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想吃面嗎?”</br> 蘇小小的聲音將蘇老爹的思緒拉了回來。</br> 他看看懷里的小虎,又看看被蘇二狗抱著的二虎,以及被蘇小小牽著的大虎:“你們想吃啥?”</br> “面面。”小虎說。</br> 二虎、大虎也沒意見。</br> 符郎中與蘇二狗是填飽肚子就行,他倆一個累到沒味覺,一個吃嘛嘛香。</br> 一行人進了面館,在大堂找了個臨街的大桌坐下。</br> 小二過來問他們要吃點啥。</br> 蘇小小讓他推薦一二。</br> 小二很熱情:“聽您幾位的口音,是剛從外地來的吧?那您幾位可得嘗嘗咱家鹵面!另外咱家豆花做了幾十年了,也可以來上兩碗嘗嘗。”</br> 當咸豆花端上來時,蘇小小終于明白他們這么多人,小二為何只推薦兩碗豆花了。</br> 咸口的,澆了醬汁,一般人吃不慣。</br> 三小只吃出了表情包。</br> 唯一埋頭干豆花的是蘇老爹。</br> “爹,你不覺得這豆花很難吃嗎?”蘇二狗問。</br> “不覺得啊。”蘇老爹說。</br> “那,那這碗也給你。”蘇二狗把他的推給了自家親爹。</br> 蘇老爹二話不說接過來,幾大口吃掉了。</br> 蘇二狗目瞪口呆。</br> 蘇小小看了蘇老爹一眼,沒有說話。</br> 有關蘇陌找上門的事,蘇小小暫時沒與家里透露,要踩的坑她來踩。</br> 吃過飯,蘇小小去柜臺結賬。</br> 京城一碗鹵面居然賣到了三十文一碗,豆花八文錢一碗,他們一共吃了七碗鹵面、兩碗豆花,二百多個銅板出去了。</br> 不愧是京城,物價真高。</br> 回去的路上,小虎與二虎在蘇老爹與蘇二狗懷里睡著了。</br> 大虎堅持到了家門口,蘇小小把小家伙一抱,他眼皮一沉,腦袋一歪,也睡了。</br> 大家一路上累壞了,各自回屋歇息。</br> 蘇小小把三小只擺在床鋪上,京城比青州冷,饒是三月了,夜里依舊帶著很重的涼意。</br> 她給三人蓋上被子,打算去灶屋燒點水。</br> 一進后院兒,她看見蘇承坐在小馬扎上,舉頭望明月……發呆。</br> “爹?”</br> 蘇小小叫他。</br> 蘇承回神:“孩子們睡了?”</br> “睡了。”蘇小小走過來,“你看什么呢?”</br> 蘇承道:“沒什么,就是……有點兒睡不著。”</br> 他順手把另一個小馬扎撈了過來,讓蘇小小坐。</br> 蘇小小坐下,問道:“是來了京城,不習慣嗎?”</br> “嗯……”蘇承皺眉想了想,“可能……是吧。”</br> 從吃了那碗咸豆花開始,他這心里就怪怪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br> 蘇老爹看著明顯又瘦了一圈的大胖……不對,如今是小胖閨女了。</br> “時辰不早了,你去睡吧,明日不是還得早起去給人治病嗎?”</br> 蘇小小倒是沒隱瞞去給蘇淵家人出診的事,也隱瞞不了,畢竟符郎中在呢。</br> “爹你也去睡吧。”她說道。</br> 蘇承本想再坐會兒,不想讓閨女擔心,還是回屋躺著了。</br> 他很少做夢。</br> 這一次卻不知怎的,做了一晚上被人追殺的夢。</br> ……</br> 天還沒亮,符郎中起了個大早。</br> 他本以為自己算早的,一進后院兒,蘇小小已經在院子里喂小馬駒了。</br> 小馬駒兩個月大了,已經開始吃一點草料了。</br> “早。”蘇小小打了招呼,“我買了饅頭和包子,熱在鍋里了。”</br> 居然已經買了一趟早點回來了?你到底啥時候起的?</br> 符郎中嘴角狠狠一抽,什么叫比你有天賦、還比你努力,這就是了。</br> 吃過早飯,蘇家的馬車到了。</br> 蘇小小把蘇二狗叫了起來,隨后便與符郎中一道上了馬車。</br> “我記得那里原先有個藥鋪的。”符郎中指著街邊的一座樓閣說,“那家藥材又便宜又好,我爹時常帶我去他家買藥。”</br> 蘇小小看著閣樓上的牌匾——春風樓。</br> 藥鋪成青樓。</br> 物是人非。</br> “變化真大。”符郎中感慨,“有些新的街道,我都叫不出名字了。”</br> “你是哪一年離開京城的?”蘇小小問。</br> “二十年前吧。”符郎中說,“離開太久,再回來當真快不認識了。”</br> 才二十年就不認識了,那三十年呢?</br> 三十年前的蘇承只一個六歲的孩子,他又記得些什么?</br> 馬車自側門進入侯府。</br> 蘇陌早早地在花廳等著了。</br> 這一波回京的隊伍里,蘇陌與秦云是到的最早的,原因無他,為防止兩個嘴巴沒把門的弟弟一不小心把蘇承的事捅到秦云跟前,他只能先帶著秦云上路了。</br> “大公子,人帶到了。”</br> 小廝稟報。</br> 蘇陌抬了抬手,小廝將人請了進來。</br> 符郎中沒多大變化,可當蘇陌的目光落在蘇小小的身上時,險些沒認出她。</br> 路上是發生了什么?</br> 這丫頭怎么瘦了這么多?</br> 當然了,比起京城那些寧可餓肚子也要保持身材的千金小姐,她依舊是個小胖子。</br> “你……”</br> 蘇陌張了張嘴。</br> 蘇小小問道:“病人在哪里?”</br> 沒有虛與委蛇的寒暄,沒有假裝親厚的客套,蘇小小直白得像一把尖刀。</br> 蘇陌將詢問的話咽了下去。</br> 他把不準蘇小小是當真不想與侯府扯上關系,還是在故作清高。</br> 他正色道:“你們隨我來。”</br> 蘇陌親自把符郎中與蘇小小帶去了老侯爺的院子。</br> 鎮北侯府來過不少大夫為老侯爺醫治,下人們見怪不怪了。</br> 只不過,這一次的大夫似乎與以往有所不同。</br> 衣著上樸素了些,不像是世家名醫的行頭,另外,居然有個小胖丫頭。</br> 是藥童么?</br> 還是丫鬟?</br> 可這丫頭沒有半分怯懦的樣子,眉間清冷孤傲,倒是比那位中年郎中更有氣勢和派頭。</br> 下人們偷偷打量了蘇小小幾眼,蘇陌一個眼神掃過來,所有人齊齊低下頭去。</br> 三人來到老侯爺的屋前。</br> 守門的小廝給蘇陌行了一禮:“大公子。”</br> 蘇陌道:“祖父可醒了?”</br> 小廝搖頭。</br> 蘇陌的神色凝重了幾分,對符郎中道:“半個月前,我祖父的病情突然惡化……你可有把握?”</br> 符郎中不動聲色地看了蘇小小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這個……得先看看老侯爺再下定論。”</br> 蘇陌看看一臉鎮定的符郎中,又看看面無表情的蘇小小,對小廝點了點頭。</br> 小廝推開房門,將符郎中請進屋。</br> 蘇小小頓了頓,也邁步進了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