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頓‘野外燒烤’,赫知冉又抽空給李鐵柱施了一次針。</br> 原本還懷有逃跑心思的人,在看到李鐵柱明顯好轉以后,頓時打消了那個念頭。</br> 眼看著附近地上的積水變得越來越少,彭旺派張青帶著兩個人下山查看一番,若是洪水退去,明日一早就繼續趕路。</br> 他們這趟差事,耽擱了太多的趕路時間,若是不加快速度的話,恐怕無法在規定時間將犯人送到西北。</br> 張青帶人離開差不多一個時辰后,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br> “頭兒,山下的水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我試了一下,最深的地方堪堪沒過膝蓋。</br> 還有,東豐縣的縣令大人親自帶人來此賑災,水中的尸體已經被他們打撈上了一部分。”</br> 聽說東豐縣縣令親自過來賑災,彭旺心中想起了赫知冉的提議。</br> 那就是這些尸體若是不能及時火化處理的話,很容易引起瘟疫橫行。</br> 思及此,彭旺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去與那縣令說一說此事。</br> 畢竟這件事他是聽赫知冉提及,因此,彭旺決定帶著她與墨玖曄一同前往。</br> 將這里的事情簡單做了一番安排,三人便匆匆忙忙趕下山。</br> 到了山腳下,入眼的便是一片狼藉。</br> 村莊內的房屋完全被大水沖毀,渾濁的水里熙熙攘攘的躺著十幾具尸體。</br> 除此之外,還有百姓們家中的一些物品,被洪水沖得到處都是。</br> 遠處一名身著縣令官服的年輕男子,正指揮著一群手下將那些尸體抬到地勢高一些的位置。</br> 在赫知冉等人觀察那縣令的時候,縣令的視線也投向了他們。</br> 若不是彭旺還穿著一身官服,他可能會以為這幾位是附近幸存的百姓。</br> 縣令交代了手下幾句,淌水朝著幾人的方向走來。</br> 彭旺這邊也同樣,他帶著赫知冉與墨玖曄一同迎了上去。</br> 在雙方距離不遠的時候,縣令與彭旺同時認出了對方。</br> 遇到熟人,彭旺顯得很熱絡。</br> “是孟老弟嗎?”</br> 孟懷寧朝著彭旺一抱拳:“彭大哥,許久不見。”</br> 眼看著距離孟懷寧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彭旺邊走邊小聲給墨玖曄與赫知冉介紹。</br> “這位是先皇時候孟閣老的親孫子,名叫孟懷寧。”</br> 墨玖曄并不認識孟懷寧,可對于彭旺所說的孟閣老卻不陌生。</br> 孟閣老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可以說是大順朝的肱股之臣。</br> 直到順武帝登基,他為了獨攬大權,以孟閣老年老體衰為由,令其回鄉養老。</br> 不久后便傳出,孟閣老病死在回鄉的路上。</br> 赫知冉與墨玖曄的認知恰恰相反,她對于孟閣老的事情了解不多,而對他的孫子孟懷寧倒是不太陌生。</br> 費楠宇在位時能夠打造出最強國度,孟懷寧功不可沒。</br> 此人思想不迂腐,善于接受新鮮事物,時常向費楠宇提出大膽建議。</br> 費楠宇知才善用,給了孟懷寧莫大的施展空間。</br> 赫知冉腦中快速將自己了解到孟懷寧的情況過了一遍,隨即看向墨玖曄,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孟懷寧值得結交。”</br> 墨玖曄不知道赫知冉這樣提醒的根據,不過憑以往那些事情,他就可以確定但凡是她說出來的話,幾乎沒有不對的。</br> 因此,墨玖曄深深的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br> 幾人走近,彭旺與孟懷寧簡單寒暄幾句后,將墨玖曄與赫知冉介紹給他認識。</br> 對于墨玖曄,孟懷寧并不陌生。</br> 大順朝赫赫有名的戰神,哪個能不曉得?</br> 至于墨玖曄身負的罪名,孟懷寧心中比誰都清楚,他是被冤枉的。</br> 順武帝治罪墨家的理由無非就是因為他功高蓋主,讓人家不舒服了。</br> 因為自家祖父就是功高蓋主糟了忌憚,才會在回鄉的路上死于非命……</br> 盡管孟家人清楚閣老的真正死因,但為了保住全家人性命,對外也只能聲稱閣老是病死。</br> 墨玖曄無數次驅逐外敵,保住大順一方平安,本就是孟懷寧打心底里崇敬之人。</br> 更何況,墨家的命運幾乎與自家同病相憐。</br> 孟懷寧絲毫沒有刻意,主動朝著墨玖曄抱拳。</br> “墨將軍,下官這廂有禮了。”</br> 墨玖曄連忙回禮:“在下如今已經不是什么將軍,而是人人唾棄的階下囚,孟大人這樣稱呼不合適。”</br> 其實,孟懷寧也是衡量再三,才選擇了對墨玖曄這樣稱呼。</br> 墨家世代忠良,在他眼中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今他們含冤流放,國公這個稱呼不好再叫。</br> 處于對墨家人的尊敬,孟懷寧才稱呼墨玖曄為將軍。</br> 孟懷寧擺手:“不,墨家男兒世代保家衛國,這一聲將軍您受得。”</br> 眼看著兩人因為個稱呼在這里推來推去,彭旺開口道:“一看孟老弟就是個性情中人,墨兄弟為人耿直,依我看,不如你們就以兄弟相稱,這樣還顯得親切。”</br> 墨玖曄見狀,連忙報出了自己的年齡:“在下如今二十有一,不知孟大人春秋幾何?”</br> “我年長你一歲,若是墨兄弟不嫌棄的話,就喊我一聲孟大哥。”</br> “孟大哥。”</br> 閑話說了幾句,彭旺并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br> 他主動將赫知冉的建議說給孟懷寧。</br> 孟懷寧聽后的表現果然沒有讓赫知冉失望。</br> 他的確如史書中記載的那樣,思想不迂腐、大膽、睿智。</br> 孟懷寧雖然沒有立刻反對彭旺的建議,可也沒有立即做出決定。</br> 為了進一步確認其中利弊,他仔細詢問了一些細節與緣由。</br> 讓彭旺提出建議可以,可讓他去解釋細節,他卻不行。</br> 因此,他直接將赫知冉推了出來。</br> 孟懷寧并沒有因為赫知冉是個女子的身份而輕視她。</br> “弟妹的意思是,這些百姓的尸體必須火化?”</br> 赫知冉鄭重道:“是的,越快越好,這樣才能有效的避免疫情出現。</br> 而且不瞞孟大哥說,與我們一起避難的那些村民中,已經有人感染的鼠疫。”</br> “什么?你說避難的村民有人得鼠疫?”孟懷寧倒吸一口冷氣,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對于他這個父母官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