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帶著蘇煊出了屋子。</br> 兄弟二人站在院子里。</br> 蘇陌道:“我一直很后悔,為什么沒能早點發現,讓你吃了這樣的苦?”</br> 蘇煊笑了笑:“我從未后悔,一切都很值得。”</br> 屋內,蘇小小問聶婆婆:“婆婆,真的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嗎?”</br> 聶婆婆的嘴角動了動。</br> 蘇小小眸子一亮:“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是需要藥引還是什么?我可以去找的!”</br> 聶婆婆道:“藥引好找,他兄弟在,放點血就行了。”</br> 蘇小小總覺得聶婆婆話里有話:“那是需要什么?”</br> 聶婆婆欲言又止。</br> 蘇小小看著婆婆的表情,試探地問道:“裘前輩?”</br> 聶婆婆淡淡說道:“若他肯幫忙,我能有兩到三成把握。”</br> 雖然還是不到一半,可比起剛開始的比起不到一成,兩到三成把握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br> 蘇小小道:“裘前輩當然愿意幫忙了,能和您……”</br> 聶婆婆一記冰冷的眸光打過去。</br> 蘇小小面不改色地改口:“這樣的高手學習羅剎秘術的奧義,是每一個習武之人求之不得的事。”</br> 聶婆婆淡道:“你先別高興太早,就算他同意,城主未必肯放人。治療你哥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不是三五天,順利的話一個月,不順利或許更久。他如今在給夏侯儀治病,走個三兩天問題不大,一走一個月,你猜城主答不答應?”</br> 蘇小小拍著胸脯道:“這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給您把裘老送過來,一根汗毛也不少!”</br> 聶婆婆瞪了她一眼。</br> 蘇小小頓了頓,搬著凳子往婆婆身邊挪了挪:“那,還有別的需要準備的嗎?譬如和桑花?鳳凰蛋?”</br> 聶婆婆道:“不用,準備一碗你兄長的血就夠了。”</br> 這個兄長指的是蘇陌。</br> 聶婆婆看向蘇小小:“但是你確定羅剎會冒這個險嗎?”</br> 蘇小小望向門外的蘇煊:“他會的。”</br> 院子里。</br> 蘇煊什么都沒說。</br> 但兄弟二人心有默契,蘇陌早已明白他的決定。</br> 蘇陌定定地看著他:“大哥會陪著你,不論怎樣,大哥最后一定帶你回去。”</br> 蘇煊釋然一笑:“好。”</br> 蘇小小又向聶婆婆打聽了一些具體的事宜,一直到下午才從院子里出來。</br> 隨后蘇小小去找蕭如煙聊了會兒天。</br> 回去的路上,景弈忽然開口:“小竹問圣女去哪兒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下次他還問,我該怎么說?”</br> 蘇小小嘆了口氣:“就說,她去游歷了。”</br> 一行人回到百花宮,把蘇煊的情況與宮主說了。</br> 當聽到算上裘老也只有兩到三成把握時,宮主不免有些揪心。</br> 不過她與蘇小小他們一樣,也是個搏命的性子,如果這是唯一的生機,那么別說三成把握,半成也得去。</br> 宮主問道:“在聶家治療嗎?要不要到百花宮來?”</br> 殺手盟可沒放棄追殺羅剎。</br> 蘇小小道:“她會帶我四表哥去一個安全隱秘的地方,那里有藥泉,更適合治療。具體哪里婆婆沒告訴我,她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br> 靈音寬慰道:“宮主,有裘老在,不會有事的!”</br> 宮主點點頭。</br> 裘老的武功高深莫測,除非江觀潮親自出馬,但還有鬼婆婆呢,鬼婆婆也非等閑之輩。</br> 宮主道:“活著就好,就算沒了武功,煊兒也是個優秀的孩子。”</br> 三日后,聶婆婆來給百花宮送鳳凰花的種子。</br> 離開時帶走了蘇煊與蘇陌的血。</br> 她只要了一碗。</br> 蘇陌怕不夠,愣是給了她兩碗。</br> 不是蘇小小攔著,他還能再刀自己一碗。</br> 蘇小小:“婆婆,您不等等裘前輩嗎?”</br> 聶婆婆:“他知道地方。”</br> 蘇小小:“哦。”</br> 所以這個不可以對別人言說的地方,是你們共同的秘密呀。</br> 蘇小小望向蘇煊:“特務頭子,我等你回來。”</br> 蘇煊安靜一笑:“好。”</br> 三小只也揮手告別了四舅舅。</br> 白天睡覺的衛小寶再一次錯過了。</br> 等她一覺醒來。</br> 美舅舅沒啦!</br> 衛小寶睜大烏溜溜的眸子,懵得不要不要的。</br> 她小嘴兒一癟,小腦袋一甩。</br> 這回真的哄不好啦!-</br> 千機閣。</br> 婁不凡盤腿坐在床上,內力運行了一周天,緩緩送回丹田。</br> “閣主,您感覺怎么樣了?”</br> 心腹暗衛關切地問道。</br> 婁不凡疲倦地睜開眼:“沒大礙了。”</br> 誰敢相信,他堂堂千機閣閣主,竟然被一個弟子給氣出內傷了。</br> “殺奴呢?”</br> “還關在水牢,不過……他好像挺自在。”</br> 婁不凡:“……”</br> 婁不凡不能再提殺奴了,再提又要內傷了。</br> 他看向守了自己一個時辰的心腹暗衛,問道:“等了這么久,是有事嗎?”</br> 心腹暗衛道:“回閣主的話,衛胥離開千山島了。”</br> 婁不凡:“哦?”</br> “帶了一批香料,像是要去島外做生意。”</br> 婁不凡狐疑道:“是做生意,還是逃避殺手盟的追殺?羅剎呢?還在百花宮嗎?”</br> 心腹暗衛道:“不在了。”</br> “也出島了?”</br> “沒出島,他上了鬼婆婆的馬車,至于去了哪里,我們的人也沒跟蹤到。”</br> “鬼婆婆帶走他做什么?”</br> 婁不凡想不通,決定一會兒再想,“云霜最近有何動靜?”</br> 心腹暗衛道:“云宮主一直待在百花宮,哪兒沒去,倒是云少宮主時不時地去一趟城主府,城主還下令,日后誰也不許攔云少宮主的馬車。”</br> 婁不凡皺眉道:“這是打算把云凜認回去了么?夏侯瑾那邊有什么反應?”</br> 心腹暗衛道:“沒有反應,他最近行事很低調。”</br> 婁不凡冷哼道:“城主的幾個義子里,屬夏侯瑾心思最深,你去把云凜的身世透露給他,讓他和云凜斗起來!”</br> “是!”</br> -</br> 百花宮。</br> 生氣了一晚上的衛小寶剛睡著,蘇小小把她放回搖籃里。</br> 忽然,五虎騎著金雕座駕雄赳赳地飛了過來,落在窗臺上。</br> 它叼起一封信函,放在蘇小小的手上。</br> “誰寫的?”蘇小小問。</br> 五虎撲哧著小翅膀:“特務頭嘰!”</br> 信是蘇煊留的。</br> 蘇小小還以為是道別之類的話,沒想到是他與圣女殿婁長老相遇的經歷。</br> “原來,婁長老是婁不凡的親妹妹。”</br> 當年她因為撞破了婁不凡的秘密,遭到了婁不凡的囚禁,后來逃出了千山島。</br> 多年后她打聽到親娘即將病故,于是偷偷回到島上見了娘最后一面。</br> 哪知差點兒被婁不凡發現,是特務頭子幫了她一把。</br> “婁不凡的秘密是什么?”</br> 蘇小小翻開第二頁,上面只寫著一個名字:</br> 閔凝晚。</br> -</br> 月黑風高。</br> 天玉堂的弟子歇下了。</br> 姬夫人也打算入睡。</br> 忽然她記起了什么,叫來褚飛鳳:“蕓娘,我娘的雪梨膏買回來沒?”</br> 褚飛鳳輕聲道:“買回來了,需要給老夫人送去嗎?”</br> 姬夫人道:“這么晚,我婆婆也不知歇下沒。”</br> 褚飛鳳笑道:“我先去送,要是老夫人歇下了我就回來。”</br> 姬夫人點了點頭。</br> 平心而論,嫁入姬家這么多年,婆婆待自己是非常不錯的,每每自己與姬明樓發生不快,婆婆都義無反顧地站在自己這邊。</br> 娘說的對,自己該多孝敬婆婆一點。</br> 褚飛鳳帶著雪梨膏去了閔凝晚的院子。</br> 閔凝晚還沒睡,聽說是兒媳差人送雪花膏來了,忙讓蕓娘進來了。</br> 屋子里十分熱鬧,丫鬟們走來走去的。</br> 褚飛鳳神色如常地來到桌邊,把雪花膏放下。</br> 桌子下的火盆里殘留著一張沒燒完的信函。</br> 褚飛鳳狀似無意地弄掉了自己的耳墜。</br> 借著撿耳墜的功夫,她彎身,將火盆里殘留的半封信拽進了袖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