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蘇小小抱起擱在石桌上的熱缽缽，帶著太皇太后離開了這座宅子。</br> 蘇小小在前面走，太皇太后一言不發地跟著，也不發號施令，讓蘇小小送她回宮。</br> 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br> 她難不成要跟自己回家？</br> 這可是太皇太后啊……</br> 蘇小小想了想，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她。</br> 在皇宮里，她雖然沒有對人頤指氣使，但卻端著屬于太皇太后的身份，給人冷漠疏離以及高高在上的感覺。</br> 眼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多驚嚇，她的臉色微微慘白，顯得羸弱又可憐。</br> 蘇小小問道：“我現在……送你回宮？”</br> 太皇太后又不說話了。</br> 得，八成是偷溜出來的。</br> 蘇小小沒問她為何出宮。</br> “走吧。”蘇小小說。</br> 太皇太后看著蘇小小的背影，眸光動了動，到底還是跟了上去。</br> 二人來到一座干干凈凈的小庭院，蘇小小推開院門，對她道：“進去吧。”</br> 太皇太后一愣。</br> 蘇小小：這什么表情？</br> 蘇小小問道：“你以為我方才是要送你回宮？”</br> 太皇太后微微點了點頭。</br> 太皇太后在宮里是人人巴結的對象，可倘若偷偷出了宮，就是不該招惹的大麻煩。</br> 蘇小小嘆道：“唉，我又沒馬車，難道要走去宮里嗎？一來二去的，我買的包子都涼了。”</br> 三個小家伙還等著吃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呢。</br> 太皇太后看著她懷里的缽缽，一時間無言以對。</br> 想到什么，蘇小小問道：“對了，在外頭稱呼太皇太后不太好。”</br> “白。”她頓了頓，輕聲道，“白羲和。”</br> 符郎中沒見過太皇太后。</br> 蘇小小告訴他，這是一位在路上遇到的病人，因醫館尚未開張，里頭什么也沒有，只得先帶回家里來醫治。</br> 符郎中不疑有他。</br> 三小只聞著肉包子的香味，噠噠噠地跑過來。</br> “娘！”</br> 太皇太后看看三個小豆丁，又看看蘇小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br> 三人很快看見了屋子里多出來的陌生人。</br> 太皇太后的容貌太年輕了，一點兒也不像三十出頭的人，說她二十都沒人懷疑。</br> 三人歪頭，萌萌噠地打量她。</br> 大虎問道：“娘，這是姨姨嗎？”</br> 大虎早不說疊字了，除了喊姨姨。</br> 是蘇玉娘要求的。</br> “嗯……”蘇小小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白夫人。”</br> 大虎：“哦，白姨姨。”</br> 蘇小小：這是什么自來熟的本領？</br> 太皇太后沒在幾個小豆丁面前擺架子，事實上，從出了宮，蘇小小就發現她身上毫無架子。</br> 三小只一口一個白姨姨，太皇太后應得臉不紅心不跳。</br> 蘇小小：得，宮里十幾年不是白混的。</br> “大虎、二虎、小虎。”蘇小小給太皇太后依次介紹了三小只，隨后又對三人道，“去洗手，吃包子。”</br> “洗過啦！”小虎舉起自己的小手手說。</br> 蘇小小笑了笑，將缽缽放在堂屋的桌上：“自己拿。”</br> 三人一人拿了一個大肉包子。</br> “娘也吃。”</br> 第一口都想投喂給她。</br> 蘇小小笑了：“娘不餓，一會兒再吃，給白姨姨和符爺爺拿一個。”</br> 大虎說道：“我拿。”</br> 小虎爭搶道：“我拿！”</br> 和大虎的斗爭又開始了。</br> 最終，符郎中與白羲和各自拿到了兩個大肉包子，一個來自大虎，一個來自小虎。m.</br> 蘇小小將她帶去了自己屋。</br> “我去做飯。”</br> 白羲和愣愣道：“不是買了包子？”</br> 蘇小小：你對干飯人的食量一無所知。</br> 蘇小小去了灶屋。</br> 白羲和拿著肉包坐在床沿上，開始細細打量這間屋子。</br> 不算大，但卻干凈整潔，沒有過多女兒家常用的東西，譬如繡籃、繡架等，倒是放了不少孩子們的玩具。</br> 她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大肉包子，拿起一個，輕輕咬了一口。</br> 自從入宮后，她再也沒吃過民間的東西。</br> 嘎吱——</br> 門被推開一條小縫隙，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探了進來。</br> “白姨姨。”</br> 白羲和怔怔地看著小家伙：“二虎？”</br> “噫？”</br> 二虎驚訝極了。</br> 這么快就把他們分清楚的大人很少見哩。</br> 二虎是來送包子的。</br> 三小只最腹黑的就是他了，不和弟弟哥哥爭，保持了小紳士的形象，再悄悄咪咪地過來，結結實實獻了一波小殷勤。</br> 沒辦法，白羲和太美了，讓小孩子很是喜歡。</br> 當然，他們最喜歡的依舊是娘親。</br> 白羲和道：“我吃不完的。”</br> 二虎道：“你可以留著明天吃。”</br> 敢讓太皇太后吃過夜的東西，小家伙你膽子很大呀——</br> 白羲和笑了：“好，我明天吃。”</br> 二虎剛走，大虎過來了。</br> 他手里拿著一個盤子，看到她手里多出一個包子，大虎瞬間就知道二虎來過了。</br> 他也沒說啥，只是把盤子遞到白羲和面前：“白姨姨，你可以把包子到盤子里。”</br> 白羲和正為拿不下三個大肉包子而發愁，不由地覺得眼前的小家伙太貼心了。</br> “多謝。”她把包子放進盤子。</br> 大虎將盤子放到床頭柜上，吭哧爬上床，坐在她身邊，一本正經的樣子，像極了小大人。</br> “白姨姨，你是哪里人？”</br> 白羲和說道：“我是通州人。”</br> “通州在哪里？”大虎沒聽過此地名。</br> 白羲和望向窗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坐馬車一直往西走，大概兩個月就到了。”</br> 大虎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是好遠。”</br> 他們從老家過來，只走了一個月。</br> “你們多大了？”白羲和問。</br> “三歲。”大虎說。</br> 白羲和接觸的小孩子有限，可她總覺得，別的三歲小孩似乎沒這般懂事乖巧。</br> 她哪里知道，三個小家伙的實際年齡還不到三歲。</br> 大虎問道：“白姨姨，你也有小寶寶嗎？”</br> 蘇玉娘有小寶寶，小吳氏有小女兒，小趙氏是得了個兒子。</br> 大虎就覺得，叫姨姨的，都是有寶寶的。</br> 白羲和被問住了。</br> 半晌，她輕聲說道：“我沒有。”</br> 這輩子也不可能有。</br> 大虎想了想，慷慨地說道：“沒關系，我有兩個弟弟，可以送一個給你。”</br> 白羲和：“……”</br> －－－－－－題外話－－－－－－</br> 我錯了，最黑的原來是大虎2333</br> 今天是為大虎求月票的一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