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一說，趙氏頓感自己剛剛的言語不合適。</br> “是我考慮的不夠穩妥，墨老夫人莫怪。”</br> 心知趙氏過來并不是賠不是那么簡單，可她又不說出真正目的。</br> 墨老夫人便打算下逐客令。</br> “方夫人，我能夠理解方家人的心情，你的歉意我心領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就回去吧，免得被官差呵斥。”</br> 趙氏眼看著墨老夫人開始趕人了，也不再矜持。</br> 她從挽著的頭發里面小心的摸出一枚寶石戒指。</br> “墨老夫人，我想用這戒指換幾條魚成嗎？”</br> 趙氏說著，轉身指向自家人休息的位置。</br> “我家小兒子看到你們吃烤魚，饞得直哭，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求到您這里，希望能照顧一二。”</br> 墨老夫人看了看趙氏手中的寶石戒指，又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br> 果然，一個看上去八九歲的小男孩兒在那里抹著眼淚。</br> “魚是我家九兒媳捉的，你要換的話就去跟她說。”</br> 這種事情，墨老夫人覺得自己不好替兒媳婦做主。</br> 趙氏客套了一番，轉身走向河邊。</br> 剛好赫知冉的魚也捉夠了，正朝著岸上走。</br> 她剛剛已經看到趙氏在和婆婆說話，大概猜到了她過來的目的。</br> 赫知冉并沒有主動搭腔，而是在岸邊慢慢的穿著鞋襪。</br> 趙氏湊了過去，努力保持著得體的微笑。</br> “赫……赫氏啊，嬸子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用這戒指換幾條魚？”</br> 赫知冉看了看那戒指，紅色的寶石晶瑩剔透，一看就是好東西。</br> 可見趙氏為了幾條魚，還真是下了血本。</br> 同時也猜測到，方家人身上是真的沒有銀子，否則不會用這么好的戒指來換幾條不值錢的魚。</br> 赫知冉并沒有跟趙氏客氣，直接拿過那枚戒指。</br> 然后指著她剛捉上來的那些魚說道：“魚都在這里，你自己看著拿。”</br> 趙氏見對方同意，千恩萬謝一番，然后蹲身去拿魚。</br> 赫知冉就在那里看著，她要看看趙氏會選擇拿走幾條魚。</br> 趙氏躊躇了一瞬，然后拿起五條魚。</br> “這些可以嗎？”</br> 以趙氏這枚戒指的價值，別說五條魚了，就算五百條都不過分。</br> 可人家并沒有貪心，只是拿了五條。</br> 這讓赫知冉對趙氏的第一印象不錯。</br> “沒問題，如果不夠的話，你可以再拿幾條。”</br> 趙氏搖頭：“不了，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br> 說完，她不舍的看了一眼赫知冉手中的那枚戒指，轉身就走了。</br> 只是那一個眼神兒，赫知冉就可以斷定，這戒指對趙氏來說很重要。</br> 于是，她追了上去，對著趙氏輕聲說。</br> “咱們之間一定有誤會，想解開的話，就請方叔叔天黑以后來找我夫君，到時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br> 趙氏鄭重的點頭：“好，我會轉告給我家老爺的。”</br> 赫知冉轉身，將那枚戒指悄悄送進空間保存。</br> 她想著，墨家與方家未來若是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她完全可以將這枚戒指還給趙氏。</br> 只不過，不是現在。</br> 嫂嫂們繼續去清理捉到的鯽魚，赫知冉應彭旺的要求烤了十條魚，然后全部交給他，至于彭旺要給誰吃，那都是他的事情。</br> 吃過烤魚，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彭旺一聲令下繼續趕路。</br> 何家的兩個苦逼勞力再次苦著臉推動了木板車。</br> 下午的天氣依舊悶熱，好在赫知冉煮了草藥給一部分人喝下，倒是免了他們中暑的危機。</br> 墨家人、謝家人和官差們都沒什么事兒。</br> 然而，其他三個家族的人就不行了。</br> 趕路的同時，陸續有人發生了不同程度的中暑癥狀。</br> 起初還好，他們的家眷或背或抬的，還能跟上大部隊的腳步。</br>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中暑的人數越來越多，剩下幾個還算健康的人，根本無法照顧那么多人。</br> 一時間，整個流放的隊伍哀嚎連連。</br> 與此同時，謝家人和官差們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赫知冉。</br> 若不是有她提前準備的草藥，恐怕自己也難逃中暑的命運。</br> 彭旺見狀，心知無法繼續趕路，只能命令停止前進。</br> 遇到這樣的狀況，彭旺首先想到的就是赫知冉。</br> “赫氏，這件事還得你去解決。”</br> 赫知冉卻不認同。</br> “彭官爺，您這兩天也看到了，他們一直在罵我墨家人，我為什么要去救他們？”</br> 赫知冉自認自己不是什么圣母，懂得醫術就什么人都救。</br> 尤其是何家與李家人，可以說對墨玖曄恨之入骨。</br> 如果墨玖曄把頭伸過去，他們肯定會不遺余力的揮刀砍掉。</br> 對待這種心存歹意的人，她絕對不會出手相救。</br> 當然，方家不一樣，還是可以考慮救治的。</br> 彭旺也心知是這樣的道理。</br> 他是這次負責押解的頭頭兒，路上出現意外，死傷幾個人無可厚非。</br> 可若是人數過多，他回去后無法向上頭交代。</br> 因此，他也只能繼續勸說赫知冉。</br> “他們盡管有天大的錯誤，可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命，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br> 赫知冉心意已決，她雙臂抱胸，絲毫沒有給彭旺留面子。</br> “彭官爺還是不要說了，我說不救就是不救。”</br> “你……”彭旺也火了，指著赫知冉的鼻子，想要罵上兩句，最后還是忍住了。</br> “赫氏，我勸你識趣些，到西北的路還很長，你得罪我沒有任何好處。”</br> 赫知冉脾氣上來了，也不甘示弱。</br> “彭官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換做是你，愿意出手去救自己的仇人性命？”</br> “這……”彭旺被懟得啞口無言。</br> 他算看出來了，赫氏這女人脾氣犟的很，來硬的還真不行。</br> 于是，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再次以商量的口吻說道：</br> “要不，你挑著順眼的救治幾個？”</br> 赫知冉雖然不愿意放下自己的傲骨，可也懂得不能把彭旺得罪太狠的道理。</br> 遇到人家給的臺階，該下來的時候就得下來。</br> 她看了看那些中暑的人，方家人還算不錯，也許是中午吃了些魚的緣故，身體有些免疫力，倒下的人只有三個。</br> 何家與李家就不行了，兩家人一共三十幾口，如今還能站著的不超過十人。</br> “既然彭官爺都這樣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救治幾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