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曄頓住腳步轉頭看他。</br> “只要你如實交代,我會放過你的老母和女兒。”</br> “三天前,陳武找到我,以二百兩銀子的價格讓我去教訓一下金老板,他說我在二爺手底下混的時間短,金老板并不認識我,這個任務由我去最合適。</br> 事成之后,他會給我二百兩銀子,讓我帶著老母和女兒遠走高飛。</br> 我當時就想著,二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拿著這些銀子,我可以帶著她們到其他地方買房置地,過上有錢人的日子。</br> 就在我準備動手的當日,我回到家中,發現老母和小女都不見了,桌上放著一張字條,我小時候念過兩年私塾,倒是認識一些字。</br> 字條上面寫著,想要我老母和女兒活命,就必須在今日結束以前殺掉金老板,并且嫁禍給陳武。</br> 除此之外,還要求我殺人后必須引起官差的注意,如果我不按照字條上的要求去做,明日一早就準備給我老母與女兒收尸……”</br> 說著說著,王林已經泣不成聲,他再次朝著墨玖曄磕頭。</br> “大爺,我也是被逼無奈才這樣做的,如今我什么都說了,只求您能饒過我老母與小女一命。”</br> 王林說得聲淚俱下,孟懷寧與墨玖曄都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動作。</br> 他們可以斷定,王林應該沒有說謊。</br> 如果他沒有說謊,只是看到一張字條去辦事,那么,想從他口中得知幕后之人是不可能的。</br> 墨玖曄并沒有理會王林的懇求,畢竟他的老母和女兒都沒在自己手里,剛剛他也只是在詐他罷了。</br> 因此,他轉頭看向孟懷寧,拋開他與孟懷寧的關系,剛剛他在公堂上的舉動的確有些越矩,況且孟懷寧也不是酒囊飯袋之輩,都詢問到這個程度了,他再不知道做什么,就不用再當這個縣令了。</br> 孟懷寧朝著墨玖曄微微點了一下頭,吩咐道:“來人,去把陳武帶上來。”</br> 陳武被再次被押上公堂。</br> “陳武,本官問你,給你五百兩銀子冒充唐老板的人,相貌如何,你仔細說說。”m.</br> 陳武倒是比王林老實,況且他一直認為自己并沒有動手殺人,問題不是很嚴重,見縣令大人詢問,一五一十將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br> “給我五百兩銀子的人年紀與剛剛那位真的唐老板年紀相仿,都是二十歲上下的樣子。</br> 只是他的身材比唐老板胖了一些,穿著一身絳紫色的長袍,皮膚略黑,濃眉大眼的,講話的口音有些像京城那邊的人。</br> 對了,他將銀票給我以后就走了,看他的背影,走路有些跛腳,但不仔細看的話并不容易被人發現。”</br> 頓了頓,陳武好像又想起來了什么,補充道:“那個假的唐老板給我銀票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一定要找個生面孔去做此事。</br> 二爺的手下當中,只有王林來的最晚,而且他經常以家中有事為借口不去二爺那里報到,我就想著讓他去做此事最為合適。”</br> 目前,從這兩人口中得知的線索只有這么多。</br> 如果此事真的和薛家有關,他們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來陷害唐明睿,間接想斷了墨家的收入,目的無非就是不想被人知道是他們在搞鬼。</br> 這也只是墨玖曄自己的分析和猜測,即便真是薛晉川干的,也要找到證據才是。</br> 墨初寒雖然性子直了些,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br> 看九弟在這問了這么多,他也猜到了些什么。</br> “九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發現?”</br> “嗯,剛剛聽唐兄弟說,州府開了兩家京鮮樓。”</br> 墨初寒有些吃驚:“京鮮樓?那不是薛家的產業嗎?”</br> “是的,我懷疑薛家來西北開京鮮樓,一定沒有表面上看著那么單純。”對于自家兄弟,墨玖曄覺得有必要將事情講得清楚一些。</br> 墨初寒就是個急性子,轉身對孟懷寧說道:“大人,我告個假,想去州府走一趟。”</br> 剛剛墨玖曄說京鮮樓的時候孟懷寧也有聽到。</br> 雖然他不知道京鮮樓還有墨玖曄口中的薛家是怎么回事兒,但看墨家兄弟倆那緊繃的神情,就知道此事可能與他們有關。</br> “八哥有事盡管去忙,衙門的事兒這幾天你都不用管。”</br> 有了孟懷寧的話,墨初寒不容分說拉起墨玖曄就走。</br> 出了公堂,墨初寒還不忘將自己這一身捕頭官服換掉。</br> 墨玖曄的確有去京鮮樓一探究竟的想法,兄弟倆快馬加鞭直奔州府。</br> 墨玖曄與墨初寒不同,他在順武帝下旨流放人員的名單當中,按律例他是不可以離開允城了。</br> 幸好的是,孟懷寧是他未來的妹夫,那些官差也清楚這個事實,即便是他明晃晃的離開允城,那些人也只會睜一眼閉一眼。</br> 兄弟倆快馬加鞭,抵達州府的時候剛好午時。</br> 按道理,這個時候正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然而,他們眼前的這家京鮮樓卻門可羅雀。</br> 大堂門開著,門口站著兩個人。</br> 表面上看,他們穿著跑堂伙計的服裝,站在門口招攬客人。</br> 細看的話,這兩人都是健碩的身材,甚至其中有一人比墨家兄弟的個頭兒還要高。</br> 兩人在門口站得筆直,這時,正好有兩位客人進入。</br> 按道理,兩名伙計應該熱情上前,然后將人帶到座位。</br> 然而,這兩人并沒有,依舊站在原地,這樣子看上去有些像護衛,和跑堂伙計一點兒都不沾邊兒。</br> 除此之外,兄弟倆在外面觀察京鮮樓的內部,裝飾也和其他城池的京鮮樓有天壤之別。</br> 其他城池的京鮮樓,各個裝修得富麗堂皇,就連門口的石階都是漢白玉制成。</br> 而這里的京鮮樓,不但沒有華麗的裝飾,連桌椅看上去都是舊的。</br> 就在兄弟倆心中思考緣由的時候,忽然聽到大堂內有客人不悅的高喊。</br> “你們這五兩銀子一盤的獅子頭就是這樣的嗎?里面竟然吃出了這么多骨頭,而且味道也很普通,你們這是黑店。</br> 把你們老板叫來,給老子退錢,否則……”</br> “哎呦……”</br> 這客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墨玖曄與墨初寒的面前就突然摔坐在地上一個人。</br> 正是剛剛要找老板退錢的客人。</br> 一名身材魁梧的伙計,雙手背在身后,對著那客人大罵。</br> “我看你就是來找事兒的,京鮮樓可是全國都出了名的大酒樓,你自己沒有品位,竟然敢說京鮮樓的東西不好,誰給你的膽子敢在這里鬧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