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心虛地低下頭,默默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字條。</br> 靜寧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活膩了!”</br> “三殿下讓小的這么做的……”</br> 長平果斷把自家主子賣了。</br> 蘇小小打開字條一看,是靜寧寫給她的:“別來。”</br> 靜寧公主語重心長道:“我皇祖母病得很重,你爹又剛得了兵權,被我父皇視為眼中釘,這個節骨眼兒上,稍有差池,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了。”</br> 蘇小小道:“死路不至于,大不了落下一個把柄,或一項罪名。”</br> 靜寧公主蹙眉道:“你既知道,還敢來?”</br> 蘇小小微微一笑:“來肯定是要來的,不來怎么不知道治不治得好?”</br> 靜寧公主悔不當初道:“本殿下真是慣壞你了!”</br> 永壽宮的掌事太監走過來,對蘇小小淡淡說道:“蘇大夫,請。”</br> 蘇小小頷首,去了太后床前。</br> 靜寧公主叫來桃枝:“你讓小卓子出宮一趟,找我外公。”</br> 桃枝問道:“公主,找太傅大人做什么呀?”</br> 靜寧公主道:“讓他趕緊去民間找幾個厲害的神醫,越快越好!”</br> 萬一那丫頭治不了……應該說八成是治不了……</br> 她好歹做些準備,別真讓父皇把那丫頭砍頭了。</br> 太后剛發了一場火,耗盡了力氣,這會兒虛弱地擱鳳床上躺著。</br> 掌事太監躬身,恭敬地說道:“太后,蘇大夫來了。”</br> 太后失聰了,聽不見。</br> 掌事太監改為用筆寫,寫完碰到太后跟前。</br> 太后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br> 她聞到墨香,只說了一個字:“滾!”</br> 掌事太監尷尬地扯了扯唇角,太后讓人滾,可陛下準了蘇大夫來治療——</br> 掌事太監繼續寫。</br> 太后依舊不睜眼:“哀家說了,讓她滾——咳咳咳……”</br> 太后一激動,劇烈地咳嗽了起來。</br> 本就虛,如此一咳,險些去了半條命。</br> 蘇小小將藥箱往凳子上一擱,大大方方地走過去,一把捏住了太后的手腕。</br> 太后唰的睜開眼:“放肆!”</br> 掌事太監與從旁伺候的兩位小宮女也是大驚失色。</br> 胖丫頭!</br> 你冒犯太后!</br> 蘇小小嚴肅地說道:“別動,再動只能扎暈你了!”</br> 太后根本聽不到。</br> 蘇小小抓過紙筆,龍飛鳳舞地寫道:“再、動、我、就、扎、暈、你!”</br> 太后果真沒動了。</br> 卻不是因為看到了蘇小小寫的字。</br> 她定定地盯著眼前的小胖丫頭,整個人恍惚了一下:“蘇華音……”</br> 掌事太監今年四十,沒見過蘇華音,但他聽過此人名諱,知道她是已故的老國公夫人。</br> 他躬身用紙筆寫道:“這位是蘇大夫。”</br> 太后凝眸看著蘇小小,問道:“你和蘇華音什么關系?”</br> 蘇小小唰唰唰地寫道:“你、表、現、好、我、就、告、訴、你。”</br> 太后:“……”</br> 所有人:“……”</br> 半刻鐘后,經過仔細的望聞問切,蘇小小對太后的失聰的原因有了初步推斷。</br> “太后,請轉一下您的頭。”</br> 她示范道。</br> 太后一臉抗拒,但仍是照著轉了。</br> 緊接著,一陣極強的眩暈感襲來。</br> 蘇小小及時扶住她。</br> 蘇小小又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br> 這塊翡翠泡水多、佩戴多,已恢復了最初的帝王綠光澤。</br> 她抓著繩子,在太后的眼前慢慢擺動起玉佩。</br> 太后的眼珠子盯著玉佩,忽然瞳孔異樣起來。</br> 是眼震。</br> 這下可以確診了。</br> 蘇小小收了玉佩,對等在一旁的靜寧公主道:“太后是耳石癥。”</br> “耳石癥?”靜寧公主似懂非懂。</br> 蘇小小耐心解釋道:“可以理解為耳朵里的一個東西脫離了原本的位置,太后的患耳是左耳。”</br> 這么說靜寧公主就懂了:“嚴重嗎?”</br> 蘇小小道:“有我在就不嚴重。”</br> 掌事太監嘴角一抽,你可真不謙虛。</br> 蘇小小又道:“一般的耳石癥少有失聰的,太后的情況算是比較特殊的。”</br> 靜寧公主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能治嗎?”</br> “我試試。”蘇小小道。</br> 靜寧公主忙吩咐道:“快拿紙筆來,讓蘇大夫開方子!”</br> 蘇小小起身道:“不用吃藥,一會兒就好。”</br> 眾人懷疑自己聽錯了。</br> 太后又暈又吐還失聰,你確定不必吃藥?</br> 針對耳石癥,有一種專門的復位手法,只需一次,讓耳石在重力的幫助下,從后半規管排出,回歸原本的位置即可。</br> 蘇小小讓人搬來一張竹床,讓太后坐在竹床上。</br> 她兩只手很忙,無法寫寫寫,寫了估摸著太后也不懂,譬如什么是四十五度角……</br> 她索性上手。</br> 眾人就看著她抓住了太后的腦袋,兩只手像擰雞脖子那樣往左一擰,然后快速將太后朝后放倒。</br> 眾人心驚肉跳!</br> 丫頭!</br> 你是要謀殺太后?!</br> 靜寧公主的手也緊了緊,嚇出了一身冷汗。</br> 不是有她對蘇小小的絕對信任支撐著,她怕是要下令抓刺客了!</br> 蘇小小讓太后的頭自床沿上朝左垂下來。</br> 半分鐘后,她將太后的腦袋緩緩轉向右側。</br> 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br> 敢把太后的鳳頸當雞脖子擰的,你是頭一個!</br> 接下來是向右轉動太后的身子,她的手抱住了太后的頭,要保持頭部不動,她只能上腳了。</br> 眾人的眼珠子快瞪掉了!</br> 你居然拿腳去掄太后!</br> 你確定不是來找死的?!</br> 很好,丫頭,你死定了!</br> 掌事太監拽緊拳頭,一句大膽幾乎要脫口而出。</br> 靜寧公主低呵:“給我閉嘴!”</br> 蘇小小繼續自己的治療。</br> 這副身體的靈活性與柔韌度是真好,不然她可真將太后卷不過來。</br> 隨后她用腳將太后的小腿踹下去。</br> 掌事太監整個人一抖!</br> 靜寧公主的心也抖了抖。</br> 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你再放肆一下,我都保不住你了……</br> 所幸這是最后的體位了,半分鐘后,蘇小小將太后緩緩扶坐起來。</br> “好了,太后,你感覺怎么樣?”</br> 太后的眼底涌上無盡殺氣,惡狠狠地瞪向眼前的小胖丫頭:“你還有臉問哀家感覺怎么樣?對哀家如此大不敬,哀家要治你死罪!”</br> 靜寧公主道:“皇祖母,您能聽見了?”</br> 太后怔住。</br> ------題外話------</br> 六更,榨干了榨干了,最后求個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