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傷心欲絕，我忍不住問，賴櫻你為什么會這么聽人偶師的話？
    賴櫻輕輕說：“我想知道爸爸媽媽的死因。”
    呦，這個我是真不知道，先前耳聞賴櫻沒有父母，自己一個姑娘孤苦伶仃的，沒想到還有一層無法言說的故事。
    “他能幫你？”我壓低了聲音。
    賴櫻“嗯”了一聲，明顯不想多說，扭過頭又看院里飄下的雪花，伸手接著。
    我在心里嘆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腦子一陣眩暈，眼前所有東西都在天旋地轉(zhuǎn)，我心說不好，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賴櫻吃了一驚，趕忙把我扶起來，問我怎么了。
    我暈的不行，胃里還泛惡心，這種感覺和前幾天失魂差不多。
    我漸漸失去意識，記得好像被人扛了起來，送到后面一處廂房，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地上，這是一間靜室，面積很小，還有一人在打坐，正是人偶師。
    我嘶嘶吸著冷氣，頭已經(jīng)不眩暈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人偶師睜開眼睛看到我醒了，便問怎么樣了。
    “剛才不知怎么，頭一陣迷糊。”惡心的感覺還沒有過去，我勉強(qiáng)靠著墻坐著。
    人偶師緩緩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這個是你的吧？”
    我一看就懵了，那是裝紫金霜的瓶子。失魂的幾天，我肯定沒有服過。壞了，孫觀主和他師弟賜給我紫金霜的時候，強(qiáng)調(diào)好幾次，一旦開吃就不能停，一定要服滿七七四十九天。
    我說道，對，是我的。
    人偶師把瓷瓶的瓶塞拿掉，用鼻子嗅了嗅，“丹藥？”
    “我身體不好，請高人煉成的中藥丸子。”我喉頭動了動：“還給我吧。這藥不能斷，要不然我的身體會垮掉的。”
    “原來是這樣，”人偶師點(diǎn)點(diǎn)頭：“它對你很重要。這次布陣創(chuàng)造新世界，對我來說同樣重要。莫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的救命藥先放在我這里，等到做法成功自會還你。”
    我渾身冒冷氣：“你還是不信任我。”
    人偶師很得意，覺得真正拿到我的七寸：“我不是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情感來評判一件事。我只知道策略，現(xiàn)在我們談的是公平，你幫我建立新世界來換取中藥。”
    我知道再想要回來，已經(jīng)難上加難。如果動手硬搶，沒有任何勝算和幾率，還耽誤真正的計劃。我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這個藥我一天都不能斷。”
    人偶師說道，你把手伸出來。
    我伸出手，人偶師從瓷瓶里倒出了五粒藥，告訴我，從帶我來到這里算，已經(jīng)過了三天，前三天是三粒藥。今天是第四粒，明天是第五粒。到了后天，就是作法的大日子。如果成功，整個瓶子都還給你，如果失敗……呵呵，他笑了笑，就不說什么了。
    我步履沉重從廂房里出來，手里捏著五粒藥，拳頭緊緊的。
    斷了藥會出現(xiàn)什么后遺癥或是副作用，現(xiàn)在不好說，但已經(jīng)慢慢露出征兆了。
    我回到主殿找到角落坐著，捻著一粒藥先服下去。全身暖洋洋的，一股股熱流順著經(jīng)脈流動，先前惡心和眩暈的感覺好了很多。
    我知道這個藥不能多服，再怎么不甘心，一天也只能一粒。
    吃了藥感覺好多了，我打量一下主殿，小輝坐在對面的角落，靠墻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賴櫻不在，可能去了院子。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不夜天變成的綠蛇，盤成一圈在另一個角落，縮成一團(tuán)不知在干什么，可能是冬眠吧。
    這個鬼地方真是度日如年，我感覺好點(diǎn)了起身溜達(dá)，道觀院里院外那么逛，說白了就是屁大的地方，沒有二十分鐘就能轉(zhuǎn)一圈。殿里很冷，外面下著雪，院里已經(jīng)積了一層雪花。
    賴櫻在后院觀雪，肩頭落了層白色，她沒有動。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有過去打擾，她的心事太多了。
    在這里一天只吃兩頓飯，午飯和晚飯，天色黑下來的時候，終于開了飯。賴櫻在后院的廊下，搭了鍋在那里熬小米粥。熬好之后，給我和小輝發(fā)了飯盆子，里面倒上稀粥，沒有干糧，也沒有肉，就是干喝粥。
    這幾天我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嘴里都淡出鳥了，可在這倒霉環(huán)境里只能吃這個。蹲班房還有點(diǎn)油星呢，而這里的飯無油無鹽，比苦行僧都不如。
    吃完之后我一肚子氣，焦躁萬分又無計可施。早早躺下睡覺。
    時間很快，一天又過去了，這兩天里我沒有和小輝說過一句話，甚至躲避他的眼神交流。我和他沒什么話可說，不管他是不是內(nèi)奸臥底，反正看著他就是別扭。
    小輝比較知趣，見我這個態(tài)度，也不再過來騷擾。
    終于第三天頭上，上午的時候，人偶師讓我和小輝幫忙，從一個上了鎖的庫房里搬出一樣?xùn)|西。那是個巨大的日冕，下面是石頭底座，搬起來還真他媽沉。
    我和小輝呼哧呼哧抬到前院，地上已經(jīng)被人偶師畫出一個位置，那是個法陣，上面的圖案類似鬼畫符，看也看不懂。
    我們把日冕放到上面。人偶師抄起毛筆，在日冕的表面快速書寫，行筆飛轉(zhuǎn)，筆畫詭譎，最后形成一張類似大網(wǎng)的圖案。
    他從石頭底座跳下來，欣賞了欣賞，問我：林聰，你知道我為什么選擇這里作法嗎？
    “為什么？”我問。
    “此間名為天師洞，相傳數(shù)年前龍虎山的天師到了江北，在此地開鑿山洞，建立洞府，進(jìn)行修行。當(dāng)時就是借用月相，他留下來這么一個法器。此物你覺得像什么？”人偶師問。
    我說日冕。
    他笑著說，“差不多，不過你沒發(fā)現(xiàn)嗎，它沒有日冕的那根針。此物叫月冕，可以通過失傳的符文吸收月相精華，引導(dǎo)巨大的能量。今天晚上我就要借用月亮，來創(chuàng)造地球的新世界。”
    剩下的工作人偶師自己完成，在道觀主殿里畫符，做各種準(zhǔn)備。我們坐在角落靜靜看著。
    今天天氣還算好，陽光明媚，外面的風(fēng)也不大，似乎自然里一切都有了感應(yīng)，靜靜等待驚天動地的大事發(fā)生。
    時間過去很快，我是越來越焦慮，折磨的渾身火熱，像是感冒了一樣，一心盼著時間過得慢一點(diǎn)，可是時間不會聽我的，一分一秒堅(jiān)定不移的往前走。
    很快下午了，很快又入了夜。天黑下來，人偶師在主殿點(diǎn)燃了燈臺，幽幽火光中，地上的鬼畫符陣法看起來紅色淋漓，猶如鮮血，一切都那么陰森。
    晚上變了天，陰風(fēng)怒號，能聽到院子里的風(fēng)吹過懸崖的聲音，怪里怪氣猶如百鬼夜哭，聽的人汗毛倒豎，渾身麻酥酥。
    時間漸漸逼近午夜，我們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坐在法陣相應(yīng)的位置上。
    人偶師盤腿坐在法陣中心，朗聲說：“各位，我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很長時間，今天終于趕上百年一遇的月相奇景，可以借助月亮之力，完成我們偉大的理想。諸位，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我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為什么會選擇你們的世界呢，其實(shí)就是在等月相的時機(jī)。在近期，它只在你們這個世界降臨，這是我之幸事，你們的幸事，也是這個世界全人類的機(jī)緣。這次作法后，你們世界將會開啟新紀(jì)元，人類脫離肉體桎梏，進(jìn)入新的境界。靈魂融合，意識共享，這才是真正的宇宙真諦！”
    人偶師講得慷慨激昂。我本來覺得是毒雞湯，一個野心家的獨(dú)白，可聽來聽去忽然覺得，好像有那么幾分道理。
    我的經(jīng)歷比較多，經(jīng)常在虛實(shí)兩境行走，對他的這番話感悟能深刻一些。我忽然覺得評判如此重要的一件事，似乎不能從原有的道德角度出發(fā)，新人類新紀(jì)元，已經(jīng)打破了原有的道德框架，憑什么來判斷它不對呢？
    說實(shí)話在這一刻，我是真正開始思考整件事的對與錯。
    人偶師是壞蛋、他干的都是壞事……這個概念一開始就灌輸給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下意識抗?fàn)帲菫榱私饩热祟愑谒稹敲凑媸沁@樣嗎？
    我正琢磨著，人偶師道：“所有成員聽命，全部入定。”
    他點(diǎn)燃手里三根香火，緩緩插入香爐，雙手快速變化手印，大喊了一聲，“定！”
    我看到月亮上投射出一道幽紅如血的月光，從天而降準(zhǔn)確落在月冕，表面的符文瞬間點(diǎn)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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