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曄并不知道自己的廚藝被兄長腹誹,仍舊在那里認真的準備早飯。</br> 半個時辰后,正在睡熟的六哥也醒了,他剛剛出來屋子,就聞到一股好聞的飯菜香。</br> “五哥,好久沒吃到你做的飯了,你這廚藝好像更厲害了。”</br> 五哥站在院子里,面色有些窘迫。</br> “這飯不是我做的,是九弟。”</br> 他失憶的時候,獨自生活了那么久,尤其是在西嶺村山下的鬼屋,一直都是自力更生,自認是家里兄弟當中廚藝最好的。</br> 不知道九弟什么時候練就了這樣的手藝,一下就蓋過了他。</br> 六哥聽說這香味出自九弟之手,同樣覺得不可思議。</br> 其實,墨玖曄能做出這樣味道的早餐,全都依仗媳婦兒給他帶的那些調料。</br> 赫知冉是想著,兄弟幾個趕往京城,難免會風餐露宿,路過叢林或者高山什么的,可以獵一些野味來打打牙祭,便用小瓶子裝了一些調料給墨玖曄帶上。</br> 結果,兄弟幾個急著趕路,也沒什么心思去打獵,這些調料就沒有用上,現在成了墨玖曄廚藝好的資本。</br> 灶房的門打開。</br> “五哥、六哥,準備吃飯了。”</br> 五哥與六哥對視了一眼,一溜煙兒的跑進了灶房。</br> 其實,這樣的食材,墨玖曄也準備不出什么大餐,就是白米粥和一道干蘿卜醬菜,里面加了一些咸肉。</br> 墨家有了赫知冉以后,每天吃的都是美味,五哥與六哥已經習慣了那種口味。</br> 只是這么久的趕路,一直都是在路上隨意吃一些,有些想念家中的味道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今日美味早餐出自九弟之手。</br> 若不是五哥親眼看到墨玖曄做早飯,他是萬萬不會相信九弟有這樣的廚藝。</br> 親兄弟的心思,墨玖曄怎么會不清楚?</br> 他有些得意的說道:“五哥、六哥,還愣著做什么,快吃飯。”</br> 五哥與六哥木訥的點點頭,紛紛拿起面前的碗筷。</br> 吃了幾口,六哥沒忍住問道:“九弟,你是何時練就出如此廚藝?”</br> 墨玖曄訕訕的笑了笑:“是冉冉教我的,我也是按照她說的方法做。”</br> 這樣就不奇怪了,九弟妹的本事可是家人有目共睹的,九弟得了她的真傳一點兒不意外。</br> 墨玖曄見自己的廚藝得到欣賞,便想著今日喬裝一下去集市,多買些食材回來。</br> 日后再好好發揮一下,讓兩位兄長徹底佩服自己。</br> 吃過早飯,天已經大亮,墨玖曄回到房間內裝扮了一番。</br> 他貼上了媳婦兒給的假胡子,又將眉毛畫粗……</br> 雖說沒有媳婦兒的化妝技術好,人更丑了些,勝在兩位兄長不仔細看都認不得。</br> 裝扮得到兩位兄長的肯定,墨玖曄才出了院子。</br> 在京城,基本沒有他不熟悉的地方,因此,墨玖曄走街串巷一點兒都不費勁兒。</br> 既然出來了,他就不可能是單純的采購食材那么簡單。</br> 他打算去九王府附近看一看,希望能有所發現。</br> 從永安巷到九王府,原本的護國公府門前是必經之路。</br> 墨玖曄走到那里心中難免感傷。</br> 門前依舊車水馬龍,可原本的護國公府已經不在。</br> 本以為順武帝會暫且將府宅查封,令墨玖曄沒想到的是,這里已經改換門庭。</br> 高大的紅漆大門上,懸掛著嶄新的匾額,上面寫著‘費府’兩個大字。</br> 墨玖曄首先想到的就是費楠宇,聽孟懷寧說過,如今的費楠宇很受南祁的器重,視他為自己的左膀右臂。</br> 順武帝的三個兒子,南恒死在鹽湖上游,南瑞如今隱姓埋名在西嶺村,如今京城內只有南祁一位皇子在。</br> 況且南祁多年來也積攢了很多心腹人脈,如今應該正是如魚得水之時。</br> 以目前南祁的地位,想給自己心腹手下一個好的府邸,絕不在話下。</br> 墨玖曄不想在這里感懷,稍稍停頓了那么一下,便準備離開。</br> 誰知,他剛剛一轉身,大門便打開了。</br> 費楠宇神色肅穆,自帶一股上位者的氣息,身邊還跟著小廝和好幾個侍衛。</br> 墨玖曄假意在此路過,朝著九王府的方向走,不過,速度卻極慢。</br> 他聽到背后有人和費楠宇講話。</br> “先生,祁王也太過分了,九王爺壽辰的禮物還要您親自去準備,這豈不是大材小用了?”</br> 費楠宇抬手,制止了小廝的話。</br> “休得胡言,王爺這樣做,足可以說明他信任我。”</br> 小廝抱怨的話被堵,立刻閉了嘴。</br> 墨玖曄走在費楠宇前面不遠不近的距離,再沒聽到他們言語。</br> 其實他是不知道,剛剛費楠宇和小廝的對話是故意而為之。</br> 最近順武帝已經在朝堂上透露出要立南祁為太子的意思,曾經那些追捧南恒的人如今也消停了很多。</br> 尤其是南祁要被立為太子一事,他們想反對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br> 畢竟恒王已經失蹤半年有余,瑞王更是個不成器的,自從德妃娘娘薨逝后,據說他也不知所蹤。</br> 皇上對失去這個兒子一點兒著急的意思都沒有,如今朝廷的局面就是祁王一家獨大,他成為大順下一任帝王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br> 為此,曾經那些追捧恒王的大臣們多數都已經倒戈到南祁的陣營。</br> 南祁如今更是揚眉吐氣,用赫知冉的話來說,就是飄了……</br> 曾經最倚重、最信任的費楠宇,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下,也沒有以往那般信任了。</br> 不過,他心中清楚,費楠宇有大才,這樣的人他舍不得丟棄。</br> 他之所以將曾經的護國公府討來給費楠宇,表面上看是對他器重,殊不知,南祁就是想用墨家的遭遇時刻提醒他。</br> 費楠宇是何等聰明,自然能夠洞悉南祁的目的。</br> 他假意裝糊涂,還對南祁千恩萬謝,送了自己這么好的府邸。</br> 南祁作為大順唯一的繼承人,府中怎么可能沒有好東西?</br> 況且墨玖曄與赫知冉當初搬空的是國庫,又沒碰過他祁王府的私庫。</br> 很顯然的,南祁是在給費楠宇穿小鞋。</br> 在前不久,南祁發現身邊的侍衛悄悄向南祁稟報他的行蹤,剛剛他出門時,發現那個侍衛也跟在身邊,因此,他才和小廝一起,配合著對了那樣一番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