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三月,大地回春。
太陽底下,碼頭停泊著數(shù)艘大船,一幫軍士嚴(yán)陣以待。跟著那些懶散的兵卒不同,哪怕城門那邊久久不見動靜,這些軍士仍然如同木樁般目視前方。
除了這些軍士外,還有一幫太監(jiān)等候在這里。隨著氣溫逐漸升高,一些太監(jiān)臉上出現(xiàn)了浮躁之色,頻頻朝著城門方向張望。
直至午時,一支威風(fēng)凜凜的車隊從城門奔來,夾帶著一股囂張的氣焰,來到碼頭的空才徐徐停下。
從那輛華麗的馬車下來一個錦衣小太監(jiān),十四五歲的模樣,唇紅齒口,皮膚白皙,身披著一條紅色的披肩,活脫脫的美少年形象。xしēωēй.coΜ
“卑職恭迎馮公公、張公公!”
在看到這個小太監(jiān)后,眾人紛紛行禮跪拜,聲勢浩大。
“啊?那……那不是以前馮公公身邊的雜役小太監(jiān)嗎?”有個瘦小的太監(jiān)忍不住抬頭張望了一眼,便忍不住驚呼道。
“你小點聲,你是要找死呀?人家已經(jīng)今非昔比,成了老祖宗身邊的紅人!”一個胖太監(jiān)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并惡惡地告誡道。
“他……他怎么成了老祖宗的特使了?”瘦小的太監(jiān)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地問道。
“誰知道呢!反正他是奉老祖宗的旨意辦差,已經(jīng)是飛上枝頭的金鳳凰了。”胖太監(jiān)嘀咕了一句,話語中透露著一絲酸味。
任誰都想不到,一個雜役小太監(jiān)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從宮里來的特使。
這個受到眾人矚目的小太監(jiān)自然是馮二,此次是奉著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黃錦的命令出京辦差,或許是長一歲的緣故,身上褪去了一些稚氣,多了一些穩(wěn)重。
“我說馮三,你怎么突然就變得火撩火撩的,不就是會試的結(jié)果出來,跟你有屁關(guān)系啊?”從馬車下來一個氣勢不凡的太監(jiān),臉上帶著怒容地怪責(zé)道。
若是在以前,這位僉事太監(jiān)如此抱怨,他必定是要跪著叩頭求饒,但如今卻有了幾分底氣,帶著幾分歉意地拱手道:“老祖宗可是在宮里對我們翹首以盼,萬萬不敢有所耽擱,還請張公公恕罪!”
“你……你就是個木榆腦袋!”張公公咬著牙指著他的鼻子,但最終卻不敢為此事發(fā)作。
馮三看著他沒有發(fā)作,心里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卻是知道這事做得確實得罪人。但凡出京辦差,都免不著要趁機撈上一把和享受一番,故而這位張僉事自然希望慢悠悠返回京城,方才就是在美人塌中賴床。
如今他火急著回去,自然惹得這位張僉事不痛快,甚至?xí)Y(jié)下梁子。只是他卻有著他的考慮,看著張僉事沒發(fā)作,便對著候在這里的劉太監(jiān)道:“劉公公,還請讓他們小心一點!”
“曉得!”劉公公的眼睛中透露著感激,但轉(zhuǎn)身朝著那幫軍士卻板起臉道:“都給雜家小心點,若有什么閃失,你們的身家性命都不保!”
一個將領(lǐng)拱手領(lǐng)命,便招呼一幫軍士走向馬車后面,七手八腳地將一輛蓬車的蓬子拆去,將車上的木籠子準(zhǔn)備搬上船。
在那個大木籠中,一只白鹿正悠閑地咀嚼著青草,眼睛似乎透露著幾分迷茫,不明白這些人類為何不宰了它,而如同祖宗般服侍著。
馮三站在旁邊盯著,生怕有什么閃失,這可是圣上夢寐以求的祥瑞啊!
這頭白鹿自然是海島遇到的那一頭,他將發(fā)現(xiàn)白鹿的事情告訴老祖宗后,果然得到了器重,擔(dān)負了此次捕捉白鹿的重任。
只要將這頭白鹿順利地送回京城,交到老祖宗那里,那他必然會討得老祖宗的歡心,甚至在職位上會有較大的“補償”。
不過他心里卻是清楚,這里有著哥哥的一份功勞,如今卻是給他獨享了。雖然哥哥對此不以為然,但他心里卻有些愧疚感,這畢竟放在誰手里都是一份大功勞啊!
特別他現(xiàn)在得知哥哥中得會元,心里的愧疚感更重。只是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他只能好好地利用好這個機會,這才能對得起哥哥的恩德。
大概午時三刻,停在碼臺上的船隊啟航,向著京城的方向而去。
天空湛藍,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動,草地已經(jīng)開滿了野花,山間傳來清脆的鳥啼聲。
一只小金猴喝了幾口水后,便竄上一棵大樹,然后在林間跳躍著。卻不知道從哪棵樹摘了野果,一個被他迅速啃掉,一個卻被揣在懷里。
蕩出這片林子后,便出現(xiàn)了一條泥土路,只是它卻突然懵住了,那先前停在空地的馬車不見了蹤跡,急得它直抓耳撓腮。
卻是這時,一輛高大的馬車慢悠悠而來,并伴隨著一個年輕士子的吟詩聲:“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春風(fēng)輕輕地掠起那白色的窗簾,卻看到馬車?yán)锩孀粚鹜衽械拈L得好看,女的亦長得漂亮,宛如一對神仙美眷。
在路邊耕作的農(nóng)夫,莫不是停下鋤頭,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對神仙美眷便是趙東城跟他的新婚妻子牛小姐。二人當(dāng)真是如膠似漆,趙東城要上京備考,她亦是要跟著一起上京。
由于時間充足,又恰逢三月春暖花開之時。這對夫婦顯得并不著急,沿途游山玩水,一邊欣賞風(fēng)景,慢慢悠悠地上京去。
“郎君,你吟得真好聽!”牛小姐嬌滴滴地說著,身子依在趙東城的瘦肩膀上。
“那我再給夫人吟一段《蒹葭》,可好?”趙東城的眉毛輕揚,得意地問道。
“好啊!我愛聽!我愛聽!”牛小姐如同天真的小女孩般,拍著手雀躍地道。
趙東城心里頭如同吃了蜜般,嘴巴剛要張開,一只野果突然從車簾處飛來,正好砸在他的嘴巴上。一陣吃痛后,還沒待他有所反應(yīng),一只金猴就撲向他,朝著他臉上又是一抓。
“你的主人就在前面,莫要抓臉,莫要抓臉,啊……”趙東城早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這只小金猴的野性,當(dāng)即驚慌地求饒道。
“潑猴,你再敢撒野我就燉了你!”牛小姐的脾氣上來,對著小金猴惡狠狠地道。
吱吱……
小金猴朝著她呲牙,顯然沒有畏懼。
“我可以帶你追你家主要,但你給我老實地呆著!”牛小姐指著小金猴,然后沖著外面的馬夫道:“金伯,快趕車,追前面的虎妞!”
小金猴聽到這話,甩了甩尾巴,跳上了車頂,督促著馬車快速向前。
只是車內(nèi)原本的神仙美眷不再,趙東城心里頭卻多了一些畏懼,牛小姐亦為剛才的粗暴感到苦惱。很顯然,他們這一路想慢悠悠,需要征得某個小丫頭的同意。
就在這條官道的前面,一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正驅(qū)趕著馬車,那張臉蛋粉嘟嘟揚起幾分倔強,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透露著一絲期待和喜悅。
哥,我來了!
虎妞終究還是耐不住性子,不想再等待哥哥的來信,她覺得哥哥那么厲害,肯定是會在京做官,所以決定現(xiàn)在就啟程上京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