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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聯(lián)絡(luò)

    “啪!”
    程正瀛一個激動手中拿著的茶碗不穩(wěn),掉了下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熊秉坤臉上也變得激動了起來,連忙吩咐那站在門口警戒的金兆龍小心一些,“品臣,你且出去小心戒備,外面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通知我們!”
    “是,大隊長!”
    金兆龍臉上也隨著變得嚴肅了起來,他一向心思縝密,雖然不像屋內(nèi)一眾不是曾經(jīng)出過留過學(xué)、便是出身于各地的陸軍學(xué)堂,僅僅只上過幾年私塾的他對于事情輕重還是分得清的!不然,八營兩百多號的起義革命者,也不會分到他來為開會的一干領(lǐng)導(dǎo)者警戒!
    門被輕輕的打開又關(guān)上了,然而,此時屋內(nèi)的氣氛卻陡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熊秉坤皺眉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抬起頭望了一眼屋內(nèi)的同志們,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激動的顫抖了起來!
    猶豫了一下,他見一旁的何立國已經(jīng)緩過氣來了,便出聲問道:“勞駕何兄你給大家詳細的說一下城中跟你們南湖炮隊的情況吧,昨日孫指揮他們不小心出了事,導(dǎo)致城內(nèi)局勢惡化嚴重,咱們這工程八營就被下了禁足令,我們幾次都想派人摸出去,奈何現(xiàn)在營地內(nèi)不斷有人巡防,便是茅廁去的時間久了些,都要被帶走詢問一番。唉,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八營已經(jīng)有不少同志都被滿清朝廷的爪牙們關(guān)進了大牢里嚴刑拷打,...又不知道有多少同志要為革命獻身了...我們也想盡快解決這城中的難事,但是對于城中其他各處的同志卻是一點也聯(lián)系不上,加上楚望臺那邊也換上了其他的人看守,根本弄不到足夠起義的武器...”
    屋內(nèi)頓時一陣嘆氣聲,更有幾人開口小聲罵了起來。
    “這...唉,我之前遇到了城中其他各營派來的同志,還是由我先來為大家介紹下這城中的局勢吧。自從昨日午時出了事情以來,起義同志的名冊泄露了太多,大都都是咱們舉義的指揮跟領(lǐng)袖。城中的各營就不用說了,想必那三位已經(jīng)遭到了歹人毒手的...的相片你們已經(jīng)看到了吧....”
    話才說到一半,何立國自己倒是怒極了一般,口中猛地罵了一聲畜生,卻是手兒輕捂在了臉上,自那指縫之間,依稀能夠瞧見一絲淚光。
    屋內(nèi)一陣沉默,大家伙兒都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三義士正是那已經(jīng)遭了歹人毒手的劉復(fù)基、郭楚藩、楊洪勝三人,他們都是今日凌晨在湖廣督署東轅門慷慨就義。死后不但尸體便隨意的扔在東轅門外,不許任何人前來為其收尸,更是被殘忍的滿清劊子手拍下了死時的凄慘模樣,給當做震懾新軍內(nèi)會黨的手段,將照片散發(fā)到了城中各處新軍兵營。
    只是,那幫腦滿腸肥、滿腦思考的都是如何盤剝?nèi)嗣竦臐M清腐朽官吏們是如何也想不到的,此舉非但未能震懾城中新軍,反而因為其惡毒的卑劣行徑,更加堅定了新軍戰(zhàn)士們武力推翻滿清統(tǒng)治的決心,這不,自早晨開始,城中各營便私下里到處走動,開始主動聯(lián)系起了其他各營,也就有了這何立國的這一趟。
    “不說這些了,城中各營雖然受到了一些管制,不過因為涉及的新軍較多,那瑞澄老賊也恐激怒我等武力反抗,便只是抓了一些泄露名單上出現(xiàn)了名字的同志。只是...只是因為泄露之人多為各營正目、隊官,我等失去了指揮,只能匆忙之間推舉出了一些頂戴,何某正是前來咨會八營的兄弟,敢問一句,你們準備好了嗎?”
    熊、程二人對視一眼,具是堅定的點了點頭,“請何兄放心,這屋內(nèi)的弟兄皆是我八營中敢為革命效死之人,具是真正的革命同志。還請何兄告知我等城中其他各營起義時間,我們也要有個準備,等下便安排各棚的同志準備!”
    點了點頭,接過熊秉坤遞過來的一根煙,道了一聲謝便點上了。何立國抽了一口,“我們的意見是起義時間定在晚餐之后的八點前后,到時候只要城中一聲槍響,其余城中各處新軍皆會響應(yīng)。城南大營那邊的我們將會在第一時間拿下中和門,并聯(lián)系上旁邊的炮八標設(shè)置路障阻擋三十二標,馬十一營跟馬十一標入城。不過...左旗的三十一標有點危險,他們那邊有一營的憲兵,還要負責切斷粵漢鐵路,駐地又剛巧挨著二十一混成協(xié)的駐地,那黎元洪老賊平日子最擅長收買人心,咱們在二十一混成協(xié)內(nèi)一直沒能發(fā)展出多少弟兄,恐怕到時他們會有些危險。炮十一營那邊暫時沒有消息,不過剛剛已有同來的兩位兄弟過去同志,連工程隊也一并通知了,屆時會由他們強攻武勝門,牽扯住鳳凰山那邊的清軍,蛇山有點麻煩,咱們發(fā)展的弟兄不知道暴露了沒,至今聯(lián)系不上,不過已有一位同志前去聯(lián)絡(luò)了。還有湖北總督府衙,那里還有一營精銳,隨時可能鎮(zhèn)壓城中手中無甚槍械的同志們,張彪的督練公所也在附近,聽說因為昨日的暴露,他連夜從城外調(diào)了一營巡防戒備,雖說巡防訓(xùn)練比不上咱們新軍,不過到底比不上他們手中的武器,恐怕馬隊的一營弟兄不能阻上他們多久,唉....若不是我們營內(nèi)的一位神槍手遭了難,到時候便能安排他過去伺機暗殺了瑞澄那廝...可惜...可惜...”
    何立國深嘆了一口氣,他口中的那個神槍手乃是他本家的一個兄弟,兩人之間的感情十分要好,便是其中一人加入了新軍,另一人也跟著來了,昨日那個被安排在昨夜舉義之時伺機暗殺湖廣總督瑞澄的他因為名字出現(xiàn)在了那泄露的名冊之上,被帶走了之后,早晨便聽聞了噩耗,至今他的心中還是傷心異常,更是對那瑞澄的仇恨加深了幾分。這么危險的聯(lián)絡(luò)任務(wù)也是他主動要求的,為的便是早日推翻了滿清統(tǒng)治,為他那兄弟報仇!
    見屋內(nèi)的一眾還在看著他,那何立國也知道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便收束了心神,又抽了一口手中的煙,方才繼續(xù)說道,“不過比起城中弟兄們的安危,幾位同志,你們工程八營的任務(wù)更重那!聽聞那瑞澄老賊收繳了咱們的武器之后,便將它們存放進了楚望臺軍械所內(nèi),一旦舉義,咱們必然需要大量的軍火武裝,希望到時候你們能夠盡快拿下楚望臺,以便武裝城內(nèi)的弟兄們!”
    說完他便嚴肅的盯著熊、程二人,只是程正瀛的臉上眉頭緊皺,他旁邊的熊秉坤也是一般模樣,不過,他在思考了一陣之后,艱難的點了點頭!
    “這個....自然,請放心吧何兄,便是豁出去了熊某這一條賤命,也必拿下那楚望臺...為城中的數(shù)千同志們重新奪回武裝....”
    “老熊....”
    旁邊的程正瀛見他肯定的答應(yīng)了,頓時臉上掛上了一絲急色,甚至屋內(nèi)的一眾都是如此。這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們還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嗎?其情況之危險比之城中其余各處也只高不低,畢竟這里緊挨著楚望臺軍械所,那里可是存放著足夠裝備城內(nèi)所有新軍的槍械,甚至還有百余門朝廷剛剛自那德國采購的大小火炮,這八營倒是不同于尋常營部的4隊人馬,乃有5隊(1隊3排9棚)之多,因為鎮(zhèn)守楚望臺軍械所的原因,其中一隊為炮兵,加之內(nèi)里糧食、物資儲備齊全,若是攻堅...只怕...只怕沒有數(shù)千人,根本不能在短時間之內(nèi)拿下...尋常警戒就要比那總督府衙還要嚴上幾分,何況他們手中有沒有足夠的武器,根本就拿不下那重兵把守的楚望臺軍械所。
    “不用再說了,我心中已有計較....”熊秉坤自然知道屋內(nèi)幾人是個什么思量,雖然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總比一點可能都沒有要強得多,只是...只是免不了要有一番的犧牲了....
    不過他已經(jīng)決定那么危險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去做,所以面對著屋內(nèi)眾人詢問的目光,他卻苦笑著從兜里掏出一包大英牌香煙(價值10銅幣、約合0.08到0.1兩銀子或0.1-0.15鷹洋)給自己點上,又遞了一根遞給了程正瀛。一旁很少抽煙的程正瀛也給接過了煙并給自己點了上,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瞧著那熊秉坤的眼神閃過一絲佩服與...不舍,似乎...似乎他也想到了。
    一時之間屋內(nèi)頓時變得一片死寂,除開偶爾一兩聲嘆氣與嘖嘖的抽煙聲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啪啪!”
    就在屋內(nèi)陷入短暫的安靜中時,側(cè)墻窗戶處傳來一陣輕敲聲,熊秉坤離得最近,臉上戒備著慢慢挪過去!
    “大隊長,剛剛守營處的弟兄來報,說有個姑娘自稱是您表妹,托巡防的士兵給帶了一封信件進來,指明了是給你的!”
    窗外,傳來金兆龍刻意壓制著的低沉聲音,窗戶被咧開了一道縫隙,接著,一封封皮未酌任何字跡的信函被遞了進來!
    熊秉坤眉頭一皺,他家中早年確實有過一個叔伯,不過父親早死之后便失去了聯(lián)絡(luò),聽說那家是有個閨女,不過一家人十幾年前便去了廣州經(jīng)商,自己這些年來又名聲不顯的,哪里可能找到自己呢!
    “這里面有古怪!”
    心中微微一動便明白了其中只怕另有古怪,尋思著便接過書信,回頭示意了一下屋內(nèi)已經(jīng)裝備上了槍械小心戒備的眾人沒事,方才回過頭來,也不急著打開信封,而是貼著墻,向那屋外戒備的金兆龍問道,“那個來送信的姑娘呢?”
    因為昨夜的動亂,此時城內(nèi)各處對于新軍的監(jiān)視都還沒有撤去,尤其是各處之間的書信往來跟人員走動,都有專人抽查。聽金兆龍的意思,那對巡防的士兵怕是剛巧是他們的人了,不然一準書信要落到那代管帶阮榮發(fā)的手中,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收到。
    “巡防隊的兄弟說她很警惕已經(jīng)回去了,不過那兄弟比較機靈,派了一個人跟了過去。相信再不久就會有消息了!”
    “嗯...那就好!”
    話才剛問完,就聽到門外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熊秉坤知曉是營地內(nèi)的警備巡邏隊,那金兆龍心思細膩,在聽到有聲音之后就悄悄的繞到了營房的后面陰暗處躲藏了起來,顯然不是他們的人。等那巡防走遠了之后,方才再次來到窗前,“大隊長,你們小心一點,我剛剛打聽到的消息,阮榮發(fā)派去追查之前跟何兄弟一起過來的那隊人的追兵回來了...”
    “什么?”
    熊秉坤大驚,一聲驚呼頓時引起了屋內(nèi)眾人的矚目!
    “怎么了?大隊長!”
    “熊大哥,怎么了?”
    “戴乾兄,這是...”
    面對著一群人的詢問,熊秉坤抬了一下手,示意先等會說,手上的信也顧不得看了,忙貼著窗戶問道,“品臣,什么情況?”
    “一隊二十多人,聽說死了七八個。據(jù)說他們剛追上的時候碰到了一輛突然殺出來的鐵皮車子,一個碰面就折了五六個人...阮榮發(fā)已經(jīng)加派了兩隊人過去,剛剛過去的那一隊看情況也是要趕過去,已經(jīng)三隊人了,恐怕....恐怕外面的情況不妙....”
    “知...知道了,外面還麻煩你多留意一些...”
    “是....”
    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了,聽何立國的意思,他們外面還有十來人,不過槍就只有四五桿了,而且子彈也不多,若是不能盡快找到藏身的地方,怕是又要遭到歹人毒手了!
    “怎么辦...冷靜...還是先看信吧....”
    心中雖然擔憂起來不過他還是沉住了氣,撕開了手上的信封。
    信不長,或者干脆說只有一首被換了標題的詩。他熊秉坤能夠力壓群雄成為工程營革命軍的領(lǐng)袖,不提手段,單只是才學(xué)一論,便是了得。眉頭只是低沉著吟了一遍紙上所提的詩,頓時,臉色頓時變得好了起來!
    “怎么了?戴乾!”
    屋內(nèi)眾人之前都在戒備,加上窗外金兆龍為防不測,聲音小的只有耳朵貼在窗戶邊的熊秉坤一人能夠聽得清楚。所以,即便是離他最近的程正瀛,也沒有聽到之前他們在說些什么,還以為只跟他手中的那封信有關(guān)呢。
    這程正瀛也是一號能人,他雖然沒有出國留過學(xué),也沒有上過正統(tǒng)的陸軍學(xué)堂,但是1908年就參加了革命組織--共進會的他,更是第一批加入文學(xué)社的老革命,在這武昌新軍中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老人了。國人數(shù)千年來,對輩分、排位看得十分之中,這革命者也不能除外。雖說他熊秉坤素有才學(xué),但是若不是得了程正瀛之助,不得甘自情原的為他樹立威儀,更是矮身在他手下做了個革命軍的參政,更是前后奔波,為他聯(lián)系了不少失去了主心骨的共進會同志,這才令今年才剛加入了共進會的熊秉坤能夠在這城內(nèi)新軍群龍無首之后,成為了一號領(lǐng)袖之一。
    因此對于他,熊秉坤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平時兩人不但關(guān)系親密,對于決策布局之類,熊秉坤也多請教于他。此時見他開了口,還沒想出來個究竟的他隨手就把手中那封信給了程正瀛。
    “好秀氣的鋼筆字!”
    接過書信的一瞬間,程正瀛只是輕輕一瞟紙上的字,頓時眉頭便皺了起來了,他也瞧出來了這信有些古怪!他雖然沒上過正統(tǒng)的軍校,但可是在私塾中學(xué)了幾年,尤其是一手好書法,便是這工程八營之內(nèi),也沒有一人能與他相提并論,尋常大伙兒若是有個書信什么的,都是來找他幫忙。中國歷來講究‘觀字如人’,所以只瞧了一眼,他就看出來這寫這封信的人必是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不過有些字體也不是他熟悉的楷書或者行文,看上去似乎簡化了許多,認起來雖然費勁、卻并不難!
    只是,當他完全讀懂了這書信中的內(nèi)容后,臉色也跟著變得奇怪了起來,因為這封信,錯了,是這首他再熟悉不過了,只不過給書信人換了個詩名。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關(guān)鍵的東西,最重要的還是新歡詩詞的題名,幾個字并不難忍,仔細看去,分明是那--‘城頭變幻大王旗’七個字,再加上這首被歷代統(tǒng)治著稱之為反詩的詩詞,頓時,書信人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躍然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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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第后賦菊(城頭變幻大王旗)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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