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赫知冉并沒有多想，因為蘭兒向來勤快有眼色，對大哥照顧得妥帖一些也無可厚非。</br> 她倒是沒有發現細節的存在。</br> 現在聽了母親和兄長的對話，赫知冉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br> 當初她不喜歡人近身伺候，蘭兒和玉兒就有眼色的沒有吩咐從不去她的房間，也許是因為他擔心墨玖曄變心的緣故，兩人更是看到墨玖曄就繞著走。</br> 先不說蘭兒如何懂得看眼色，就她平時那端莊的舉止和知書達理，這樣的人在赫知冉這個擁有人人平等觀念的人看來，沒有什么配不上自家大哥的。</br> 你情我愿的婚姻，就說明兩個人性格比較合拍，這樣的婚姻總比父母包辦的要好。</br> 大哥好不容易擺脫了玉郡主，她是真心希望他此生能夠過得幸福。</br> “冉冉，你也覺得你大哥和蘭兒合適？”赫夫人此時心中已經開始搖擺不定。</br> “娘，只要大哥喜歡，我看沒有什么不合適的。</br> 蘭兒心思細膩，待人接物比京城那些大家千金還要穩妥，別看她只是四公主身邊的婢女，她的學識與心思通透的程度，做一個當家主母絲毫沒有問題。”</br> 赫知冉可不是在這里信口開河，蘭兒來到墨家時間不短，她是個什么樣的心性沒有人比赫知冉看得更清楚。</br> 赫子銘見妹妹替自己說話，頓時來了勇氣。</br> 他站起身，鄭重的跪在了赫夫人的面前。</br> “娘，孩兒從小就被父親帶在身邊教導，看多了官場那些爾虞我詐，兒子一直以為，二老希望我能夠學業有成考取功名來光耀赫家的門楣。</br> 我為了這份責任，也一直在努力。</br> 可你和父親并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活。</br> 自從來到西北，看到墨家人每天過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日子，我是真的很羨慕。</br> 這里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看到的只有人們的樸實與勤勞。</br> 娘，兒子想征得您的同意，以后就留在西北，開一家醫館治病救人，平平淡淡的過完此生。”</br> 話落，赫子銘朝著赫夫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即仰頭看著對方的反應。</br> 赫子銘的話的確讓赫夫人震驚，她從來都不知道，兒子竟然有這樣的想法。</br> 若是她沒有來西北，也許完全無法理解赫子銘的想法，但自從來了這里以后，她自己也開始不舍得離開。</br> 赫夫人沒有第一時間讓赫子銘起身，而是鄭重的審視著他。</br> 赫知冉也沒想到，大哥會有這樣的想法，畢竟原主看到的都是勤奮又好學，且十分聽父親話的大哥。</br> 赫子銘已經過了青春叛逆的年紀，而且他為人不是一般的沉穩有度，赫知冉絕對相信他說的都是真心話。</br> 她雖然懂得大哥的心思，不過此刻卻沒有開口幫忙說話。</br> 赫夫人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好多思想早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br> 想要立刻扭轉她的想法根本不可能，這件事只能讓她自己理清楚一些道理。</br> 作為女兒，她也不想把母親逼得太急，要給她一些時間去思考。</br> 赫夫人的確在思考，不過她并沒有達到完全不能接受這些的程度。</br>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若是換做以往，赫子銘說出這樣的話，她肯定會認為兒子不求上進。</br> 現在的她，貌似并不排斥兒子這樣說，甚至有種想要跟著一起留下來的沖動。</br>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赫子銘依舊跪著，赫夫人盯著他沉思，赫知冉站在她的身后。</br> 蘭兒的葡萄洗好從廚房里面出來，入眼就是這樣的場面。</br> 赫知冉知道蘭兒的心思，她對四公主忠心耿耿，一心只想看到她大仇得報的那一天，而且這丫頭性子也是個倔強的，萬一她執意不跟大哥在一起，母親和大哥這樣的情況豈不是鬧了個烏龍？</br> “咳咳……娘，大哥都這么大的人了，即便是有錯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罰跪呀！”</br> 赫夫人反應也很快，故意沉著臉道：“這次就原諒你了，起來吧！”</br> 赫子銘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繼續保持低頭的姿勢。</br> 蘭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只以為是赫大公子惹了赫夫人不高興，連忙端著洗好的葡萄送過來。</br> “赫老夫人、大公子、九夫人，這是我和玉兒在山上摘回來的葡萄，你們嘗嘗。”</br> 說完，她就將托盤放在石桌上，帶著另一托盤葡萄送去主屋，給看娃娃的女眷們送去。</br> 見蘭兒離開，赫知冉拉著赫子銘一左一右坐在赫夫人的身旁。</br> “娘，人生短短幾十年，如果可以的話，誰都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活，不光是大哥，我自己也一樣。</br>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整天在內院里面看書，從來沒考慮過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本以為會和娘您一樣，成親后，整日在家里面相夫教子。</br> 自從跟著墨家流放開始，我接觸的人和事情多了，而且我們每天都過著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的生活，這樣的生活雖然辛苦了些，可卻讓我覺得更加充實。</br> 尤其是到了西北，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置辦土地、開墾荒山、建造家園……</br> 結果我發現，這些都是我喜歡的生活，比起京城那些世俗的規矩，我更喜歡現在這樣充實的日子。”</br> 赫夫人認真聽著女兒的講述，她發現自己心中豁然開朗。</br> “娘最近也一直在糾結，不想回京城。</br> 一方面是舍不得你和柱兒、明珠，更重要的是娘喜歡這里的生活。”</br> 在京城，赫尚書每天早起上朝，她也要趕在那個時候起床，盡管丈夫經常說讓她多睡一會兒，她都不認同，因為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br> 夫君起身的時候，作為妻子的若是還賴床，不用說外人，家中那些下人都會暗中嘲笑。</br> 甚至有些大戶人家對下人管教不嚴格的，這些他們認為的丑事沒有多久就會傳得沸沸揚揚。</br> 萬幸的是，赫尚書沒有了長輩，她不用每日晨昏定省的去問候，更是沒有妾室給她這個主母添堵。</br> 京城中很多達官顯貴家的婦人，都羨慕赫夫人的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