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墨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br> 就在他疑惑之際,馬車外面的其他幾兄弟也紛紛擠了上來。</br> 說擠上來一點兒都不為過,本就不算大的車廂內已經變得密不透風。</br> 墨玖曄能夠理解兄長們關心父親的心情,不好將人趕下去。</br> 可他又擔心媳婦兒被擠到,只能無奈的開口。</br> “幾位兄長,你們陪著父親說話,我先帶冉冉出去透透氣。”</br> 說完,他還不忘給大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父親說清楚自己就是墨玖曄。</br> 大哥此刻哪里還能顧得上考慮九弟的提示,他很快就將視線移到了父親身上,仔細觀察著他的狀況。</br> 墨玖曄帶著赫知冉下了車,車廂里空出了很大的位置。</br> 兄弟幾個已經將墨勍包圍其中,七嘴八舌的喊著父親。</br> 墨勍本來還在疑惑,那個年輕人為何會說他是玖曄,他的小兒子如今才13歲,怎么可能是那個樣子?</br> 還有大兒子,為何會變得蒼老很多,看上去又那么憔悴?</br>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墨嘉誠也喊了一聲父親。</br> 墨勍瞇眼打量了他一番,二兒子入眼的感覺和大兒子一樣,又老又憔悴。</br> 不但這樣,他們身上都穿著粗布麻衣,跟認知中的錦衣玉冠截然不同。</br> 再看湊上來的墨重遠和墨初寒,身上同樣穿著粗布麻衣。</br> 墨重遠還好一些,他最后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已經二十歲,除了看上去多了些滄桑以外,并沒有太大變化。</br> 墨初寒則不同,他只比墨玖曄大兩歲,最后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也只有十五歲。</br> 看在墨勍的眼里,依舊是不可思議。m.</br> 兄弟幾個不停的喊著父親,墨勍雖然心中還有疑惑,可看到眼淚在眼窩打轉兒的兒子們,也只能將思緒收回。</br> 他指著墨初寒詢問墨君睿。</br> “君睿,他說他是初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還有剛剛,有個年輕人自稱是你們九弟,我看他眉眼的確和你們九弟有些像,他到底是誰?”</br> 聽到父親問,墨君睿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九弟的話。</br> “父親,剛剛那個的確是玖曄,你已經離家八年之久,那時候九弟年紀還小,你認不出也無可厚非。”</br> 墨初寒見大哥只是替九弟解釋,連忙湊上前。</br> “大哥,你跟父親說,我真的是初寒。”</br> 大哥依言解釋道:</br> “父親,您八年前在戰場上遭到南疆一個叫思萌先生之人的暗算,在戰場中了他的迷藥被南疆人抓獲。</br> 南疆人還做出您已經戰死的假象,將您的人頭高高懸掛在城樓。</br> 因此,我們都以為您已經不在了,后來,我們兄弟陸續接替了您主帥的職務。</br> 除了九弟以外,都中了思萌先生的暗算被其控制多年。</br> 幸虧九弟和九弟妹睿智,歷盡無數艱辛將我們救出。</br> 也就是說,距離咱們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八年,那時候初寒和玖曄都還小,如今他們都已經成家,是個大人了。”</br> 墨君睿只是簡單給父親解釋了一下,并沒有說得太詳細。</br>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父親能夠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父子已經足足有八年多的時間沒見面。</br> 墨勍雖然身體虛弱,可頭腦并沒受到什么影響。</br> 墨君睿說的這些雖然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他也在努力接受這個事實。</br> 只不過,還有很多事情他都無法想通。</br> “你說的思萌先生是何人?</br> 他為何要如此迫害我墨家?</br> 還有,你們兄弟如今為何會如此打扮?”</br> 墨勍條理清晰,發出一連串的疑問。</br> 他的這些問題,解釋起來話可就長了。</br> 墨玖曄與赫知冉在馬車外面聽著有些著急。</br> 畢竟墨勍剛剛清醒過來,赫知冉還沒來得及幫他檢查一番。</br> 若是講起這些事情,恐怕能說到天黑。</br> 這樣的話,先不說能不能幫父親及時檢查,就說他的身體怕是也吃不消。</br> 考慮到這些,墨玖曄對著車廂內的人說道:</br> “兄長們,父親剛剛醒來,讓冉冉先幫他檢查一下。”</br> 聽說要為父親檢查身體,這比什么都重要,兄弟幾個盡管還有千言萬語想和父親訴說,也只能暫時離開。</br> 見兄長們一個一個依依不舍的跳下馬車,墨玖曄才小心的扶著赫知冉上去。</br> 因為剛剛聽到的那些事情太過震撼,迫使墨勍的頭腦不得不努力運轉,也因此,他整個人看上去比剛醒來時精神了一些。</br> 只不過他雙腿依舊保持著蜷縮的姿態,讓人看上去有些心疼。</br> 墨玖曄再次喊了一聲“父親”后,便將赫知冉推到了他的面前。</br> “父親,這是赫尚書家的千金赫知冉,如今我已經娶她過門,您記得嗎,我們的親事還是您親自定下來的。”</br> 赫知冉即便身體笨重,第一次和長輩見面也沒有忘記該有的禮節。</br> 車廂頂棚本就不高,她原本屈膝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此刻已經跪在了墨勍的面前。</br> “兒媳見過父親。”</br> 在墨玖曄介紹赫知冉的時候,墨勍就一直盯著他們兩人看。</br> 她也看清楚了赫知冉如今是個孕婦,費力的抬了抬手。</br> “兒媳請起,剛剛已經聽你們的大哥說了,你為墨家做了很多,我代表全家感謝你。”</br> 聽到父親說請起,墨玖曄連忙麻利的扶著赫知冉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br> 赫知冉謙虛的回道:“公爹不必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br> 她和墨玖曄將兄長們趕下車,是為了幫墨勍檢查身體的,因此,赫知冉暫時沒打算與墨勍過多交流。</br> “父親,我懂些醫術,您剛剛醒來,我先幫您檢查一下情況。”</br> 說著,她已經將手搭在了墨勍的脈搏上。</br> 這次診脈倒是沒用多少時間,因為赫知冉只是想了解一下公爹醒來后的狀況。</br> 她知道墨玖曄和馬車外面的兄長們急著知道診斷結果,故意放大了音量說道:</br> “父親目前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卻沒有生命危險,日后只要好好調理,一定能恢復如初的。”</br> 赫知冉并沒有說大話,可能是因為墨勍常年習武的緣故,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好很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