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吵什么？”一聲厲喝雖然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威嚴(yán)與震懾力。</br> 剛才還吵吵鬧鬧十分混亂的大廳立刻就安靜了下來，眾人回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不免錯愕、驚訝，其中還帶著驚喜。</br> “老督軍。”丁將軍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也不拽著楚南風(fēng)的衣襟了，而是起身幾步穿過人群走上前，萬分激動的說道：“老督軍，您總算是好了。”</br> 老督軍自一年前病重，一直纏綿病榻，雖然經(jīng)過無數(shù)的名醫(yī)醫(yī)治卻毫無起色，外面都在傳言老督軍活不過三月，沒想到今日他不但下了病榻，臉上還有了些血色，在楚夫人的攙扶下立得筆直。</br> 老督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們這是做什么，要逼宮嗎？”</br> “屬下不敢。”丁將軍急忙解釋道：“只是大帥一意孤行要娶那個妖女，我們是怕大帥年輕沖動犯下錯事，以后想要后悔也來不及了。”</br> “年輕？”老督軍冷哼一聲：“丁將軍是因為子昂年輕而覺得他昏庸不堪還是軟弱無能？”</br> 丁將軍老臉一紅：“屬下不敢這么想。”</br> “既然我把大帥的位子傳給他，那就證明他有這份能力，試問你們在場的各位，哪一個的才能可以超越子昂？哪一個可以接替這大帥的位置。”老督軍威嚴(yán)不減，那冷凝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看得眾人心里直發(fā)顫。</br> 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表態(tài)：“大帥資質(zhì)出眾，風(fēng)采不減老督軍當(dāng)年，我們唯大帥馬首是瞻。”</br> 眾人紛紛出言夸贊，那上了樓梯的幾人也悄悄的溜了下來，生怕自己成為眾矢之的。</br> 老督軍在軍中數(shù)十年的威嚴(yán)早已在眾將領(lǐng)的心中刻下了烙印，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權(quán)養(yǎng)病，但只要他一出現(xiàn)，往那里一杵，不需要說什么便可達(dá)到震懾的作用，楚南風(fēng)也是滿腹才華，威風(fēng)凜凜，但畢竟年輕，比不得老督軍長年累月的累積。</br> 老督軍長嘆一聲：“子昂大婚，你們卻這樣鬧事，可是把我楚某放在眼里？這事若是傳出去，外人必會說我軍中內(nèi)亂，若是再惹得外敵乘虛而入，那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br> “老督軍，我們也不想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鬧事，但那妖女是凌慎行的女人，我們北地面積廣闊，美女如云，為何大帥偏偏要挑敵人的女人來娶，這不是自打臉面嗎？”</br> 老督軍看了一眼戳戳逼人不肯放棄的丁將軍，知道他今天不會善罷甘休，而且楚南風(fēng)娶沐晚這件事，他一開始就是不同意的，只不過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也將這北地的大權(quán)交給了他，所以便懶得再管，也沒有精力再管。</br> “子昂，既然眾將領(lǐng)已經(jīng)過來請命，婚事就推一推吧，反正人在府上也不急于一時，你也要向大家證明那女子不是妖女才能服眾，不然大家心里總有嫌隙，以后出了事也會怪到你的頭上。”老督軍瞇了瞇眼睛：“今日這酒席就算是為我擺的吧，一年了，一年沒有沾到這地上的泥土了，還真是挺懷念的。”</br> 楚南風(fēng)要說什么，楚夫人急道：“子昂，你父親的病剛見起色，還是你父親的身體要緊，結(jié)婚的事情就聽你父親的，往后拖一拖吧。”</br> 老督軍說是拖一拖而沒有直接拒絕，這就表示此事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楚南風(fēng)皺眉掃了一眼面前神色各異的將領(lǐng)們還有那個虎視眈眈的丁盛龍，心下氣悶不已，他不過就是想娶心愛的女人，結(jié)果這群老東西就跳出來吆五喝六，他今天暫時忍下，過幾日再拿那個丁盛龍開刀，只要把他打壓下去，自然不怕再有人帶頭壞他的好事了。</br> 楚南風(fēng)輕輕一笑，“母親說得極是，目前還是以父親的身體為主，這場宴席就當(dāng)是為父親賀喜吧。”</br> 楚夫人見兒子終于被說動了，心下暗暗嘆了口氣。</br> 丁將軍卻并不罷休，指著樓上道：“難道就放任那妖女繼續(xù)留在楚府里胡作非為嗎？依我看，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取了她的賤命以絕后患。”</br> “夠了。”楚南風(fēng)怒目而向：“若說她是妖女，丁如之又是什么東西，她嫁進(jìn)楚家三年一無所出，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就憑著這一條我也可以將她休回丁家，把她留下來不過是給丁將軍的面子，你若是繼續(xù)戳戳逼人，不得不讓我懷疑你的用心，難道是想絕我楚家的后嗎？”</br> 這個罪名一蓋下來，丁將軍頓時驚得紅了臉，再看督軍時，那張臉也是帶著幾絲懷疑與怪罪。</br> 丁將軍急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也盼著如之能早早為楚家開枝散葉。”</br> “既然她沒那個本事，就不要阻止別人為我們楚家延續(xù)香火。”楚南風(fēng)冷笑，“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若有人再提‘妖女’二字，立刻拉出去槍斃。”</br> 他雖然才接管大權(quán)，但軍令如山，在場的人誰也不敢再妄言，丁將軍也乖乖閉了嘴。</br> 紅袖聽著樓下的聲音，不由驚詫的看向沐晚，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小姐，真讓你說對了，老督軍來救我們了。”</br> 沐晚并不驚奇，眼見著一場鬧劇結(jié)束，她的神情也是蔫蔫的：“老督軍自然不會讓我命喪于此，起碼現(xiàn)在他還要保我周全，若是我死了，誰來給他治病。”</br> “原來如此，老督軍也是怕死的，因為小姐的原因，他的病這些日子起了成效，所以才要保護(hù)小姐。”</br> 是啊，沐晚早就看出老督軍表面放棄治療，其實內(nèi)心卻是想活下去的，恐怕沒有人在死亡面前會一心求死吧，但凡有一點希望也會抓住，不然他就不會請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大夫，嘗試各種各樣難以入口的苦藥了，看起來像是破罐子破摔，其實是在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jī)。</br> 沐晚早就料到老督軍會來救她，但這只是解決了一時的燃眉之急，接下來楚南風(fēng)一定會對付丁如之父女，只要把丁將軍扳倒了，就沒有人敢出頭阻攔他的婚事了，楚南風(fēng)此人是睚眥必報的。</br> “紅袖，讓劉嬸把這衣服拿走吧。”看著就很礙眼。</br> 紅袖剛要伸手去拿，卻聽見楚南風(fēng)的聲音：“若是你不喜歡這中式的喜服，明天我就讓人去挑幾套西式的婚紗給你選。”</br> 沐晚轉(zhuǎn)過頭，“不必了。”</br> 楚南風(fēng)向紅袖使了個眼色，紅袖也只能乖乖的退下，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他便在她身側(cè)坐下來，一只手扳過她的肩膀作勢要去親她的嘴。</br> 沐晚向一旁側(cè)開，“你先去把衣服換了吧，一會兒還要出席老督軍的賀喜宴。”</br>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也早就料到了。</br> 明明是他們的婚宴硬生生的變成了賀喜宴，楚南風(fēng)心中氣悶不已，被她冷諷了一頓倒是慢慢的平息下來，抬起手在她挺俏的鼻子上刮了兩下：“小狐貍，早就算到今日了吧？”</br> 沐晚一臉茫然：“算什么？算到你娶不到老婆嗎？”</br> 楚南風(fēng)哼笑一聲，他早就知道她聰慧，當(dāng)初在郵輪上更是騙過了他，他也知道她果敢決絕，將槍頂在額頭的時候也是眼睛都不眨。</br> “罷了，我不跟你這只小狐貍一般見識。”</br> 沐晚起身去拿了一瓶藥過來：“這藥先給督軍吃著。”</br> “這藥治不了本？”楚南風(fēng)接過藥瓶看了看。</br> “我早就說過這病無法根治只能維持，現(xiàn)在吃藥勉強(qiáng)可以應(yīng)付，但是想要保命還需要進(jìn)一步的治療。”</br> “你可想到辦法了？”</br> “我正在想，不過應(yīng)該快了。”</br> 楚南風(fēng)笑道：“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氣。”</br> 沐晚不以為然，心想，遇上你真是我的噩夢。</br> 劉嬸敲門說是老督軍讓楚南風(fēng)去大院里主持宴席，楚南風(fēng)起身吩咐劉嬸：“有什么好吃的都給沐小姐送過來。”</br> 劉嬸急忙點頭：“大帥盡管放心，我一定把沐小姐照顧的妥妥帖帖。”</br> 楚南風(fēng)這才滿意的離開了。</br> 本以為這次能夠順利將沐晚除掉的丁如之在聽到消息后大發(fā)雷霆，身邊的小丫頭就成了她發(fā)泄的對象。</br> “那個女人到底給公公施了什么咒，連公公也在幫她。”</br> 小丫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據(jù)說老督軍如今能下床是因為那個沐小姐。”</br> “妖術(shù)，一定是用了什么妖術(shù)。”丁如之拂掉了茶幾上的瓶瓶罐罐，“父親不是答應(yīng)我一定能除掉那個女人嗎？”</br> “夫人，您先不要生氣，將軍還會想到其它的法子的。”</br> 丁如之煩燥的揉了揉眉心：“楚南風(fēng)把她看得那么緊，我們想下手做點什么都不可能，又能有什么法子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而且她一旦出了事，楚南風(fēng)第一個就會算在我頭上，我也是討不了好處的。”</br> 小丫頭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本應(yīng)該在前面忙碌的李管家匆匆走了進(jìn)來。</br> “夫人，有您的電報，是從連城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