼灼的盯著溫舟,“但我卻聽小師弟說,這位殷師弟與你們同去秘境時,腳下御的劍便是冰魄真人的隨身佩劍。他拜入太虛仙宗前,不過是個連青丘城都未曾出去過的煉氣期小修士,拜入太虛仙宗后,也未曾離宗,冰魄真人的隨身佩劍絕影劍,他從何處得來?”
溫舟無言以對,他知道殷禮這些東西從哪兒來,卻無法解釋。
“他既然能在太虛仙宗諸位首座的眼皮子底下得到那提升修為的神秘丹藥,能得到隨冰魄真人一同葬身秘境的絕影劍,如何得不到其他的東西害你?我知師弟你信他勝于我,但你好好想想,他真的值得你如此信任嗎?若他當真是試煉之地暗害你之人,他潛伏在你身邊,絕無善意。”一口氣將這番話說完,沈玉堂霍然起身,深深的看了溫舟一眼,“溫師弟,我絕不會害你。”
溫舟半響緩不過神來,待他反應過來,沈玉堂不知何時早已經離去。
他眉頭緊蹙,心中疑惑不減反增。
沈玉堂這外宗之人,都能發現這么多殷禮身上的疑點,怎么太虛仙宗卻無人發現?
難道那些首座的心機城府連沈玉堂都不如?
或者,是因為殷禮身份特殊?
連殷禮都被發現了這么多疑點,那他呢?
太虛仙宗比他聰明之人大有人在,他根本不敢保證自己能完全的扮演好溫公子。
何況溫公子那些稟性他著實學不會也做不來。
會不會已經有人懷疑他?
溫舟有些恐慌,他怕是自己嚇自己,卻又怕自己不是想多了。
不過在溫羲寧那里,他還是有自信沒被懷疑的。
以溫羲寧的性子,若是懷疑他不是溫公子,早就把他的魂魄拘出來百般折磨了,如何會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庇護他不說還由著他瞎折騰?
就說昨日歸元殿的事兒,若非溫羲寧坐在那里,便是沈和風也不會詢問他的意見,恐怕會直接將沈玉堂安排在紫陽峰住下了。
思及此,溫舟心下稍安。
想起沈玉堂,溫舟有些不解。
沈玉堂不會不知道,剛才那番話若是直接對溫羲寧說,溫羲寧會立刻相信,并且提劍去殺殷禮。
即便殷禮如今已經拜入孫承平門下,但知曉了殷禮做過的事,他絕不會放棄殺殷禮。
玄冰峰的江和致妄圖收下杜澤寧羞辱他,都被溫羲寧殺上了玄冰峰主殿,讓江和致在九大主峰丟盡顏面。
被人殺上主殿,可是極大的羞辱。
溫羲寧為了兒子險些被羞辱就敢讓江和致在九大主峰丟盡顏面,殷禮算哪個牌面上的人?會讓溫羲寧顧忌?
何況,理由如此真當。
孫承平也是看著溫舟長大的,若曉得殷禮就是曾在試煉之地暗害溫舟之人,孫承平也不會再護著這個往日里看重的小弟子。
到底孫承平跟溫舟生活的日子比跟殷禮相處的日子長得多。
溫舟不知道沈玉堂會不會去找溫羲寧,他無心去管,也沒有立場去管。
說起來,沈玉堂對溫公子如此在乎,怎的沒發現他與原身的不同?
他又不是影帝,根本沒那個自信把城府如此之深的沈玉堂瞞過去……
所以……沈玉堂為什么沒有發現?
嘆了口氣,溫舟取出之前沈玉堂送的白玉盒子,緩緩打開,露出里面塊通體漆黑的曜石,這石頭還有個別稱,叫做龍晶。
這是煉器的極品材料,恰恰是溫公子找了很久的煉器材料之一,因此他才收下了。
“沈玉堂……”
雖然沈玉堂在《仙道》這本書里是個反派,但他身上的閃光點著實不少。
比如他對溫公子這份至死不渝的愛。
——看來他要早點去幽都了,如果溫公子確實還在這個身體里,那他就要找辦法回去,把身體還給溫公子。
他不想要溫公子的東西,但不代表他想去死,在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回去的情況下,他暫時還得留在這個殼子里。
如果有辦法造一具身體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起,根本就壓制不下去。
溫舟在竹韻堂呆了一整天沒出門,就是為了琢磨造一具身體的事兒,可接收了原身的記憶,他很清楚這簡直是異想天開,目前他只能想想了。
那日之后,沈玉堂再沒來過。
而宗門里其他宗門的弟子日漸多了起來,這些都是來參加太虛仙宗宗門大比的。
溫舟整日的宅在煉器室里,但他想過遺世獨立的日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一日,溫舟真打算繼續煉制靈器,煉器室外就響起林意白咋咋呼呼的喊聲。
“表哥,表哥,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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