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太虛仙宗已有近兩個月, 去冥界前, 他就曾接到溫羲寧的傳訊,令他回宗,說是近日不太平, 恐他出事。
若他趕回去參加孫綺珊的婚禮,讓孫綺珊誤會他于她有心還是小事, 被溫羲寧強迫留在宗門才是要命的大事??!
他離開太虛仙宗,本就是為了尋找救命的法子, 而水擎蒼只給他爭取到一年時間, 現(xiàn)下這一年時間被他生生耗去了兩個月,離一年之期不足十個月。
此去幻海,趕路也得兩三月, 到了幻海, 留給他的時間不足七個月,七個月的時間, 誰知道能不能在偌大的幻海找到上古神族留下的神殿?
即便找到了神殿, 溫舟也不敢肯定神殿里就有解決他身上問題的辦法。
而今不過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罷了。
拿出傳訊玉簡回了個消息,溫舟便拉著殷禮往幻海趕去。
性命攸關(guān),哪兒有閑心去看風(fēng)景?
……
太虛仙宗。
如意殿,青袍少年坐在案前,伸手拿桌案上盤子里的靈果往嘴里塞, 一邊嘟囔道,“師傅,孫師姐當(dāng)真要嫁給張師兄?”
慕璋華看著自家蠢徒弟, 嘴角一抽,拿著玉扇的手忍不住往林意白手背上一敲,淡淡道,“她嫁不嫁,干你何事?快去修煉!成天賴在為師這里吃靈果,成何體統(tǒng)!”
林意白訕訕的把手收回來,但卻一點都不在意師傅的訓(xùn)誡,道,“孫師姐不是愛慕我表哥嗎?明明心里想著我表哥,卻又答應(yīng)嫁給張師兄,這不是胡來嗎?選道侶定得情投意合,否則后果難料,正如前些年三清宗的周師兄,他強娶了瑤池宮宮主的二弟子,結(jié)果如何?害了旁人不說,還累得自己一身修為毀于一旦,孫師姐若于張師兄無心,就不該應(yīng)下這樁婚事。”
“該與不該,輪不到你來置喙,此事自有你兩位師伯操心,你只管閉關(guān)修煉便是?!蹦借叭A當(dāng)然知道這樁婚事是胡來,但正如他所言,這件事有邵師姐與秦師兄操心,他不是愛管閑事之人,連那兩位師侄的師傅都沒有阻止,他哪兒來的理由置喙?
到時候出事,也該是他們負責(zé)到底。
“可是孫師姐愛慕表哥,到時候若出事,會不會連累表哥?”林意白當(dāng)然不是在意孫綺珊和張子墨的死活,實在是這件事牽扯到了溫舟,他才會關(guān)心一二,若孫綺珊愛慕的不是溫舟,他才不管孫綺珊跟誰結(jié)為道侶呢。
慕璋華聞言默然。
若說完全牽扯不到溫舟,那也是說笑。
孫綺珊愛慕溫舟,太虛仙宗九大主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就因為孫綺珊應(yīng)下這樁婚事,九大主峰弟子在背后議論紛紛,都說孫綺珊是被溫舟拒絕,惱羞成怒之下才應(yīng)下張子墨的求婚,只因為張子墨曾與溫舟結(jié)怨,她是以此報復(fù)溫舟。
且不論這說法合不合理,但看這些議論,便知很多人都下意識將溫舟牽扯進來。
到時候?qū)O綺珊真與張子墨結(jié)成道侶,出了事,百分之百要連累溫舟。
“師傅?”見師傅不說話,林意白擰起眉,下意識覺得不妙。
心中暗忖,他要不要傳訊給表哥,讓表哥趕回來?
慕璋華聽到林意白的喊聲,抬頭看見林意白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拿起玉扇在林意白腦門上狠狠一敲,沒好氣的道,“萬莫自作主張叫你表哥回來,這件事他不能插手,更不能回來?!?br/>
“為何?”林意白吃痛的捂著腦門,不解的看著自家?guī)煾怠?br/>
慕璋華都要被小徒弟給蠢哭了,嘆了口氣道,“孫師侄應(yīng)下這樁婚事,原就是意氣用事,你若真叫你表哥回來,孫師侄會怎么想?”
林意白想了想,試探著道,“她難道會以為表哥對她是有情的?”
“她會這么想很奇怪嗎?”
“豈止是奇怪啊,簡直是有病好嗎?”林意白嚷道。
趕回來參加婚禮,就是她有情,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慕璋華搖頭,“她應(yīng)下這樁婚事,原就是想看瑾瑜的反應(yīng)如何,倘或瑾瑜當(dāng)真趕回來,她保不住會以為你表哥是特意趕回來阻止,甚至當(dāng)堂悔婚也有可能,到那時,不但明心峰與雷音峰的臉面都丟盡了,連帶紫陽峰的顏面也要丟的干干凈凈?!?br/>
“那……那就不叫表哥回來?”林意白現(xiàn)在覺得孫師姐有些可怕了,為什么感情的事情要弄得如此復(fù)雜?
慕璋華抬手又是一敲,“你且去修煉,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孫師侄的婚禮你也不必去參加了,這樁婚事成不了的?!?br/>
林意白捂著頭跑回自己的房間,想要修煉,卻又靜不下心,拿出傳訊玉簡,給溫舟傳消息,問溫舟到底回不回來。
……
這邊趕路的溫舟,正欲與殷禮找個城鎮(zhèn)休息一會兒,便接到了林意白的傳訊。
獲知了林意白的擔(dān)憂,溫舟失笑了一會兒,回了個消息,便對殷禮道,“天色不早,我們是找個城鎮(zhèn)休息一晚,還是繼續(xù)趕路?”
殷禮看了眼溫舟,道,“看你似乎有些累了,找個城鎮(zhèn)休息一晚吧,趕路的事情急不來。”
聞言,溫舟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便道,“前面有個小鎮(zhèn),我們就在那休息一晚吧。”
“也好?!币蠖Y點點頭,又道,“剛剛林意白傳訊來的話不無道理,你不回去,孫綺珊沒準(zhǔn)真會跟張子墨結(jié)為道侶,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到時候污水保不齊還得潑到你身上來。”
溫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我又不是她爹媽,還得管她嫁給誰?既然她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不管什么結(jié)果,都要自己承擔(dān)責(zé)任,往我身上潑臟水,沒這樣的理兒?!?br/>
“話雖如此,孫綺珊畢竟是邵師叔的愛徒,她若真因此廢了一身修為,邵師叔沒準(zhǔn)會對你心存芥蒂?!币蠖Y有時候也覺得這些事情很煩,但不得不說,人生在世,誰沒幾件煩心事必須要管呢?
溫舟聞言沉吟片刻,道,“即便我想回去,可我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能回去,她就算嫁過去,也就是一身修為毀于一旦,我卻不同,我趕過去參加她的婚禮,救了她,我卻可能會死?!?br/>
別怪他自私,任誰面臨這樣的選擇,也不會選擇犧牲自己,去救孫綺珊,也許有這樣的傻子,但那傻子絕對不叫溫舟。
見溫舟態(tài)度堅決,殷禮微微點頭,他起初還覺得溫舟性情略微有些優(yōu)柔,現(xiàn)在看來,溫舟性情雖優(yōu)柔了些,但卻不缺乏主見。
“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還真擔(dān)心你會想不開趕回去阻止孫綺珊嫁給張子墨。”
聞言,溫舟失笑,“不知我什么行為讓你有這樣的誤解?”
“誤解?也不算誤解吧,你這人確實過于心善了?!币蠖Y想了想道。
溫舟錯愕。
他?心善?
其實溫舟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有了很大的變化,已經(jīng)越來越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了。
如果有一天,他還能回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變成個殺人如麻的神經(jīng)病。
這么一想,溫舟不禁皺起眉,他要不要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如果真的能回家,他現(xiàn)在這樣的性情還真是有大問題。
“你在想什么?”
忽然聽到殷禮的聲音,溫舟回過神來,想了想,把自己的擔(dān)憂告訴他。
殷禮愕然,旋即一笑,“我覺得你不需要擔(dān)心,人的適應(yīng)能力是很強的,你能慢慢的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生活,回去之后,也能很快適應(yīng),畢竟那才是你生活了幾十年的世界。”
溫舟詫異的看了眼殷禮,沒有想到他還能說出這么有道理的話。
“行了,我們?nèi)バ℃?zhèn)先吃一頓吧,趕了幾天路,嘴里什么味兒都沒有?!睖刂塾X得殷禮說的話很有道理,因自己胡思亂想而緊繃的心弦霎時又放松了起來。
殷禮往前看了一眼,“前面是玉池鎮(zhèn),我記得玉池鎮(zhèn)清暉苑有一道招牌菜,聞名遐邇,連玄靈真人也曾贊不絕口,你應(yīng)該沒嘗過,一起去嘗嘗吧?!?br/>
“哦?是嗎?”溫舟覺得殷禮應(yīng)該不會拿這小事誆騙他,一時不由滿懷期待,“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了?!?br/>
兩人御劍往玉池鎮(zhèn)掠去,徹底將孫綺珊的事拋到腦后。
待到了玉池鎮(zhèn),殷禮輕車熟路的領(lǐng)著溫舟直奔清暉苑。
正值午后,清暉苑里的客人雖不少,卻也沒到座無虛席的地步。
甫一進門,溫舟就感覺到,清暉苑里有不少修為極高的修士。
感覺到這些修士的存在,溫舟對清暉苑的期待感更加強烈。
“店家,可還有單獨的雅間?”殷禮叫來了小二,隨口問道。
小二聞言,眼睛一亮,立時點頭,“有的有的,兩位樓上請。”
殷禮二人直上三樓,選好了雅間,殷禮便點了月寐魚,又點了其他幾道菜,讓小二出去之后,才對第一次來這里的溫舟道,“月寐魚是這里的招牌菜,待會兒你嘗嘗,便知這魚的好處了。”
“聽你夸了一路了,我還真有些好奇這魚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竟能讓你夸了老半天?!睖刂劭墒侵酪蠖Y是重生的人,重生之前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竟也能對這魚不住口的夸,他能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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