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猜到周老八是故意給二嫂放水,赫知冉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給墨玖曄吃東西。</br> 畢竟墨玖曄裝昏迷的事情是要瞞著所有外人的。</br> 可是,墨玖曄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了,更不可能去方便,再這樣下去,就算鐵打的人也受不了。</br> 還有他身上的傷,也得檢查一番和換藥。</br> 思來想去的,赫知冉都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br> 無奈之下,她打算犧牲一下自己。</br> 她借著包裹的遮掩,從空間取出一個軍綠色的被單。</br> 假裝受不了地上的潮濕,爬上木板車。</br> 為了讓周老八知道這邊的動靜是她搞出來的,她故意小聲嘀咕:“地上實在太涼了,還是車上舒服些。”</br> 說著,她就貼著墨玖曄躺下,然后將被單蓋在兩人的身上。</br> 墨玖曄感受到身邊的溫度,身子就是一頓。</br> 若是有一面鏡子的話,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臉此刻有多紅。</br> 他并不知道赫知冉要做什么,只能閉著雙眼,努力讓自己放平心緒。</br> 赫知冉搞出來的動靜不光被周老八注意到,就連還沒有睡熟的墨老夫人也發現了。</br> 她看了一眼木板車上面,兩個人被緊緊包裹在被單當中。</br> 按說,這種時候墨老夫人不該有什么別的想法,可看到兩人那親密的樣子,不得不讓她往多了去想。</br> 她的這個九兒媳還真是喜歡自家兒子,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陪著夫君一起睡。</br> 這樣也好,如果他們能夠平安抵達西北,就早些讓兩人圓房,給她生多多的孫子和孫女為墨家延續香火。</br> 周老八卻不這樣想。</br> 而且,他還推翻了一些對赫知冉不錯的評價。</br> 這個女人除了會些醫術以外,和其他大宅門里面爭寵的婦人無異。</br> 夫君都昏迷不醒了,還想著爬床……</br> 盡管這樣,他也沒有看人家夫妻一起睡覺的習慣,只是瞟了一眼,確定他們不會搞什么鬼,才別過頭。</br> 赫知冉再次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情況,見沒有人盯著她們這里,才小心翼翼的取出兩個白面饅頭和一大把醬牛肉塞到墨玖曄的手中。</br> 另外,又給了他幾個酒精棉球和一小瓶云南白藥。</br> 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墨玖曄耳語。</br> “你麻利些,找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吃些東西,再處理一下傷處,我找些別的東西放在你躺的位置,不會被那些官差發現。”</br> 墨玖曄這才明白,原來這女人是想用金蟬脫殼的法子來掩人耳目。</br> 還真是難為她了。</br> 不疑有他,墨玖曄心知機會來之不易,一個翻身,就滾到了車下,而且落地無聲。</br> 可見他的輕功有多么了得。</br> 在墨玖曄離開木板車的第一時間,赫知冉就從空間取出一條棉被放在了他原來的位置。</br> 別說,夜黑風高的,還有被單的遮掩,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出那里不是墨玖曄。</br> 她也趁著墨玖曄離開的空檔,開始查看赫淵明給她的荷包。</br> 里面有一疊銀票,過數后確定是三千兩,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兩,目測著差不多有二十兩的樣子。</br> 在這個時代,這么多銀子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完全可以做到幾代人無憂。</br> 可見赫家二老是真心疼愛她這個女兒。</br> 墨玖曄動作十分麻利,施展輕功很快就消失在赫知冉的視野當中。</br> 過了差不多兩刻鐘,墨玖曄就回來了。</br> 赫知冉聽到動靜第一時間將棉被收起,直到墨玖曄躺在了原來的位置,她才深深的吁了口氣。</br> “傷口如何了?”赫知冉輕聲詢問。</br> “已經不流血了。”墨玖曄同樣小聲回答。</br> 他想了想,又說了句:“謝謝你為我和墨家做的這些。”</br> 在赫知冉的心中,此時并不是客氣的時候,聽了墨玖曄的道謝,她并沒有做聲。</br> 就在她心里盤算著,自己是否繼續躺在這里的時候,二嫂就回來了。</br> 二嫂以為大家都睡了,輕手輕腳的來到木板車旁。</br> 結果卻沒有看到赫知冉的身影。</br> 就在她打算四下尋找一番的時候,赫知冉從木板車上坐了起來。</br> “二嫂,我在這里。”</br> 二嫂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九弟妹和九弟睡在一個被窩里。</br>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br> 人家新婚小夫妻倆恩愛一會兒,她卻不合時宜的跑來搗亂。</br> “九弟妹,你繼續休息,咱們有話明日再說。”</br> 一看二嫂的表現,赫知冉就知道她是誤會自己了。</br> 更何況,她迫切想了解那些家族為何針對墨家的原因,哪里有耐心等到明日?</br> “二嫂,我剛剛只是為了給夫君吃些東西。”</br> 墨家人都知道墨玖曄是裝昏迷,赫知冉索性實話實說。</br> 聽了赫知冉的解釋,二嫂就有些尷尬。</br> 原來是她想歪了。</br> “九弟妹,我剛剛問清楚原因了。”</br> 二嫂覺得,這個時候說比較合適,表面上是告訴赫知冉,實際上也可以讓墨玖曄了解情況。</br> 果然,墨玖曄已經豎起耳朵打算仔細傾聽。</br> 赫知冉催促道:“二嫂,你快說。”</br> 二嫂嘆了口氣。</br> “我猜測這件事應該是有人故意而為之。”</br> 赫知冉越發的感興趣了。</br> “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我大哥說,謝家被流放以前,一點兒征兆都沒有。</br> 今日有官差上門宣讀圣旨,說護國公墨玖曄已經對自己通敵賣國一事供認不諱。</br> 還說,玖曄主動招供出謝家也有參與,除此之外,還拿出了幾個多年前我爹收受賄賂的證據。</br> 我娘家人都認為,我爹收受賄賂數額并不大,而且只有兩次,不至于被抄家流放,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玖曄招供了謝家與他一起通敵叛國。”</br> 赫知冉陷入沉思。</br> 墨玖曄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br> 更何況,若不是自己告訴他,他都不知道墨府會被抄家流放,更不要說招供了。</br> 如果二嫂所言屬實,就只有一個可能。</br> 那就是謝家得罪了皇上,皇上借著鏟除異己的心思,趁機將謝家除掉,順便給墨玖曄在流放之路上添堵。</br>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原因。</br> 還有其他三個家族,雖然沒有親口聽他們說出辱罵墨家的原因,也不排除這個可能。</br> 墨玖曄同樣在思考事情的原委。</br> 他與赫知冉的想法幾乎相同,況且他對這幾個家族在朝為官之人更加熟悉,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們的陰私。</br> 尤其是與他毫無過節的方傳洲。</br> 據墨玖曄了解,這位曾經的確得罪過順武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