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墨染冷笑：“他們急著要把醫院開起來，所以才會害怕我們開在他們的前頭，他們這么著急，一定不是因為害怕我們會搶生意，這其中恐怕還有別的事情在里面。”</br> “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要等到他們的醫院開起來才能知道。”沐晚淡淡一笑，“只是我們的醫院開不起來，他們的也未必。”</br> 尤墨染挑眉：“我早知道你是做了安排的。”</br> 沐晚但笑不語。</br> 在三樓的住院部看了一圈兒，工頭正帶著人將床搬進來，工頭怕傷到碰到她，客氣的請他們先下樓去了。</br> 出了醫院，尤墨染似想起來什么，壓低了聲音道：“大帥不肯與租界合作，我怕他們會狗急跳墻，使出一些非常的手段，你要提醒大帥平時多加小心。”</br> “為了達到目的，那些人倒是無所不用其極。”沐晚嘆氣：“也只能多謹慎一些了。”</br> 福山愛子聽到屬下的匯報，臉上溫潤的微笑瞬間凝固。</br> “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屬下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細說了一番。</br> “我倒是小瞧她了。”福山愛子輕咬了下嘴唇，“果然和傳說中一樣，不是個好對付的，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能被她化解。”</br> “大小姐，接下來怎么辦？”</br> “算了，我們的醫院馬上就要開門營業了，暫時先不用管他們。”福山愛子拿了一個單子遞過去：“讓人按照上面的內容印刷傳單，然后分發到連城的各個角落，我要讓連城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醫院開業的消息，而且開業的前三天，我們要義務為連城的百姓看病，所有的檢查項目都將免費。”</br> 下屬低下頭，恭敬的說了聲“是”。</br> “帶我去看一看設備。”醫院馬上就要開業了，這批設備她必須要盯緊了，不能在最后的關頭出現失誤，像沐晚那樣弄得船沉人亡就不好收場了。</br> 因為連城一直在下雨，所以存儲的庫房里彌漫著潮氣。</br> 福山愛子一進庫房就感覺到潮濕的氣息迎面撲來，隱約還有股甜滋滋的味道。</br> “怎么會有甜味兒？”</br> 下屬想了想，目光了然：“設備運到庫房的途中，和一個運送蜂蜜的車撞到了一起，那車上的蜂蜜灑了出來，設備外面的箱子有很多都沾上了蜂蜜，不過當時就已經讓人擦干凈了，現在聞到的可能是箱子上的蜂蜜味兒。”</br> 福山愛子走進來，在外面包得嚴嚴實實的箱子外查看了一番，里面不但有木頭釘成的保護架，外面還罩著一層防雨布。</br> 下屬道：“屬下已經檢查過了，這些包裝上沒有任何的破損，就算雨下得再大也不會受潮，小姐放心吧。”</br> 福山愛子在防雨布上輕拍了一下：“醫院馬上就要開業了，這些設備一定要小心仔細的保護好，不能有任何的閃失。”</br> “屬下這兩天又加派了一些人手，二十四小時的巡邏，保證連一個蒼蠅都飛不進來。”</br> 福山愛子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一旦出事，你只能以死謝罪。”</br> 連城的雨下了幾天終于是停了。</br> 午夜時分，空曠的街道上還是一片濕漉漉的，青石的路面反射著清冷的月光，偶爾有幾聲狗吠，顯得異常的清晰。</br> 幾輛卡車從街道上殘留的水灣上駛過，漸起一大片水花。</br> 車子在裝修一新的連城醫院前方停下來，有幾個人下車四處查看了一番。</br> 夜晚的醫院一片肅靜之色，白色的小樓在月夜里十分明亮。</br> 有人打著手電照明，車上很快又下來兩個人。</br> 那人穿著黑色的大衣，戴著禮帽，正在指揮工人們從卡車上往下卸貨。</br> “都小心著點，這些東西都很昂貴，碰不得更摔不得。”</br> 工人們連連稱是，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抬了金鑄的佛像。</br> 眼見著這些東西一件一件被從醫院的后門運了進去，那人才長長舒了口氣：“真是九死一生啊。”</br> 身后車上下來的女子安慰道：“不管怎樣，我們總算是把貨運到了，也不枉費大帥的一番信任。”</br> 這正說話的男女正是沈儒良和沈云傾，那對外界都在傳言已經葬身大海的父女。</br> “也難為你一個女兒家跟著為父這樣四處顛簸，這一路辛苦你了。”</br> 沈云傾替沈儒良緊了緊大衣的領子：“連城的天也涼了，下過了雨又是冷了幾分，父親要多注意身體。”</br> 女兒這樣孝順，沈儒良哪有不高興的道理，身上的疲憊仿佛也一掃而空了。</br> “沈先生，沈小姐。”李和北從剛剛停下的車子上走下來，“大帥讓我過來看一下。”</br> 沈儒良急忙說道：“麻煩李副官告訴大帥，我們這里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請大帥和夫人盡管放心。”</br> 李和北笑道：“沈先生這一路辛苦了，大帥說了，沈先生的功勞他都記在心上，以后必然當面重謝。”</br> “為大帥辦事是我們沈家的福氣，不敢當。”</br> 李和北又同沈儒良寒喧了幾句便轉向一旁的沈云傾，面色溫和的說道：“沈小姐，夫人請沈小姐過去府上坐坐。”</br> 沈云傾溫婉一笑：“我回去收拾妥當就會過去。”</br> 李和北點頭：“之后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二位也早點回去休息。”</br> 沈家父女匆匆回到了沈府。</br> 一進門，沈夫人就在門口候著了，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丈夫和女兒不由垂下淚來。</br> “可要嚇死我了。”</br> 沈云傾上前抱住沈夫人，也掉了眼淚：“母親，沒事了，我們都回來了。”</br>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既然沒事不早早捎個信回來，害我日夜擔心。”沈夫人嘴上說著數落的話，卻是將女兒抱得緊緊的，生怕會再次丟掉一樣。</br> 沈儒良在一邊說道：“還不是你這個人嘴不嚴，若是早早的告訴你，說不定已經鬧得滿城皆知了，必然壞了大帥的大事。”</br> “我怎么會隨便亂說。”沈夫人頓時一臉委屈。</br> 沈云傾安撫道：“母親，既然我和父親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你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br> 沈夫人抹了一把淚：“你們不在的時候，大帥夫人來過幾次，最后一次，她臨走的時候告訴我，父女平安。她只說了四個字，但我卻高興了一晚上，我也知道這事情必然牽扯重大，雖然憋得很難受，但還是忍著沒有同別人說，你們若是再不回來，保不準我就要去打聽了。”</br> “就知道你是個憋不住事的，還好大帥夫人晚了幾天才告訴你。”沈儒良也笑起來。</br> 一家人這才歡歡喜喜的進了廳堂。</br> 第二天下午，沈云傾就到了桂花苑。</br> 沐晚拉著她在小榻上坐下，映春上了茶水和點心，掩上了門。</br> “沒想到你也跟著沈先生一起去了。”沐晚握著沈云傾的手，“我當時知道的時候嚇了一跳，你可真是膽大，那么遠的航路也敢跟著。”</br> “我只是擔心父親，再說我會英語，去了那邊也方便交流，事實證明，我還是很有用的。”沈云傾嘻嘻一笑。</br> “我倒是沒想到會有人打那批設備的主意，那日在工地險些被水泥砸中，這才提醒了我，有人不想讓我的醫院開業，所以千方百計的出手阻撓，既然想要我的命，自然也會把腦筋動到那批設備上去。”沐晚給沈云傾倒了茶，茶香裊裊。</br> 沈云傾想起當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br> “我也沒想到會遇到海盜，當天遇上的時候，那些海盜十分猖狂，不但圍了我們的幾艘貨船，還揚言要把船上的人都殺干凈。說也奇怪，我當時并沒有多少害怕，只是覺得愧對你和大帥的信任，這批設備如果真的沉入大海，定然會誤了大事。好在當時已經快進入連城的海域，但茫茫大海上，又有誰會來救我們？”說到這里，沈云傾烏黑的眼睛閃了閃：“沐晚，你還不知道吧，當時第一個找到我們的并不是連城的海軍。”</br> 沐晚啊了一聲。</br> 她想到設備會有問題，便讓凌慎行派海軍去接應，沈云傾卻說第一個找到他們的并非是海軍，那會是？</br> “是葉笙。”沈云傾抿了抿豐潤的唇瓣，腦中閃過一張冷漠至極的面孔，“說來也巧，葉笙的船正好要出海，沒想到就在半路碰上了。葉笙的船上有大炮，跟那些海盜周旋了好一陣子，不久就等到了海軍的軍艦，在雙方合力之下，海盜們束手就擒。”</br> “看來這次要多謝葉先生的幫忙了。”</br> “我也是想要謝謝他，不過他只在船上露了一面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沈云傾聳了聳眉毛：“看著就是塊冰，不容易親近，我覺得不見也挺好，免得見了那樣的人，我沒辦法強迫自己賠笑臉，上次我救了他，這次算是他還了我一個人情，書店破損的事情，我就不跟他計較了。”</br> 沐晚笑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