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似未料到我這么晚還沒睡,他驚訝的抬頭,嘴角破皮,手肘擦傷,制服下擺還隱隱有些泥印……
“任西顧,你去打架了?”
他沒有吭聲,低頭拿出鑰匙開門。
我看到他這模樣真恨不得再給他幾鍋貼讓他醒醒腦,這都初中最后一學(xué)期,想中考玩完流落到哪去?
他開了門徑直走進去,但外面的鐵門只是虛掩著,沒有當著我的面關(guān)上。
仿佛是他的心門也正小心翼翼的朝我開放著,翼望著我能走進去,不再拒絕。
我猶豫了下,邊感慨著自己已經(jīng)飛升到圣母境界,邊攥緊從廚房帶出來的菜刀小心戒備的進了屋。
客廳黑乎乎的,只有浴室和臥房亮著燈。
這棟樓屋子的格局差不多,我在玄關(guān)那一側(cè)的左上角摸索了下,按下開關(guān)——
ohmygod!
我環(huán)視清潔溜溜的大廳,整座宅子除了一張大床和西顧的衣柜之外什么都沒有。
西顧汲著拖鞋啪嗒啪嗒的從浴室走出來,額上的劉海和制服前襟濕嗒嗒的,精神倒是比先前看到他時要清醒點。
視線停在我手中的菜刀上,“你帶著它要做什么?”
我把菜刀往身后一背,支支唔唔地道,“沒什么……”
他沒有再看我,而是自顧自的回屋里換睡衣,他沒有關(guān)上門,隨著制服落地,身體雖然還猶帶少年的瘦削卻肌理分明,腹部不像偶爾在小區(qū)遇到的赤膊男人那樣軟趴趴的,肌肉勻稱結(jié)實,從肩膀延伸至窄窄的細腰這一帶,身線很是漂亮……
等到發(fā)現(xiàn)他脫完了上身的衣服,雙手開始停在褲子上時我尷尬地移開眼,內(nèi)心開始低咒著我究竟是來干嘛的?
他終于意識到我還是個女人,動作停了下,穿上浴袍背過身換掉褲子,倒不是害羞……是怕我害羞==!
我看著他換完衣服后把自己摔入床上,一身掩不住的疲色。原本想讓他去洗個澡沖沖酒氣,但看他這么累我還是咽下話頭,思量著該怎么打開話題。
“西顧……”我站在門口喚了聲。
他背對著我,被子胡亂的拉至肩上,一頭黑發(fā)凌亂的散在枕上。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悲慘,為什么我被這死小孩奪了初吻還要替他操心操肺的?難道潛意識中我有m的傾向?
夜風(fēng)灌進半開的窗戶將窗簾吹鼓得高高的,我的心上的兩塊破簾布也提得高高的,慎重的開始正題,“那天那件事……我可以當作沒有發(fā)生過?!?br/>
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動了下,我繼續(xù)道,“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他抱著被子,悉悉索索的轉(zhuǎn)過身,靜靜地看著我。
他比同齡人早熟許多也兇惡許多的眉眼著實讓人有些緊張,我必須要申明不是我沒出息,即便是小區(qū)里的成年人看到他發(fā)狠的模樣都有些忌憚,尤其之前又經(jīng)過那串破事,我對他更加顧忌。
“……我以為你討厭我了?!痹谒ǘǖ乜戳宋液冒肷?,直看得我寒毛直豎準備打退堂鼓時才慢慢地道。
我松下一口氣,搖頭,“討厭你我也懶得管你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屬于年紀的疲憊,“你可以像我媽那樣,眼不見為凈?!?br/>
“我可以的話就不會站在這和你大眼瞪小眼了,你還就吃定我心軟了吧。”我走到他床邊,在離他最遠的那一側(cè)坐下,“聽著,任西顧,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青春期……那個,荷爾蒙有點過剩。這個時期的男孩子都會開始關(guān)注身邊的異性,你身邊只有我一個,所以才會把青春期對異性的好奇投注到我身上,這只是一時迷惑,再過一兩年,等你的青春期過去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現(xiàn)在的我在你眼中是過度美化的,用真實的眼睛看我,你就會發(fā)現(xiàn)……”我咬牙狠狠心,“其實我只不過是一個又老又普通沒身體沒姿色的俗氣女人。”
……淚流滿面,為什么我要這么悲慘的拼命詆毀自己。
“……我沒有美化你。”他悶悶地聲音傳來。
“哎?”
“我沒有美化你?!彼崎_被子清晰地道,“在我眼中你一直都只是一個‘又老又普通沒身體沒姿色的俗氣女人’?!?br/>
我額上爆出黑線,然后接下去就是其實我愛得是心靈美,你有一顆獨一無二堪比鉆石的美麗心靈么?
西顧不緊不慢道,“其實我應(yīng)該道歉的,那天是我喝醉了,分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美是丑是老是幼,你不用擔(dān)心,大嬸不是我喜歡的型?!?br/>
我x,既然這樣就不要對一個大嬸出手?。?br/>
腳下的瓷磚表面,泥印腳印密密麻麻。我看著西顧空蕩蕩,連個桌子都沒有的房間,“那你以后呢……以后打算怎么辦?”
“我不會搬出去的,”他掃了我一眼,“我不去上海,高中還是打算考f中。”
“你以為f中很好考?”我敲了他一記爆栗,“既然這樣你每天去哪里喝酒了,再過幾個月就中考了,你還每天三更半夜酒氣薰薰的回來,到時別說f中,能混個普通職高還差不多?!?br/>
“我自有分寸?!彼缓斓牡?,并沒有提及這一身酒氣是去哪里沾的。
我只得抑下好奇心,道,“那你媽呢,她現(xiàn)在有沒有給你生活費?”
他搖頭,“我媽要我和她去上海,若是我不去,她就要斷我的生活費?!?br/>
我臉色一變,“那這些天你吃什么?”
任西顧道,“飲料,還有泡面,我的存折里還有一點錢?!?br/>
我便也沒有再開口,只默默道,“那今晚呢?”
他眼也不眨得道,“我吃了。”
“說謊!”
他翻了個身,不理會我了。
“你等會睡,我去給你做宵夜?!蔽也戎闲锱纠驳幕匚椅堇锶ァ?br/>
“萌萌,”還沒走出門,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你確定真的不討厭我。”
我轉(zhuǎn)過頭,他依然還是保持著背對著我的姿勢,卻也能隱約想象到他現(xiàn)在的表情,我撇撇嘴,“別撒嬌,你心里不是都知道。”
嘖,還拐著彎聽我再說一次。
他擁著被子,低笑了一聲,安心等我煮宵夜去了。
我覺得我像多了一個兒子。
……中考結(jié)束后我陪他估摸著成績,暑假時順便還給他報了個英語培訓(xùn)班。
任阿姨支持了兩個月,這段時間任西顧都靠我支援,撐過了任阿姨的經(jīng)濟封鎖期。
到底她還是沒忘了西顧是她兒子,最后在老媽和我的三方勸導(dǎo)下,每月給西顧的銀行卡匯錢,就當是提前讓西顧體驗寄宿生活吧。
一切在這個夏天還算圓滿的結(jié)束了……
“郝萌!你這個月的話務(wù)量怎么還沒有達標?”主管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我頭皮一麻……
好吧,也許不是那么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