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嬸兒,玉娘是你的女兒,在這個家里,不論別人怎么待她,至少你和三郎待她是真心的。”</br> 方氏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好像聽到了和離。”</br> 所以蘇玉娘是為了和離的事兒與娘家人吵起來了,老蘇家的態度不難猜,定是不同意的。</br> 在老蘇家眼里,名聲第一,其余都得靠邊兒站。</br> 然后沒吵出個結果,蘇玉娘便收拾包袱走人了?</br> 蘇三郎那邊問不出更多信息了,只能確定他確實沒撒謊。</br>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老蘇家一開始把蘇玉娘叫回去是為了什么,還偷偷摸摸地從后面走。</br> “鄭蘭秀來過。會不會是老蘇家的人從鄭蘭秀嘴里聽到了點兒風聲,嫌蘇玉娘丟人,所以偷摸著把蘇玉娘叫回去訓斥?”</br> 蘇小小思索著,步行回往小蘇家。</br> 村里,鄉親們舉著火把四處找人。</br> 周氏譏諷道:“還說關心玉娘呢,這不也沒去找嗎?就在村子里瞎溜達,不知道的,還當你在街上轉悠呢!”</br> 蘇小小淡淡睨了周氏一眼。</br> 涼薄的目光,令周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不敢再叨叨了。</br> 一個鄉親道:“你們幾個在村子里,你們幾個,和我去山上看看!”</br> 鄉親們競相奔走起來。</br> 蘇小小不是不想去找,而是她覺得,蘇玉娘既不會藏在村里的任何一戶人家,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山上去。</br> 蘇玉娘的失蹤就是個迷。</br> 總感覺是出了什么事。</br> 三小只在門口巴巴兒地張望,見到她回來,奶聲奶氣地問道:“娘,姨姨呢?”</br> 蘇小小輕聲道:“姨姨出去了,娘一會兒把她找回來。”</br> 她大多數時候是自稱我,安撫三小只的時候才會自稱娘,這一點,倒是與衛廷的做派不謀而合。</br> 兩歲半的小孩子還不大懂血緣關系是什么,他們只知道家里住了娘、爹、爺爺、舅舅和蘇姨姨以及她的小寶寶。</br> 住在家里,就是家人。</br> 蘇老爹與蘇二狗、劉平、小吳氏回來了。</br> 蘇老爹哼道:“一個蘇燦,一個蘇二郎,也敢在老子面前叫板,揍不死他丫的!”</br> 真實情況是沒開揍,蘇燦父子就嚇跑了。</br> 蘇老爹又道:“你錢大娘說,孩子放她家,叫咱們別擔心,不會讓人搶走的。”</br> 蘇小小點頭:“也好。”</br> “玉娘咋回事兒?”蘇老爹納悶。</br> 很顯然,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蘇老爹也摸清了蘇玉娘的性子,絕不是無緣無故玩失蹤的人。</br> “爹,你和二狗去一趟鄭蘭秀家,問問她白日里是不是和老蘇家說了什么。”</br> “行!”</br> 蘇老爹帶著蘇二狗去了。</br> 蘇小小也打算出去找找。</br> 剛一抬腳,后院傳來了驢子的叫聲。</br> 村子里的老人說驢子喜歡叫,可他們家的驢子從買回來至今,就沒聽它叫過,他們一度以為買了一頭啞驢。</br> “大丫。”</br> 是衛廷的聲音。</br> 蘇小小折了回去。</br> 就見后院,衛廷手里拎著一個包袱,包袱上殘留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草屑與木屑。</br> “哪里來的?”她問。</br> 衛廷看了眼慢悠悠吃草的驢,道:“它拱出來的,就藏在豬圈里。”</br> 豬圈,如今是驢窩了。</br> 這頭驢子愛干凈,每日都必須給它打掃,另外它比一般的驢子食量大,不給吃飽就暴躁拆家,是以,驢窩里常期備著厚厚的草料。</br> 包袱是驢子從草料里叼出來的。</br> 這包袱看著很眼生,不像是家里的東西。</br> 蘇小小伸出手,要去接過包袱打開。</br> “我來。”衛廷說。</br> 他警惕地拆開,發現里頭只是一堆衣物與身外之物。</br> 蘇小小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剛剛的樣子是擔心這里頭有暗器嗎?怕暗器傷了我?”</br> 衛廷一臉冷漠:“你話真多。”</br> “不說就不說。”蘇小小將包袱拿了過來,仔仔細細翻了一遍,“是玉娘的貼身衣物,和……五十兩銀子,五十兩銀票。”</br> 加起來記是一百兩。</br> 這在鄉下可是一比巨款,要知道,許多家里一年的收入也不到五兩的。</br> 倘若是蘇玉娘的,那就不奇怪了。</br> 那個女人是個小富婆。</br> 等等!</br> 奇怪的!</br> “三郎說,玉娘和家里吵完架就抱著一個包袱匆匆離開了,他叫都沒叫住。我記得玉娘和我說過,她的錢都藏在老蘇家了,等出月子了,她要找機會把錢拿回來。”</br> 衛廷道:“你認為,這就是她拿回來的銀子?藏在豬圈?”</br> “你也覺得不對勁是不是?首先,玉娘不可能把東西藏在……不是豬圈!是驢窩!”蘇小小嚴肅糾正。</br> 衛廷無奈搖頭:“行,是驢窩。”</br> 蘇小小接著道:“其次,如果玉娘真是回家取自己的私房錢了,那……絕不止這么一點。”</br> 她曾向蘇玉娘炫耀自己在府城掙了五百兩,蘇玉娘當時嗤了一聲,呵呵道:“五百兩就把你樂成這樣,出息!”</br> 她反問蘇玉娘:“我至少,你有嗎?”</br> 蘇玉娘哼道:“比你多多了!”</br> 當然,也可以認為蘇玉娘是在講大話,可就蘇小小對蘇玉娘的觀察與了解,這個小富婆的私房錢絕不止一百兩!</br> 她既有機會回老蘇家,又怎么可能只拿了一百兩回來?</br> 難不成她還指望回去第二次?</br> 電光石火間,蘇小小茅塞頓開。</br> “三郎看見的那個人不是蘇玉娘!是有人穿著蘇玉娘的衣裳,從老蘇家的后門出來,故意讓三郎看見!三郎應該沒看見正臉,三郎叫她,她不敢應,是因為聲音不像!”</br> 這一點是可以去向蘇三郎求證的。</br> 不過蘇小小覺得沒這個必要了。</br> 因為她大概已經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br> 蘇玉娘的失蹤,看似是針對蘇玉娘,實際是寵著小蘇家來的。</br> 一旦“贓物”被翻出來,他們會說——蘇玉娘是被小蘇家害死的,因為小蘇家見錢眼開,所以就謀財害命了。</br> 雖然小蘇家的每個人都不具備作案時機,但有些殺人的手法,是不需要面對面的。</br> 對方既然能制造贓物,必定也一并想好了作案的手法。</br> 蘇小小眉心一蹙:“不好!玉娘危險了!”</br> ------題外話------</br> 稍后還有一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