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不悔。”彭樺不妨被殷禮搶先表態(tài), 臉色略微難看了些, 緊隨其后附議。
夜清歌乃是他嫡親的表兄,他能拜入昆侖仙派,也是多虧了這位表兄相助, 否則以昆侖仙派的收徒標準,他第一輪測試就會被刷下去。
往日他能在昆侖仙派作威作福, 也是因他背后有夜清歌做靠山。
夜清歌因何而死他不知,但卻知道是被太虛仙宗紫陽真人親上昆侖仙派砍了項上人頭, 此事在昆侖仙派已是傳的沸沸揚揚, 他往日借了夜清歌多少勢,而今就被人逐一找上多少回。
因此,他恨極了殷禮, 覺得若不是殷禮撞見他表兄殺人奪寶, 他表兄也不會為了掩蓋真相殺人滅口,之后也不會追擊至青丘城, 亦不會發(fā)生溫舟為了給殷禮討公道跟他表兄打起來之事, 就更不會驚動紫陽真人,讓他表兄丟了性命,還讓他在昆侖仙派失了靠山。
——總之都是這個殷禮的錯!
思及此,彭樺神情森然的盯著殷禮。
“殷師弟看起來似乎對這次生死決斗迫不及待啊,溫師弟何故自討沒趣前來阻止?”
雖說沈玉堂不喜殷禮, 但卻承認這個殷禮身上確有幾分可取之處。
——今日這場生死比斗,殷禮未必是輸?shù)哪莻€,即便他修為較之彭樺低了兩個小境界。
“我何曾說過要阻止他們?”溫舟嘴角一抽, 毫不猶豫的否認。
沈玉堂聽了,笑而不語,不予爭辯。
沒聽到沈玉堂反駁,溫舟也不在意,只凝神靜觀比斗臺上的情況。
抬頭的剎那,他對上了殷禮冷厲陰狠的神情,胸腔一股戾氣猛然往上竄,溫舟險些失去對這具身體的控制。
身形一晃,好容易將這股戾氣強行彈壓下去,還來不及松口氣,那股戾氣竟好似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卷土重來,氣勢洶洶,比之剛才更加強烈的戾氣反彈而來,妄圖侵蝕他的理智。
幾次三番都是這股戾氣妄圖影響他,但凡遇上殷禮,這股戾氣便愈加強烈?guī)追郑剖菢O為不愿他與殷禮走得近。
當(dāng)他在煉器室閉門不出,這股戾氣便毫無動靜,乖覺異常。
思及此,再想起溫公子與殷禮的過節(jié),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
只是現(xiàn)下場合不對,不是琢磨這些問題的時候。
須得尋個沒人的空檔,試探一二。
有這股戾氣干擾,溫舟不得不分出絕大多數(shù)的精力來彈壓這股戾氣,避免當(dāng)場失控。
這股戾氣過于兇悍,若是他沒能控制住,必定理智全無,離火仙劍在手,在內(nèi)峰不知會有多少人命喪他劍下。
沈玉堂就在溫舟身側(cè),離溫舟最近的便是他。
溫舟剛才身形一晃,本就將注意力大部分放在溫舟身上的他如何察覺不到?
當(dāng)即收起分散的精力,全心盯著溫舟,立時便發(fā)現(xiàn)溫舟身體緊繃,注意力并不在比斗臺上,目光渙散,似在走神。
可誰走神身體會緊繃?顯然不對。
沈玉堂有心開口詢問一二,卻擔(dān)心溫舟此刻的狀況,若是他此刻突然出聲,少不得驚住溫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難辭其咎。
因而,沈玉堂提著心,更加注意溫舟的情況,比斗臺上的輸贏勝負,已不被他放入眼中。
過了一會兒,比斗臺上殺招對殺招,劍影流轉(zhuǎn),殷禮修為低了彭樺兩個小境界,竟能與其打得不相上下,一時戰(zhàn)況膠著起來。
溫舟感覺仿佛過去了幾個世紀,那股戾氣終于安分下來,又等了片刻,沒見那戾氣反彈,方才松了口氣。
“溫師弟方才怎么了?”
溫舟正抬頭準備看比斗臺上的情況,卻聽耳邊傳來沈玉堂關(guān)心的聲音。
心中不由一嘆。
——這個沈玉堂確實極好,若他是個姑娘,少不得一顆芳心暗許。可惜,他不是!
“無事,沈師兄何出此言?”溫舟故作不解的回視。
見溫舟試圖粉飾太平,沈玉堂心中雖酸澀,卻也不想勉強溫舟,只微微一笑,順從的不再追問。
沈玉堂將注意力放回比斗臺上,眼中掠過一抹驚異。
剛才他雖然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溫舟的身上,卻也不是不知道殷禮之前是處于下風(fēng)的,這會兒卻是占了上風(fēng)。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溫舟神情復(fù)雜的看了沈玉堂一眼,到底是沒說什么。
扭頭去看比斗臺上交戰(zhàn)的二人,卻是殷禮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殷禮明明有幾百年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要贏過彭樺,再容易不過,兩人膠著了這么許久,溫舟若看不出殷禮有心設(shè)計羞辱彭樺,那就是蠢。
“殷師弟果真不凡,二人手中所持之劍均是極品靈劍,修為分明低了彭樺兩個小境界,竟也能與其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占了上風(fēng),難怪會被青虹真人收做弟子。”沈玉堂嘆道。
溫舟淡淡的道,“彭樺雖修為高于殷師弟,卻也不過是高兩個小境界,同為金丹期修士,殷師弟實戰(zhàn)經(jīng)驗頗多,彭樺怕是要輸了。”
“哦?”沈玉堂眸光一閃,淡笑,“實戰(zhàn)經(jīng)驗頗多?若我沒記錯,殷師弟拜入太虛仙宗還不足兩年,年歲也不及弱冠,這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卻是從何而來?須知彭樺比殷師弟早修行十年不止,雖說天賦不及殷師弟,但就算按修行的年份來算,彭樺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該是勝過殷師弟才對,怎的……”
言及此,沈玉堂漸漸收聲不語,但言下之意卻是分明。
——殷禮年紀輕輕,何來這么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竟是連修行超過十余年的彭樺也不及他,溫師弟,你也不懷疑?
溫舟微微蹙眉,抿唇不語。
他當(dāng)然明白沈玉堂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的用意,思及溫羲寧所言,溫舟輕嘆,“我明白師兄的意思,容我想想。”
“師弟愿意想便好。”就怕你什么都聽不進去,一意孤行的信任這個身上諸多古怪的殷禮。
溫舟明白沈玉堂言下之意,心中苦笑,閉口不言,目光望向比斗臺。
恰在此時,比斗臺上情況急轉(zhuǎn)直下。
他抬頭看過去的瞬間,彭樺與殷禮二人手持著劍相接,剎那間,彭樺手中的劍黑光閃爍,一股黑氣順著劍身涌入絕影劍劍身,再由絕影劍涌入殷禮體內(nèi)。
殷禮持劍的手突然一松,絕影劍脫手落地,‘哐當(dāng)’一響。
彭樺眼中閃爍著兇光,一劍穿透殷禮小腹,獰笑道,“你輸了!”
“大膽!”
主持無相峰比試的眾位長老見狀面色大變,同時起身大喝。
溫舟看見黑光時便覺出不妙,但卻分不清那黑光是什么,真當(dāng)疑惑不解時,腦海里竟響起水擎蒼含怒的聲音,“好好的正統(tǒng)道法不修,竟學(xué)那些心術(shù)不正的魔修,可恥!”
如此一來,溫舟如何不知那黑光是什么?
——那是魔氣!
“嗡——”的一聲,溫舟身上紅光一閃,離火劍沖天而起,自行往殷禮刺去。
溫舟大驚失色,忙飛身緊緊攥住劍柄。
——離火仙劍怎么自行出現(xiàn)?!
還未想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平復(fù)下來的戾氣陡然竄上來,溫舟精力都放在控制離火劍上,一時不慎心神失守,頓時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洶涌的殺意從心田涌起,溫舟只看見離火劍脫了手,自行往殷禮的方向一揮。
殷禮愕然的看著他,來不及反應(yīng)。
就在那一劍要將殷禮攔腰斬斷之時,冰藍色的光幕將殷禮的身形籠罩,冰魄劍自行離體護住了受傷的殷禮。
之后,離火劍、冰魄劍兩柄仙劍就在無相峰上空自己斗了起來。
殷禮臉色發(fā)白的捂著小腹流血不止的傷口,看著瞳孔里滿是殺意的溫舟,竟覺得莫名的熟悉。
這個眼神,不是溫舟!是溫公子!
——溫舟呢?剛才不還是他嗎?人呢?!
沈玉堂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打了個措手不及,待得反應(yīng)過來,忙趁溫舟不備,制住溫舟。
幸而離火劍跟冰魄劍相斗,無暇顧及溫舟,這才讓修為遠遠高于溫舟的沈玉堂將人給制住。
“寒衣,立刻去歸元峰請紫陽真人回紫陽峰。”
沈玉堂扶著昏過去的溫舟御劍往紫陽峰疾行而去。
殷禮見狀,往沈玉堂離開的方向走了兩步,一股涼意從心底竄起,忙退后幾步,正好躲開了彭樺的一劍。
這一劍讓殷禮想起來他這會兒還在于彭樺進行生死決斗。
思及生死不知的溫舟,殷禮心中莫名的煩躁,手掌一翻,絕影劍回到他沾滿鮮血的手中,殷禮此前還留了手,這會兒卻是不耐煩跟彭樺糾纏不休。
剛才那一股魔氣涌入體內(nèi),雖對他造成不小的傷害,但他對魔氣的熟悉程度,遠超靈氣,因此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但眼前的彭樺卻不知,還得意的以為殷禮已經(jīng)沒有還手之力。
見殷禮將劍喚回,也絲毫不急,想著殷禮反正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讓他掙扎一會兒又有何妨?
這個念頭還未從腦海消散,絕影劍便末柄刺穿他的心臟。
金丹修士只是一劍穿心,卻是殺不死人,因此,殷禮一劍貫穿彭樺的心臟后,又將那魔氣以絕影劍渡過去,注入彭樺的心臟。
心臟是最脆弱的地方,魔氣在彭樺心臟位置肆虐,不消三個呼吸,便已氣絕當(dāng)場。
緩緩抽出絕影劍,殷禮臉上染了血,嗤笑一聲。
想以魔氣重傷于他?
癡心妄想!
殷禮抬頭看了眼還在相斗的兩柄仙劍,轉(zhuǎn)身御劍往紫陽峰而去,鮮血一滴滴的從他腹部流出,他卻恍若未覺。
——這點傷算什么,前世他連肢體都被打得粉碎,也不曾流過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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