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武帝差點兒被這樣的話氣得背過氣去。</br> 他現在需要的是能夠統帥三軍的將領，而不是什么先鋒。</br> “難道除了墨家人和金老將軍，我堂堂大順朝就無人可用了？”</br> 其實順武帝這話也是明知故問，雖然他昏庸無能了些，自己手下這些人什么德行還是清楚的。</br> 順武帝這樣說，滿朝文武全都沉默了。</br> 本以為這次順武帝會因此而大發雷霆，結果他并沒有。</br> 他看向站在首位的南宇，放低音量問道：“宇兒覺得給墨家平反罪名，讓墨玖曄在西北掛帥如何？”</br> 南宇……</br> 他也想啊！</br> 可誰都沒有他了解墨玖曄的想法，這種事情他已經試探過好幾次，人家徹底對朝廷失望。</br> 如今到了無人可用的時候，又想起來人家。</br> “父皇，兒臣覺得墨玖曄不會同意。”</br> “怎么？他墨玖曄身為大順的子民，大順有難的時候，他不是該鞠躬盡瘁肝腦涂地嗎？</br> 況且朕還可以為墨家平反罪名，難道這樣還不行？”</br> 順武帝并不知道南宇跟墨玖曄的交情，只是坐在一個帝王的角度上思考問題。</br> 在他看來，不管是誰，都是大順的子民。</br> 但凡大順的子民，哪個敢不聽他的話，那就等同于造反。</br> 南宇何嘗不是希望墨家人能帶兵出征剿滅蠻夷，可作為墨玖曄的好朋友甚至好兄弟，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勉強。</br> “父皇，不瞞您說，墨家在流放路上的時候，兒臣偶然與他們相遇。</br> 當時兒臣親眼看到墨家女眷們一個個破衣爛衫，如同一群乞丐般，被官差押解著去西北。</br> 那一路上，他們不但要風餐露宿，還要時不時面對皇后一黨派出的殺手追殺。</br> 換做是誰，遇到這樣的不公待遇，恐怕都會變得心灰意冷。</br> 而且據兒臣所知，墨家在西北已經過起了普通百姓那種自給自足的生活，由此可見，他們已經對朝廷徹底失望。”</br> 南宇這些話并不完全是真的，當初他看到墨玖曄的時候并沒有他口中說的那樣窮困潦倒慘兮兮，但面對順武帝，他必須要這樣說。</br> 這樣說的目的就是要讓順武帝加深一些認知，以免他盛怒之下繼續治罪墨家，這樣可就得不償失了。</br> 墨家滿門含冤流放，遭受了那么多，換了是誰都不會再想著為朝廷效力。</br> 雖然他口中這樣對順武帝說，南宇卻沒有停止勸墨玖曄掛帥征討蠻夷的想法。</br> 想法是想法，他也會選擇尊重墨玖曄自己的意見。</br> 他只是想著今日早朝之后，再和墨玖曄開誠布公的聊一聊。</br> 如果對方能夠答應最好，不能答應他也就徹底死了這條心。</br> 被南宇這樣一說，順武帝也想起來了。</br> 在薛家人的口供卷宗內他也有看到過，皇后和薛家不止一次的派人去暗殺過墨玖曄。</br> 他也多少了解一些墨玖曄的性子，遇到這樣的情況，即便是換做其他人，恐怕也不會再愿意為朝廷效力。</br> 順武帝理解歸理解，但仍舊不打算放棄讓墨家出征的想法。</br> “宇兒，朕稍后就擬一道圣旨平反墨家罪名，你派一名得力的人負責趕往西境傳旨，另外，再備上一些厚禮，當做朕對墨家的補償。</br> 朕這次不但要平反墨家的罪名，還要讓墨玖曄官復原職。</br> 不，單單的官復原職還不行，朕還要給他加官進爵。</br> 不對……墨玖曄曾經已經是一等國公，這再加就得是王侯了……”</br> 后面的話，一直都是順武帝在那里碎碎念。</br> 當然，這也坦露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br> 南宇趁機插言道：“父皇的意思是，墨玖曄如果愿意領兵鎮壓蠻夷，您除了給他賞賜以外，還要封他為異姓王？”</br> 大順朝自開國以來，只有一位異姓王。</br> 異姓王是可以世襲的，墨玖曄如今已經有了兒子，他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兒子未來的前程想一想。m.</br> 現在不但他可以稱王，他的兒子將來也是王，這樣的事情想必他會感些興趣。</br> 這是南宇心中唯一抱著的一點兒僥幸心理，他希望墨玖曄能夠為自己的后代考慮答應此事。</br> 其實，順武帝剛剛也只是念叨了那么一句，他本就是個疑心重的帝王，怎么可能封什么異姓王？？</br> 而且還是世襲制的……</br> 只不過，看眼下的局勢，如果這個異姓王能夠讓墨玖曄改變主意重新為朝廷效力，給他個異姓王又如何？</br> “如果他愿意重返朝堂，朕愿意給他個異姓王的爵位。”</br> 有了順武帝這句話，南宇連忙抱拳。</br> “如此兒臣立刻就安排與墨玖曄取得聯系。”</br> 西北戰事已經展開，雖然還沒有成功說服墨玖曄帶兵出征，但朝廷的支援還是要有的。</br> 因此，南宇在打定主意以后，又當著順武帝和滿朝文武的面兒點了幾位將領的名字，讓他們帶一部分人馬先趕去支援。</br> 同時告知他們，墨玖曄如今就在西北，如果他能夠答應掛帥出征的話，大家就要全部聽命于他。</br> 當然，南宇還清楚墨家有一部分男兒還活著，但此事并沒有公開，他也暫時不打算說出來。</br> 總之不管墨家哪位出征，都是不可多得的帥才。</br> 下了早朝，南瑞知道南宇要去勸說墨玖曄，主動承擔起了那些將領出征的安排事宜。</br> 南宇跟著赫尚書一起，直接去了尚書府。</br> 路上，赫尚書不斷的唉聲嘆氣。</br> 南宇自然看出了他嘆氣的理由。</br> “尚書大人是不想讓玖曄再參與朝堂之事？”</br> 面對南宇，赫尚書把他當成自己人，講話的時候也沒有什么可遮掩的。</br> “的確如此，我雖然和玖曄接觸的不多，但我能夠看得出，他對朝廷已經徹底失望，別說給他個異姓王了，說句大不敬的話，恐怕給他個龍椅他都不會想去坐。”</br> 這話一點兒不假，自從赫知冉剛穿來那天，墨玖曄第一次在皇宮莫名挨了五十大板，又在流放路上死里逃生以后，他就徹底對朝廷失望，甚至連一絲絲的留戀都沒有。</br> 南宇何嘗不清楚這個道理？</br> 他之所以能夠有試試的想法，就是在賭墨玖曄是否愿意為自己的后代謀些福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