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蘇小小的神色也越來越冷。</br> 一路上，二人沒有說話，全心全意地搜尋著。</br> 不多時，蘇老爹與蘇二狗也進了山。</br> 老實說，蘇老爹并不認為三個孩子會自己進山，只不過，村子里已經有人在找了，他就帶二狗來山上碰碰運氣。</br> 誰也不能保證不發生蘇玉娘上次的事故——沒準三個孩子是被什么人給擄走了。</br> “分頭找，我和二狗上那邊，女婿，你和大丫去東邊。”</br> “好。”</br> 四人分頭行動。</br> 蘇老爹分了衛廷一個火把，自己舉著另一個火把與蘇二狗往西南方向去了。</br> 天太黑，雜草叢里濕漉漉的，蘇老爹摔了一跤，摔得挺重，手都劃拉了一下，可他啥話也沒說，爬起來繼續去找孩子了。</br> 衛廷眸光微動。</br> ……</br> 二人是在一個潮濕陰暗的樹洞里找到三個小家伙的。</br> 樹洞里有一些大孩子們倒騰過的痕跡，看樣子不是第一次有孩子過來。</br> 不是親身經歷了一次，蘇小小與衛廷都不知道三個小家伙平日里居然與大孩子們跑這么遠，林子深處，熊孩子們的膽子是真肥。</br> 初春，乍暖還寒，夜里尤為陰冷冰涼。</br> 三個小家伙凍得瑟瑟發抖，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報團取暖。</br> 大虎在中間，用稚嫩的小胳膊抱住兩個弟弟。</br> 別看平日里他與小虎掐架掐得兇，那是在家里，到了外頭，他是不會允許弟弟受委屈的。</br> 他的弟弟，只能他欺負。</br> 只是，眼下的場景，并不比被人欺負強上多少。</br> “大虎！二虎！小虎！”</br> 蘇小小蹲下身來，樹洞很小，大人鉆不進去，更別提她這個噸位十足的胖妞。</br> 三小只聽到了她的聲音，下意識地就想撲出去，但很快，他們也聽見了衛廷的動靜。</br> “你們三個，給我出來！”</br> 三人又害怕地縮了回去。</br> “你別兇他們！”蘇小小瞪了某人一眼。</br> 衛廷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是沒再吭聲。</br> 蘇小小跪在地上，趴下身往樹洞里瞧：“大虎，你們餓不餓？娘做了好吃的，你先帶弟弟們出來。”</br> 大虎猶豫了一下，抱著弟弟們的小手慢慢用力。</br> 兩個弟弟看著哥哥。</br> 他們很想出去，可是沒有一個人動。</br> 蘇小小又道：“天黑了，娘一個人很害怕，你們先出來好不好？”</br> 聽到蘇小小說害怕，三人的小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了一下。</br> 可是，他們咬咬牙，依舊是忍住了。</br> 三個小家伙的反應太反常了。</br> 蘇小小問道：“能和娘說說，你們為什么要躲在這里嗎？”</br> 三人紅著眼眶搖頭。</br> 蘇小小的手撐在地上，掌心被地上的樹枝與石子硌得生疼。</br> 她對疼痛太敏感，額角的汗珠不自覺地淌了下來。</br> “你起來！”</br> 衛廷一把將人拽了起來，隨后直接撕裂了樹洞，將三個小崽子撈了出來。</br> 三人一出來便直往蘇小小的身后躲，就是不讓衛廷靠近。</br> “你打他們了？”蘇小小問衛廷。</br> 衛廷道：“我沒有。”</br> 蘇小小古怪地道：“那他們怎么突然這么躲你——”</br> 衛廷沉默。</br> 蘇小小看看躲在她身后，抓著她衣裳，三個眼眶紅紅的小家伙，又看看欲言又止的衛廷。</br> 片刻后，她也沉默了。</br> 她什么也沒說，帶著三個孩子往山下走去。</br> 大虎二虎小虎緊緊地跟著她。</br> 小虎不小心摔倒了，衛廷忙伸手去扶。</br> 小虎自己倔強而迅速地爬了起來，無聲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淚。</br> 蘇小小將小虎抱進懷里。</br> 另一邊，蘇承與蘇二狗聽到動靜趕過來了。</br> “大虎二虎小虎！”蘇承加快了步子。</br> 大虎二虎朝他跑了過去，一頭扎進他懷中。</br> 他把火把遞給蘇二狗，一手一個，將兩個小家伙抱了起來。</br> 他著急地上看下看：“你們怎么跑到山上來了？讓爺爺看看，沒事吧？”</br> 二人趴在他肩上搖頭，委屈勁兒嗖嗖往上冒。</br> 蘇承感受到了孩子的哽咽，他皺眉看向蘇小小與衛廷：“咋了這是？”</br> 小虎也不大對勁，將小臉蛋埋在蘇小小衣襟里掉金豆豆。</br> 蘇小小沒說話，默默抱著小虎下了山。</br> 蘇承的目光落在衛廷的臉上。</br> 衛廷的臉龐籠在陰暗的夜色中，他望了望烏云密布的蒼穹：“爹，快下雨了，先回家吧。”</br> 蘇承一身狼狽，看得出也跌了幾跤。</br> 衛廷伸手去抱孩子。</br> 二人甩了個他兩個委屈的后腦勺。</br> 衛廷道：“爺爺摔了，抱不動你們。”</br> 蘇承：“抱得動抱得動！”</br> 二人猶豫，朝蘇二狗伸出了小胳膊。</br> 頭一次主動被小家伙們寵幸的蘇二狗：“……”</br> 回到家后，蘇小小給三小只仔細檢查了身體。</br> 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與磕碰，小虎最小，磕破最多，兩只膝蓋全禿嚕皮了，手掌心也劃破了。</br> 二虎的左胳膊肘上有淤青。</br> 大虎的額頭腫了。</br> 另外，雖不是大冬天，可樹洞里已有蟲蟻，三人都被蟄了。</br> 蘇小小取出上次藥房獎勵的三無小黃丸，搗碎之后，先在自己的傷口試了試。</br> 痛感瞬間消失了，一股清清涼涼的感覺彌漫開來，比金瘡藥的刺激小多了。</br> 看來這個藥，不僅能內服，也能外敷。</br> 她給幾個孩子也敷上。</br> 自始至終，三小只一句話也不說，眼眶紅紅的，哭也不出聲。</br> 到底是折騰累了，三人在極大的委屈中沉沉地睡了過去。</br> 蘇小小又去給蘇承處理了皮外傷。</br> 夜里，她閉上眼，靜靜地躺在三個孩子身旁。</br> 衛廷拉開柜子收拾東西，她裝作沒聽見。</br> --</br> 翌日一大早，蘇小小做好早飯。</br> 很豐盛的一頓，燒麥、餃子、冬瓜肉丸湯、紅豆薏米粥、干蝦仁水蒸蛋，并幾樣從李家地里摘來的蔬菜。</br> 飯桌上很安靜。</br> 蘇玉娘給三小只盛了湯。</br> “你也喝一點。”她給蘇小小也盛了一碗。</br> 蘇小小端起湯碗，看著里頭三個糯嘰嘰的小肉丸，輕聲道：“爹，如果，我是說如果……”</br> 話未說完，蘇承騰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屋。</br> 蘇玉娘看看一臉沉靜的蘇小小，又看看甩手離開的蘇承，輕輕嘆了口氣。</br> 忽然，蘇承大步流星地走出來了。</br> 他手里多了個包袱。</br> 蘇小小愣愣地看著他。</br> 蘇承就道：“不是要去京城嗎？別愣著了！趕緊吃啊！一會兒船開走了！”</br> 蘇小小一怔。</br> 蘇承道：“女婿要帶咱們上京，昨兒就說了，你不知道嗎？你不會還沒收拾東西吧？”</br> “收拾了。”衛廷說。</br> 蘇小小身子往后一仰，望向東屋的桌子。</br> 只見上面赫然擺著兩個包袱。</br> 他收拾了一夜。</br> 不僅有他的，也有……她的。</br> －－－－－－題外話－－－－－－</br> 說了到4000票就加更的，說到做到，今天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