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枕身上穿著睡衣,深藍(lán)色的布料上一只只白色小兔子。</br> 她生得白,這布料又極其襯膚色,皮膚跟淋了一層牛奶似的。</br> 她正坐書桌前寫英語,書桌上的手機屏幕時不時亮起。</br> 如果現(xiàn)在寫的是理科作業(yè),夏枕肯定全神貫注得不行,一定連手機有消息進(jìn)來都不知道。</br> 但現(xiàn)在寫的是她最頭疼的英語,本來就沒辦法百分百全神貫注,現(xiàn)在手機一亮,她一個不小心就分神了。</br> 況且她知道,給她發(fā)消息的是江熾。</br> 剛才江熾的短信一條條進(jìn)來,夏枕看了,這才消停沒多久,又給她發(fā)過來了。</br> 夏枕眨了眨眼睛,試圖認(rèn)真地做完形填空。</br> 一秒,兩秒。</br> 三秒后,夏枕頓了一下,還是移眸瞧了桌角的手機一眼,最后伸手撈了過來。</br> [不接電話啊。]</br> [我快到家了,給你和夏姨夏叔帶了燒烤,你下來拿。]</br> 夏枕半個小時前喝完牛奶后已經(jīng)刷好了牙,這會兒已經(jīng)是準(zhǔn)備睡了,只不過剛才閑著沒事兒,又沒游戲玩,就坐在書桌前再寫點英語。弱勢科目要考試,肯定得花多點時間去練習(xí)。</br> 她手指在九宮格上按了按。</br> [我已經(jīng)刷牙了,不吃了,你讓爸爸媽媽吃就好。]</br> 夏枕發(fā)完消息后,伸手將面前的英語練習(xí)冊蓋上,準(zhǔn)備睡覺了。</br> 剛把筆收進(jìn)筆袋里,屏幕又亮了一下,夏枕探頭看了一眼。</br> [好啊,真乖,都知道是咱爸媽了。]</br> 看到這句話,夏枕明白江熾是什么意思,再看了看自己發(fā)過去的消息,登時耳朵一熱。</br> 她急忙拿起手機回了消息過去。</br> [你別亂說!不是的!]</br> 江熾的消息很快就進(jìn)來。</br> [害羞了?]</br> 夏枕垂眸看著手機,不回了。</br> 半分鐘后,江熾的消息再次從對話框里跳了進(jìn)來。</br> [你出來拿,我身上有點酒味,你來拿進(jìn)去,不然待會兒夏姨知道我喝酒又要念叨了。]</br> 說到喝酒,夏枕突然想起上一次江熾在包廂里喝酒后說喜歡她的事兒。</br> 到現(xiàn)在想起來當(dāng)時的事兒還是有點不可置信,她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江熾這個樣子。</br> 不過夏枕倒是知道江熾酒量不行。</br> 看到江熾喝了酒這會兒還能清醒地跟她說話,夏枕有點驚奇。</br> 她十分誠實地問。</br> [你現(xiàn)在是醉了嗎哥哥?你怎么還能跟我說話呀?]</br> 不怪夏枕,江熾這會兒說話的確太正常了,完全不是他喝醉了以后該有的幼稚樣子。</br> 江熾睜著眼睛說瞎話,又發(fā)了一條過來。</br> [我喝了一杯,沒醉,就有酒味。]</br> [下來,我到了。]</br> 看到這里,夏枕趕忙放下手機,想跑到窗邊。</br> 但跑到半路她又停了下來。</br> 這幾天她一直躲著江熾的……</br> 夏枕房間里開了兩個窗,一個正對著寬巷,一個正對著江熾的窗。</br> 她來到窗邊,輕輕拉開一小半窗簾,往下看了一眼。</br> 昏黃的路燈下,江熾倚在燈桿上,微垂頭單手玩著手機,利落的短發(fā)被蘊上了一層毛絨絨的光圈。</br> 他忽然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似的,抬起頭,目光分毫不差地與窗邊的夏枕對上。</br> 莫名的,就在這一刻,夏枕的心跳漏了一拍。</br> 唰地一下拉上了窗簾。</br> .</br> 夏枕最終還是下樓了,雖然她很想當(dāng)縮頭烏龜。</br> 但最終江熾一句“你不下來就是心虛,就是想我。”的話順利把夏枕給騙下來了。</br> 到樓下的時候,夏父夏母還在看電視,看見夏枕下來詫異了一下。</br> “不是睡了嗎?怎么下來了?”夏母問。</br> 夏枕從樓梯上下來,誠實地指指外頭:“哥哥買了燒烤回來,我去拿。”</br> “誒?他進(jìn)來不就好樂,買了燒烤不一起吃?”夏母在后頭說。</br> 但夏枕已經(jīng)跑了出去。</br> 她也不想哥哥因為喝酒被媽媽說。</br> 倚在路燈桿上的江熾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夏枕穿著可愛的深藍(lán)色兔子睡衣,踩著拖鞋就跑出來了。</br> 穿過院子,再過小巷到這邊來,背后是穿過黑夜蕩來的海浪聲。</br> 她不擅長跑步,肺活量不行,一跑就微微上不來氣兒,看起來有點累。</br> 夏枕跑到江熾面前,停了下來。</br> 江熾單手插兜里,另一邊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勾著一袋燒烤,略微帶笑地看著夏枕。</br> “跑這么快。”</br> “這么著急見我啊?”</br> 夏枕見江熾這壞壞的樣子,垂眸躲開他的目光,咬唇:“才沒有。”</br> “心虛。”江熾嗤笑一聲。</br> “我沒有。”夏枕快速說了句,然后向前一步要去拿江熾手里的燒烤,“燒烤給我,我要進(jìn)去了。”</br> 江熾手臂十分頑劣地往后伸,躲開了夏枕伸過來的手。</br> “不給。”</br> 夏枕又往前邁了一步,要去搶江熾手中的袋子。</br> 時光重現(xiàn),江熾手再次套路地往上一伸,這招屢試不爽。</br> 江熾一一米八多的高個子,手一伸更高了,饒是他現(xiàn)在還倚在燈桿上,但夏枕還是搶不到。</br> 夏枕癟唇,臉上有點委屈。</br> “你好煩啊。”</br> 江熾看她這樣子,一邊唇角情不自禁揚起。</br> 另一邊手從兜里伸出來,十分迅速地輕捏了夏枕的臉。</br> 夏枕不滿地哼唧一聲,要抬手去打掉他的手,但反應(yīng)還是慢了一拍,打不到。</br> 江熾看著她樂得不行,也不鬧她了,手低下來遞給她。</br> “拿著吧。”</br> 夏枕覺得江熾就跟狼來了的男孩一樣,她略微戒備地看著江熾。</br> 江熾一下子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笑著說:“不騙你了。”</br> “真的?”</br> 江熾動作慵散,下巴微點了點:“嗯。”</br> 夏枕這才放下戒備,眼睛又是一貫的清亮了,就要伸手去拿。</br> 江熾低眸看著她,長長的睫毛細(xì)密,皮膚白皙,薄薄的紅唇微抿著。</br> 就在夏枕快要勾過塑料袋的時候,指尖觸到了江熾的指腹。</br> 夏枕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在觸到江熾指尖的那一刻,心里一動,驀地就要把手收回來。</br> 但似乎江熾的注意力也被這一觸碰吸引了,眼疾手快,掌心翻了個面。</br> 骨節(jié)明晰修長的手指微張,迅速穿過夏枕指間。</br> 下一刻,十指猛地緊扣。</br> 手突然被寬瘦溫?zé)岬恼菩墓。恼硇奶E然間加快,一時什么都忘了,大眼睛里滿是驚訝。</br>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br> 等夏枕回過神后,她手趕忙要往后縮。</br> 然而江熾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手上用了勁兒,夏枕愣是掙脫不開。</br> “我要進(jìn)去了。”</br> 江熾緊握不放,驟然俯身,停在了夏枕耳畔。</br> 他微微側(cè)臉,熱氣氤氳上夏枕耳廓。</br> “這才牽了幾秒?嗯?”</br> 他的嗓音從喉嚨里低振而出,磁線里帶著一絲哄。</br> “乖啊,再讓我牽一會兒。”</br> 夏枕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蠱惑,整個人突然安靜了。</br> 手漸漸軟了下來,任由他牽著。</br> “終于肯讓我牽手了啊。”江熾喉嚨里溢出一聲笑,散漫又短促。</br> “夏枕,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