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飛瓊道：“師父可有辦法平息？”
    法空搖頭笑道：“趨吉避兇，我能做到，可是想操縱天下大勢卻不可能。”
    “師父，皇上他……”冷飛瓊搖頭。
    她發現楚雄行事越來越急切，實在不知道有何緣故，但楚雄又素來英明神武，不應該犯糊涂的。
    可這些話又沒辦法說出口，即使是對法空。
    法空笑笑：“皇上行事，自有其深意，可能是有我們都不知道的緣故吧。”
    冷飛瓊點點頭。
    必然是如此了。
    可皇上再深的用意，還是不該讓武林動蕩、天下不寧，自己更不能眼睜睜看著。
    法空道：“跟皇上言明這一點吧，看皇上如何抉擇。”
    “只能如此了。”冷飛瓊道。
    她有些不甘心的看向法空。
    法空搖頭。
    冷飛瓊知道多說也無用，合什一禮。
    法空頷首轉身離開。
    他一離開，祝蘭馨忙道：“宗主，難道真跟皇上說？恐怕皇上也知道的。”
    “總要說一聲。”冷飛瓊道。
    “那圣旨呢？”
    “也要說一聲。”
    “皇上根本不可能同意的。”祝蘭馨撇撇紅唇。
    她雖然過來的時候不久，卻已經知道了楚雄的脾氣，多疑而敏銳，心志堅定很難撼動。
    一旦決定的事，便很難說服他改變。
    但并不是說他是昏庸，反而是一位英明之君。
    “……盡量勸一勸吧。”冷飛瓊沉默一下，最終說道。
    ——
    夕陽西下，法空負手站在金剛寺外院的蓮花池上，沐浴著霞光，紫金袈裟越發絢爛。
    他負手一動不動，雙眼遙望皇宮方向，目光穿透了層層阻礙，落到了冷飛瓊與楚雄身上。
    御花園中，冷飛瓊與楚雄坐在小亭里。
    霞光鋪滿了御花園。
    小亭里光線晦暗，外面卻異常瑰麗。
    楚雄懶洋洋的看著冷飛瓊，微笑道：“去見過法空了？”
    “是。”冷飛瓊輕輕點頭：“師父說，天海劍派與魔宗六道將要開始一場血戰，這一場血戰便是你死我活，不再是從前的僵持對峙。”
    楚雄皺眉，輕哼一聲。
    他的面容隱藏在晦暗之中，陰沉沉的。
    他對于謝道純是極為不滿的。
    自己已經下了秘喻，讓謝道純安穩一點兒，束縛天海劍派老實一點兒，別再惹事生非。
    竟然派頂尖高手刺殺李鶯，簡直是狂妄。
    李鶯固然是殘天道的少主，可還是綠衣司的副司正，是堂堂的朝廷高官。
    此小見大，謝道純此舉是對朝廷毫無敬畏之意。
    既然對朝廷毫無敬畏，那對自己這個皇帝呢？
    看來隨著天海劍派得了劍訣之后實力大增，謝道純也開始膨脹，越來越狂妄，連自己這個皇帝都不放眼里了。
    冷飛瓊道：“想要制止他們血戰，唯有皇上降旨強行干預，否則……”
    “讓他們打個你死我活去吧。”楚雄哼道。
    冷飛瓊道：“他們一旦拼了命，必然是兩敗俱傷，整個大乾武林都將元氣大傷，皇上不擔心大云與大永趁虛而入？”
    “……”楚雄皺眉不語。
    自己剛才只是氣話，怎能不擔心。
    冷飛瓊道：“對天海劍派要斥責懲罰，對魔宗六道要安撫賞賜，才能化解他們之間的戾氣，壓制他們的沖突升級。”
    楚雄笑了一下。
    冷飛瓊看他這表情，便知道他的不屑，按捺下心思，輕聲道：“師父說，你如果降旨同時斥責兩宗，令他們都老實下來不得妄動，恐怕沒什么用。”
    “他們難道敢抗旨？”楚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冷飛瓊輕輕點頭。
    楚雄發出一聲冷笑。
    冷飛瓊道：“皇上一定覺得他們再大膽也不敢抗旨不遵，可是事實卻是他們都不遵圣旨，天海劍派繼續挑釁，魔宗六道也顧不得圣旨，傾力一擊而最終重創天海劍派。”
    楚雄雙眼冰冷。
    有人竟然敢違逆圣旨，這是對自己的挑釁與無視，是對自己的羞辱。
    冷飛瓊看向楚雄，輕聲道：“這便是師父所見到的未來。”
    “……他所見未必是真的。”楚雄冷冷道。
    冷飛瓊沉默不語。
    他們都清楚，師父不會說謊，如果皇上不改變做法的話，未來便是如此。
    小亭里一下安靜下來。
    清風徐徐吹進花叢中，將一縷縷幽香送進小亭。
    半晌后，楚雄沉聲道：“還有呢？”
    冷飛瓊搖頭：“師父沒有再多說，只說了這些，任憑皇上決斷。”
    “既然他們敢抗旨不遵，那我也不必下圣旨而自取其辱，讓他們打吧。”楚雄冷冷道：“看他們到底能打成什么樣子！”
    冷飛瓊無奈的看他。
    楚雄道：“他真沒再說什么？”
    “……沒有了。”冷飛瓊緩緩道。
    法空看到這里，嘆了一口氣。
    楚雄不愧是楚雄，能迅速將自身的情緒與感情摒棄掉，以江山社稷為重。
    這一點兒看似不難，其實極難。
    這是極違反人性之舉。
    換成自己，做不到這一步。
    楚雄哼一聲道：“他委實多事！”
    冷飛瓊驚愕看向他。
    楚雄道：“即使沒有他提醒，我也要下旨申斥天海劍派，褒獎魔宗六道。”
    冷飛瓊明眸瞪大。
    楚雄哼道：“我明天便會下旨，不需要他提醒！”
    “……皇上英明！”冷飛瓊紅唇翕動，最終嫣然笑道：“臣妾佩服！”
    楚雄露出一絲笑容：“飛瓊，盡管你是天海劍派的人，可朕還是要說，天海劍派越來越過火了，朕早就不滿了，而魔宗六道確實受委屈了，朕一直想著怎么平衡一下的。”
    “是。”冷飛瓊輕輕點頭：“天海劍派確實過份了，該打壓一下的。”
    天海劍派這般瘋狂，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如果不遏制住，恐怕能把自己弄死。
    現在打壓一下，便是拉住他們，不讓他們向死亡之地狂奔。
    楚雄撫掌道：“飛瓊你能如此想最好，朕一直不想打壓天海劍派，便是怕你不喜。”
    冷飛瓊白他一眼。
    如果不知道謝道純的身份，自己可能還真就信了，可從師父那里知道了謝道純的身份之后，便看得清清楚楚。
    楚雄“騰”的起身：“算了，朕還是現在便去寫圣旨吧，免得耽擱了大事。”
    他越想越覺得不妥，魔宗六道如果真發起瘋來，麻煩無窮，還是要好好安撫一下的。
    而安撫的最好人選便是李鶯，綠衣司的副司正，殘天道的少主。
    法空收回了目光，長舒一口氣。
    這一劫總算是化解掉了。
    兩邊沒能徹底開戰，不過天海劍派與金剛寺的仇，也要開始算一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